“唐焕在哪儿?”
叶盼香是最了解宝心和宝漪的人,见她们面面相觑,便知有问题。
“你们不说,我去找他。”叶盼香作势要起身。
宝心忙拦住她,道:“娘子莫要起身,骨夫大夫吩咐过了,您这几日要好好卧床休整......四少爷他还在休息,过会儿便会来见您的。”
休息?叶盼香可不相信宝心的说辞。唐焕如果没事,一定会来陪她的,让她第一眼醒来便能看见他。如果没有,那他一定是出事了。
酒浸入伤口,饶是唐焕自制力过人,也被那火烧火燎的痛感,疼得冒汗。可他还是压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如今不过是这样,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疼,叶盼香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骨夫快速地替唐焕右腰上拳头般大小的伤口二次消毒,换棉布缠紧,边道:“你若再偷偷下床,伤口再裂掉,你便等着你夫人给你收尸吧。”
那夜唐焕重新折返,潜入圣女的宫殿中,在屋上潜伏了许久,待入夜她睡下了,才悄声放倒她寝殿中的侍女。
唐焕尤记得那狠辣女子在梦中被他挑断一只手筋时的痛苦表情。
宓穗显然是没想到唐焕居然有这个能耐,她的宫殿是宓族中守护最森严的,他竟像是入了无人之境这样轻松,当真是可怖。
“怎么?为你的妻子报仇?”宓穗即便疼到极致,还是忍不住讽刺道。
唐焕根本不屑与她多说话,利落地将帘布塞进她的口中,挑断了她另一条手的手筋。
“给你们的教训,如果想要你们族继续隐秘在世上,别出大漠。否则,我大齐很高兴能多一族俘虏。”
这话不假,唐焕若将宓族的消息公之于众,圣上不会容忍有他不知道的势力不归属于自己,定会派兵北下。即便宓族有所谓的秘术,也难敌千军万马。
宓穗冷笑,万没有想到自己欣赏的男子竟然会这样对自己,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宓穗忍着疼吹了口哨,宓族戒备。唐焕靠着对地形的熟知终是逃出来了,却少不免经过奋战,身上落下了许多大伤小伤。
若不是慕贺将叶盼香送到骨夫身边后又折回来接应,他怕也是难撑到回去的时候。
“阿香醒了吗?”
唐焕重伤不能下地,每日都会召宝心宝漪前来问话。她自从那夜后已经昏迷了两日了,每日都靠着点米粥续命,他痛恨这样的感觉,明明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回四公子,少奶奶已经醒了,她还不知您重伤,方用了点粥又睡下了。”
宝心宝漪如是道。
但她们没说叶盼香并不是自己睡下的,而是骨夫大夫吩咐她们喂少奶奶喝的安神药。
叶盼香本想出来寻唐焕,她心里有猜测唐焕定是受伤了,但腹中饥饿无比,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走路,才匆匆用了碗粥,没想到在食案上便晕过去了。
骨夫算到了叶盼香,也威胁过了唐焕。可他到底低估了相爱的人又多渴望另一半。
“云长,你要去看她也行,但有件事你心里要有数。”骨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唐焕拄着拐杖走了几步,觉得姿势有些不太文雅,便将拐杖丢到一边,听到骨夫的话心一紧。
骨夫将木拐杖扶起,道:“你的夫人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唐焕心猛得一震,一直环绕心间的疑惑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还来不及延续喜悦,他的心便坠入寒冰,素来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半响,他才道:“她中得毒,可有解?”
自从夕城鬼市之后,他便将那盅里小部分的六毒蛊虫找人送回了京中,供骨夫钻研解药。但他没有想到,他的妻子竟会在她的母族被灌下此毒。
一时间悔恨萦绕心头,唐焕平生第一次如此痛恨子己狂妄自大。
骨夫摇了摇头,看着多年挚友少见的茫然无措,又是沉默地叹了口气,“这毒从未有过任何记载,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便有解药。”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骨夫道。
唐焕眼神黯淡,过了许久,才道:“孩子可以再有。”
骨夫拍了拍唐焕的肩,安慰道:“还有法子,你夫人身上的毒素还浅,没有进到五脏六腑。你若同意,我可以设法将毒素转移到胎儿里。”
唐焕握紧了拳头,想到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顿觉得废了那人一双手实在太便宜她了。
“你有几成把握。”
骨夫沉声道:“七成。”
这厢,叶盼香浑浑噩噩,梦里七零八落,她好像在一片树林中,总有一条蟒蛇在追赶她。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宓族,她被族人绑在祭神的架上,底下铺满了柴火,宓穗拿着火把,冷笑着向她靠近,叶盼香被恐惧袭击,突然看到了唐焕,他正向她走来,叶盼香大喊着快救我,却看到唐焕站在了宓穗身边,亲密地揽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脸颊。
叶盼香不敢置信,大喊着为什么,泪水止不住下流,唐焕却亲手接过那火把,往她身下丢去,“去死吧,贾货。”
“啊!”
叶盼香尖叫梦醒,身边的男子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哄道:“别怕,别怕阿香,是我。”
叶盼香还留有梦中的记忆,见到温柔的唐焕却恍若隔世,委屈一股子涌上心头,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表哥,别不要我。”
唐焕方才就隐约听到了小姑娘睡梦中的呢喃,猜到她定是做噩梦了,只余心疼,又哪会不要她。
唐焕任小姑娘哭出心中的委屈,才摆正她的肩,盯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先忍不住细细吻去她的泪痕,额头额头,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是谁,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最感谢的事便是她们将你送到了我身边,答应我,从前怎么样如今依旧,往事就当过眼云烟。”
叶盼香有些不敢相信,在唐焕知道了真相后会这么容易地让它过去。她从来到京城后便日夜为此忧心,她才会在京城开了晚妆阁,为得便是有朝一日,谎言戳破,她还有后路可退。
她私心里贪恋王府的温暖,曾也想过若这一切都是秘密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