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礼物拜访了左邻右舍,请交好的同事吃了饭,而陈益也和部分高中同学聚了聚,一边抽空收拾房子,扔掉不是东西,看看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包的拿走的,便放了两套钥匙在邻居那儿,包括几个房间钥匙,如有人来看房,拜托他们帮忙看看,讲规矩讲卫生是关键,租金少一些无妨。附近有两所重点学校,在外租房的家长不少。
邻居大姐姓李,比董钦大两岁,已经退休,在家帮着带孙子,周末休息儿子儿媳才把孙子带回家去。
“小董啊,一年多没见,你是越来越年轻了,哪里像我,现在都不敢照镜子。”李大姐的眼睛一边留神着孙子和伊丽莎白互动,一边羡慕地道。
董钦笑了笑:“带小孩子的确挺费精力,特别是刚学走路,再过两年上幼儿园就好了。”
“哎,可不是!”李大姐拍了拍老腰,“忒调皮,整天就没安静的时候,连睡觉都不老实,老是踢被子,整晚我就不敢放心睡。瞧瞧,这一年多,我就觉得自己老了十岁。但是现在年轻人工作忙压力大,当老人的不帮着给别人带放心吗?开始儿媳妇说请保姆,一个月不到,孩子就进三次医院,我就把孩只能接下来了,也让小两口安安心心地打拼。”
“那是他们小两口的福气!瞧瞧,这孩子既精神又聪明伶俐大方,还很有礼貌,都是你带得好。”董钦笑盈盈地道。小小的人儿,一点都不怕生,和伊丽莎白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拉着她一起开火车。
“你这儿媳也是个脾气好的。”李大姐捂着嘴笑。孙子说话不流利,伊丽莎白的中文也很流利,难得俩人还说得上话。
门敞开着,不时有邻居过来说说话。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正诧异着,一群人就冲了进来。董钦一看,有陈家老两口,还有钱家的人。听到声响,陈益从房间内出来,手里还拿着拖把。要租出去,得先把屋子打扫干净,好久未住人,屋内不少灰尘。
“老爷子,你们这是干嘛?”董钦站起来让座,淡淡地问。
李大姐笑着打了招呼,把孙子抱起来:“小董,你们忙,有事儿给我说一声。”
陈老太板着脸,也不说话。陈老爷子轻咳一声,道:“小董啊,是这样的,钱森被撤职了,说他收受贿赂违规给人办理低保啥的,还说要开除。这事儿你知道吗?能不能找人说说。”
不等董钦说话,钱老太抹着泪就开始嚎:“好歹是自家亲戚啊,你们咋那么狠心呢?不就是送的礼少了点嘛,不但把咱们赶出来让咱丢了大脸还要赶尽杀绝让他爷俩一起丢了工作,这样恶毒的事儿都能做出来!”
钱有福也道:“小董啊,是我们老糊涂不懂事儿得罪了你们,你们想打想骂就冲我们来好了,咋能对钱森下手?他工作一向认真负责,自己亲戚有事儿找上门他都不敢应承下来,哪里会收别人的钱?”
而钱森的老婆一直在哭,钱艺泽埋着脑袋眼底不是闪过一抹愤恨。
董钦和陈益大概弄清楚了情况。董钦道:“这件事我们还真不知道。至于你们说的什么赶尽杀绝之类的话,我只当是你们太着急随口说说,不会放在心上。但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希望以后说话之前多在脑子里琢磨琢磨!”目光凌厉地看着钱老太。
钱老太猛地抬起头,指着她大声吼道:“你敢说不是你们在背后倒腾的?”
两名特种兵走过来,站到董钦一家子身边,低声问道:“夫人,要不要把这群人赶出去?”
董钦摇摇头:“不必。”
“哎哟,天啦,要打人啊!”钱老太“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一拍大腿就开始高声嚎哭。
陈益冷笑着看向陈老太:“奶奶,您说这是什么意思?我结婚,舅公一家人去砸场子,我们刚回济南,他们又来大吵大闹,我家和他们十几年就没来往了,现在找上门闹算啥?欺负咱人少是吧?”
陈老太皱了皱眉,对钱老爷子努努嘴:“有福,把弟妹拉起来,大冷天儿的坐在地上干啥?”
钱有福抱着脑袋长吁短叹:“我,我也没法子,钱森说不定哪天就别弄进局子里面去了,他妈也是心里着急啊!”
“呵呵,自己做了违法犯罪的事儿找咱干嘛?难道是我们让他收人家的钱给人违规办事儿的?他干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和咱有啥关系?真是莫名其妙!”陈益铁青着脸,不停冷笑,“真以为我们还像过去那样好欺负是不是?这些年你们在背后说了我家多少闲话?我们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还有脸找上门来闹!”
“你,你说些啥?我们啥时候说你家闲话了?钱森哪里做了违法犯罪的事儿?你可不要胡说!”钱有福吞吞吐吐地反驳,眼神四处飘。
董钦摆摆手,让陈益不要和这些人废话,淡淡地道:“无论你们信不信,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钱森的事情我们不清楚,也没那闲工夫关注。他是不是被冤枉,你们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由事实说话。如果真认为冤枉了他,或者处罚过重,你们可以去找单位领导,或者找律师,我们帮不上忙。”
“我不信!不是你们,单位咋突然想起查账?”钱老太狠狠地瞪着她。
“既然你都说是单位查账了,那你问我干嘛?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没问题,他会怕查账?”董钦淡笑道。
“你,你!哎哟,天啦,你咋不长眼啊,咋就不把这个丧门星一起收了啊!克死了爹妈又克死了男人,现在又来祸害咱家了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睁睁眼呢,就看着这祸害到处害人……”钱老太一边嚎哭一边诅咒,双手啪啪地拍打着大腿。
伊丽莎白一脸的惊诧:“她这是做什么?我们可以报警告他们私闯民宅。”
陈益气得握紧了拳头,董钦拉住他,陈家老两口正色道:“人是你们带来的,你们看看咋办吧!五分钟之内,再不离开,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陈老太很不乐意面对董钦,只是这两天钱家人天天上门哭诉,听人说董钦和陈益回来了,又逼着带他们来。见弟媳耍横,也觉得丢了自己面子,可咋说都是自己的娘家人。眉头紧锁,不甘不愿地对董钦道:“也不怪你舅妈……”
“呵!”董钦毫不掩饰内心的讥讽,“我可高攀不起这门亲戚。老太太,你忘了,十五年前我就说过,我和陈家恩断义绝再没一丝一毫的关系,小益要认你们,我不会干涉。我舅舅舅妈可都是大学教授,做事一向正大光明,从来不会恶语伤人!”
陈老太羞恼得老脸通红,使劲儿捏着手心,涩涩低道:“不管咋说,小益是我孙子,钱森是他表舅,你们就去问问,能不能把那事儿压下去,你那干闺女不是认识那么多当官的吗,肯定没问题的!”
董钦气得笑起来:“合着有人上咱那里白吃白喝不说还栽赃陷害造谣生事,现在又堵着咱的门指着鼻子骂,我还得规规矩矩地给他们办事儿啊?我是傻了还是咋的?别说咱家根本就不认识那些领导,就算认识,人家凭啥给一个知法犯法渎职犯罪的人开绿灯?政府是你家开的还是我家开的?”
“他婶儿!”进门就一直捂着脸哭的钱森老婆见谁说都不能打动董钦,自己的婆婆闹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只得自己上阵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救救我男人吧!我给你磕头了!”说着,砰砰有声地开始磕头。
董钦的脸色一下不好,腾地站起来拉她的胳膊:“快起来,你这算啥?”
她哪里肯起来,仍是使命地往地上撞:“不不!你不答应今天我就一直给你磕头。是我们错了,全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自知之明,不该厚着脸皮去参加小益的婚礼,也不该小家子气只送那么薄的礼,更不该没管好艺泽让他受人怂恿差点犯了大错,我们都知道错了,就求求你们大人大量不要和咱计较放过我男人吧!求求你们了!”
一席话让董钦气得不行,一下子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怎么着?今天是赖上咱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男人咋回事我们不知道,也管不着!出去,立刻给我出去,我不欢迎你们!”
“夫人,让我们来!”两名特种兵道。
钱森老婆扑过去想抱着董钦的腿,董钦后退一步避开。一名特种兵两手一剪,她大叫一声,啪在地上。而旁边正一把鼻子一把泪满地打滚撒泼的钱老太也被另一名特种兵拧起来,吓得哇哇直叫,嘴里喊着“杀人了”。钱老爷子惊恐地瞪大眼,想去阻止,却又全身无力。
“这,这个!小董,赶快让他们把人放开,万一伤到人咋办?”陈老爷子也吓了一跳。今天到这里来,他也是被逼钱家人逼得无法,大过年的,钱老太婆媳俩守在自家又哭又闹,又听说过陈益要回济南给他爸上坟,就一直让陈佳亮留心着,陈佳亮也劝过不要管钱森的事儿,但老太婆狠不下心,又和她兄弟一家一样的看法,就觉得钱森突然被查肯定和那天婚礼上的事儿脱不了干系。陈美凤和陈佳亮都不愿意沾惹麻烦,见说不通,就懒得管了,自家还有一大堆事情呢!亲家的病情再度恶化,陈美凤要照顾外孙,要给守在医院的亲家母、女儿、女婿做饭。超市开门重新营业,陈佳亮忙着补货上架,心里还担着一桩事儿,就是林欢那个司机警告的偷税漏税的事情,得赶紧补上,但又不能被别人拿了把柄留下后患。
董钦淡淡一笑:“放心,不会伤着她们。小吴,小曾,把人送出去吧,咱们还得抓紧时间收拾房子。”
“是,夫人!”小吴应道。
钱艺泽眼里闪过一抹凶光,嘴角翘了翘,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向侧对着自己扶着董钦的陈益扑去:“你去死!你们全都去死!”
伊丽莎白在皱着眉头录制视频,这是小吴让他录的,说是做证据,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乔治,小心!”
听到喊声,大家都看过来,也都看到了钱艺泽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
“艺泽!”
“不要!”
“小心!”
陈益转过身,愣住了。董钦把他一拉,自己挡在他身前。
“妈!”陈佳尖利地喊。
陈老太闭上眼睛,陈老爷子全身哆嗦。钱老爷子扑过去,他只想着,如果让孙子刺中,这辈子就真完了。
“砰!”想象中的惨剧并未发生,钱艺泽被一脚踹到墙角,匕首扎在他自己的大腿上。“啊!”他大声惨叫。小吴和小曾早已扔下钱家婆媳,一人护着董钦身旁,一人把钱艺泽按在地上。
“嘿,小子,胆子看真肥,居然敢在咱眼前行凶杀人!”小吴把匕首夺过来扔向小曾,一手反剪着钱艺泽,膝盖狠狠压制着他,一手抽出皮带,飞快地把他双手捆起来。
“来了来了,警察来了!”门外传来李大姐的声音,推门一看,吓了一跳,“这是咋了?”
几名警察急匆匆地闯进来:“怎么回事?谁私闯民宅闹事儿!吓,咋回事?怎么见血了?”
地上躺了几个人,墙角那个被人反捆着地上一摊血,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加上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张大嘴瞪大眼。
“妈,妈!您,您没事吧?”陈益抱着董钦,手不停颤抖。
董钦回过神,打了个冷颤,涩声道:“我没事!警察来了。”
“哦!没事?没事就好!”陈益扶起她,满脸惊恐后怕。
“妈妈,乔治,上帝保佑,你们没事!”伊丽莎白流着泪在胸前画着十字,把董钦扶到沙发上。
李大姐急忙对警察道:“这群人突然闯进来大吵大闹,我担心出事,就报警了。”
董钦此刻也是惊魂未定,脑子一时晕乎乎的。
小吴掏出一本证件递给警察:“这件事我来解释。
警察一看,眼睛一缩,“啪”地敬了一个礼。小吴“嘘”了一声,将事情简单说了一番,并让伊丽莎白把录制的视频传给他们,道:“犯罪嫌疑人身藏凶器,显然是早有预谋,属于故意杀人未遂,比照故意杀人罪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我方会派出律师跟进此案。另外,这几人私闯民宅公然威胁侮辱他人,也请立案调查。”
“不,不要!”钱老太一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警察同志,这,这是误会,我,我儿子是一时糊涂了!”钱森老婆爬到钱艺泽跟前拦住警察。
陈老太哆嗦着嘴,狠狠地眨眨眼,咬咬牙,恳求地对陈益道:“小益,就,就算了吧,他是你表弟,做错事,咱回去狠狠地教训他就是了,就不要告了吧?告了,他一辈子就毁了!”
“呵!”陈益的手仍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后怕不已。如果不是小吴他们眼疾手快,这会儿流血的就是母亲了,而钱艺泽的目标是自己,他杀红了眼,谁知道会做些啥?“奶奶,他想杀我呢!”他重重地道。
“不,不是没事儿吗?”陈老太躲避着陈益灼灼的目光,心虚地辩解,“都,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大不了让他们赔点钱。”
“闭嘴!”陈益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冷笑着,“我知道,在你心目中,其他人都是自家人,除了我和我妈,对不对!呵呵,还真是遗传!我爸这样,你们全都是这样!从小到大,你们就没把我和我妈当成一家人!好,好,真好!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计较了,你们都老了,又失去了一个儿子,心里肯定是难受的,是对我母子愧疚的!呵呵,是我太高看了你们!你们的血是冷的,你们根本就没有人性!钱森是你侄儿,钱艺泽是你侄孙,我又算什么?啊?难道我爸不是你亲生的?你们为啥一次次地要伤害我们?够了,够了!忍耐了你们二十几年,早就受够了!走,你们赶紧走,我再也不愿意看到你们,我和你们陈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乔治!亲爱的,别激动!”伊丽莎白心疼地抱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安慰着。
董钦深深地吸口气,厌恶低扫了辰家老两口一眼,对警察道:“同志,事情已经说清楚,麻烦你们把这些人带走,我们马上联系律师。”
陈老爷子叹口气,勉强扯了个笑容:“这事儿,哎,算了,咱不管了,该咋都就咋的!老太婆,走吧,你啊!哎!”摇摇头,拉扯着陈老太往外走。
“哎哎,老爷子,你们还得到派出所录口供呢!”警察连忙拦住他们,“你们可是目击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