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闹新房,林欢并未去凑热闹。据说大家玩得很嗨,喝了不少酒,别墅住满了人,大厅小厅书房卧室沙发,除了林欢原来的房间。让去酒店,大家还不乐意,后来醉倒的人太多,陈益也就顾不上了。董文浩与亚度尼斯是中途退场回到四合院的。次日一早,董文浩仍心有余悸,说学姐学长们太过凶残,整蛊手段令人发指。又道,以后自己结婚一定不办啥婚礼,费钱费事儿费精力。
董钦笑道:“就算你举行也不行啊,可别忘了你爸是啥身份。”
林豆也冷冷地道:“这还是益哥结婚,都平白无故被人嫉恨陷害,更别提你了!”
董文浩按了按太阳穴,喝多了,头疼。“还不是怪陈家那些人,瞎嚷嚷啥,惹得七大姑八大姨相干的不相干的全都来了。更可笑的是钱家人,居然有脸蹭车!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再次被刷新。”他翻了个白眼。
董钦拍了一下:“不许做怪象,不许背后议人长短,不许学人小家子气!”
董文浩乖乖地“哦”了一声,争辩:“我是被气糊涂了。”
“你学法律的,难道就不知道学以致用?多想想怎样最合理地解决问题而又不把自己牵扯到里面。现在的人啊,总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干涉别人的事,好的歹的都是他们那张嘴说出来,就算最后证明是他们的错,他们也能说自己是好意,自己不知情,等等。”董钦讥讽地道,“我以前就吃了大亏,可再多的委屈你还真说不出口,说出来,旁人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没。直到小益他爸去世了,和那家人断了联系,才真正清净。至于他们在背后怎样说闲话,我也懒得理会。大家伙儿都看着呢,是非黑白何必去辩解?呵呵,江山易移本性难改,十几年过去,还是那样。本想着,好歹是小益的爷爷奶奶,过去的就过去了,可人家还以为咱是面人儿好欺负呢,一个个蹬鼻子上脸!”
“嘻嘻,那些人也丢了大脸,看他们回去咋好意思出门儿?”想起钱森一家子,董文浩就觉得恶心。
因为喝高了,陈益的那些同学起得很晚,便成为两顿合为一顿,直接吃午餐。随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约好今后每年聚一聚,但能不能实现尚未可知。
英国的大学总共三个长假期:圣诞节一三周假期,一般从十二月二十号左右开始放假;复活节三周假期,一般从三月下月或四月上旬开始;然后就是暑假了,正常情况下是六月中旬或下旬开始,一直持续到九月中旬或下旬,总共三个月左右。亚度尼斯到华夏来,也是请了两天假,加上周末。所以,次日,利亚姆夫妇依依不舍地带着亚度尼斯回了英国,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陈益和伊丽莎白请了半个月的带薪年假,可以再待几天。送走伊丽莎白的家人,董钦便准备带儿子儿媳给陈佳明扫墓。内心来说,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人死如灯灭,只是大家都信,所以以前在济南时,每年春节都会带着陈益去上香。这次回去,顺便处理一下房子的事情,她准备租出去,没人住,空置久了,反而容易破败。便宜一点,找一个讲究一些的租客,权当帮着看房子了。所以,里面的东西得处理好了。林欢便派了一辆商务车随行。
家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董文浩跟着林豆忙天意珠宝的事情,陈昆已经住到天意园林的值班室,张欣宁等人也回了英国。林欢却是闲不下来的,白天要去陈老家学习,晚上听取秦柔及卓越等人的汇报,仍然是忙碌不休。
回到济南,到陈佳明墓前点燃香烛,放了一束白花黄蕊的雏菊。雏菊曾是陈佳明最喜欢的花,他说,这花具有君子的风度和浪漫的风采,代表了蓬勃生机。那时,董钦便以为陈佳明的品德就如这花,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冷眼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董钦不由恍然。这张脸,就是陈佳明?怎么记忆中的他早已模糊了?呵呵,时间是最好的愈合剂,再大的伤痛都能慢慢弥合,何况在他去世之前,心里便不再报任何幻想和希望。她蹲下身,淡淡一笑,喃喃低语:“你现在看到了,没有你,我和小益过得更好。你很失望对吧?你留下的钱,你大姐和小弟也还回来了。怎么不要呢?既然你是他的父亲,就该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可是,你没有!没有!明知道你妈是啥性格,但是,你宁可相信她。我想,其实你清楚那钱你妈肯定不会用于小益读书的,你清楚她一定会贪墨下来给你大姐和小弟。但是,你还是选择了隐瞒、欺骗,宁可你自己的儿子受苦!那天,你弟说,你临死前是惦记着我和小益的,你说对不起我,我还想着,或许看在小益的份上可以原谅你。但是,并不是!你至死都挂念着你的‘家人’!你的家人,包括了你的父母、你的手足,甚至包括了你的侄儿侄女,却没有我和小益。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不离不弃?但是,这一切我早就不在乎了。这么多年一直单身,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对这世上的男人失望。口是心非,道貌岸然,说的就是你们!没想到吧,现在我过得这样好,好得让你的家人嫉妒。是啊,我在炫耀,干嘛不炫耀呢?所以,今天,我带着小益和他的媳妇儿来炫耀了。两场婚礼都非常盛大完美,可惜,你永远都看不到!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没必要!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永不交集!”
说完这番话,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郁气突然消失,董钦顿时觉得全身轻松。她站起来,见陈益和伊丽莎白已经把墓边的杂草清理干净,温和地笑道:“走吧,我带你们去吃济南的小吃,以前小益每次经过芙蓉街都忍不住往里面张望,可偏偏拧着性子嫌弃里面脏乱差,说吃了肯定得拉肚子。”
陈益略带羞涩地笑了笑。那时,不是因为家里困难吗?单身母亲,身负好几万元的债,还得供他读书,几年没给自己添置一件衣服,有啥好吃的都全给了他。陈益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泪意隐去。挽住董钦的胳膊:“妈,今天让我请您!”
“行,我就等着享你们的福!”董钦笑眯眯地拍拍他的手,笑得开怀,“以后啊,我在京城待厌了就去伦敦走走,等你和伊丽莎白有孩子了,我就帮着看看。京城也有很好的国际学校,可以让孩子在这里待到上小学,然后再送回英国去。只是华夏不能有双重国籍,如果你真要移民过去,得想清楚,走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倒是无所谓,笑笑和小林对我很好,很孝顺,比你这臭小子还贴心。”
陈益尴尬地争辩:“以前不是一直没安定下来吗?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董钦摇摇头:“你把自己照顾好把伊丽莎白照顾好就行了。小益啊,既然成了家,就要多为老婆儿女着想,遇到什么事俩人多商量,不要闷在心里面,知道吗?更不要学你爸!以前咱娘儿俩受的苦你还记得吧?记得,那就不要犯同样的错!以心换心,以诚相待,相互信任,相互体贴,多为对方着想,这样,才能过得好。妈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过得幸福美满。”
“嗯嗯,妈妈,我知道了!”这是伊丽莎白的回答。她觉得自己太幸运了,遇到这样宽厚、慈爱、伟大的母亲,还有善良、美丽的妹妹,哦,还有酷酷的、面冷心热的弟弟。她和林豆没说多少话,因为林豆一向少言寡语,但她感受到了林豆的尊重。一个沉默的、真诚的、冷静的、聪明的、能干的小伙子。这是她对林豆的评价。
董钦告诉他们,这次接收的礼金,林欢说了,全都给他们,至于婚礼所费,作为她这当妹妹的心意。
“妈,笑笑已经送了一套房子给我,这两次的珠宝首饰也价值不菲,这次婚礼花费巨大,绝大多数礼金都是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送的,我怎么能够安心收下那些钱?”陈益忙表态。再说了,因为去年天意投资成绩斐然,他也得到了一大笔奖励,足以保证比较宽裕的生活了。
董钦让他自己和林欢商议。
过去,何曾想过某一天能和儿子儿媳,还是个洋媳妇儿,一起逛芙蓉街?董钦觉得这辈子圆满了。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吃,伊丽莎白玩得极为高兴,说虽然很多小吃味道怪怪的,但很好吃。比如臭豆腐,简直不敢闻,但看陈益吃得欢,只好捏着鼻子鼓起勇气咬了一口,不料味道还不错。还有松香酥软的岩烧乳酪、超级大的炸鱿鱼、章鱼小丸子等等,拿着竹签子串起的食物,不顾形象,边走边吃,反正路上行人都如此。人很多,许多是学生面孔,正好得了压岁钱,肯定是买买买吃吃吃,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吃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还有多家文艺小店,颇具地方特色,也让伊丽莎白驻足流连。董钦带着他们进了一家定制旗袍的店,据说历史可追溯到清朝时期,当然,中间是换了若干主人,陆续也换了招牌,但从民国时期,便一直是家传的旗袍手艺,至某段特殊时间被迫中断,待时局好转,店主重操旧业。
“都是手工缝制呢,我以前在这里定制过两件旗袍,那时还没小益。”对店铺仍然在营业,董钦很是兴奋。
店里布置很清雅,桌椅、摆设古韵十足,让人眼前一亮。身穿粉色提花锦缎旗袍的店员赶紧迎上来,并不急着做生意,而是请客人坐下喝茶。而耳边,还隐隐约约响起古筝曲音。
咸辣酸甜吃了许多,正好口渴。伊丽莎白接连喝了两杯***枸杞茶,才问道:“我们想定制衣服,请问多久能拿到?”
普通话虽然不太纯正,但也能让人听明白。店员笑道:“因为是纯手工,所以即便加急,至少也得一周。如果不方便亲自来取,我们可以寄送到您家中。不过,如果是送往国外,那您就得支付邮费了,预计一周左右可以收到,特殊情况除外。”
伊丽莎白挺犹豫,董钦便道:“如果喜欢就去挑选款式、布料,让师傅给你量尺寸。做好了,先送到京城,然后再寄去伦敦。”
“这位小姐的皮肤白皙干净,非常适合鲜亮的颜色,比如酒红色、绚丽紫、宝石蓝、孔雀绿、亚麻灰、亮丽橙等等,都非常衬肤色。您可以看看这边的布料,有适合冬季、春秋、夏季的,有云锦、丝绒、真丝、香云纱、妆花缎、织锦缎等,花色繁多,我建议您啊……”店员委婉又和气,伊丽莎白不太明白之处,陈益便在旁翻译。
自然不会怠慢了董钦,也有店员前来招呼。等她选了玉绿、浅橙、淡紫、冰蓝颜色偏淡、梅兰竹菊花色的四种布料,伊丽莎白也满脸激动地做出了决定,准备做八件旗袍,冬天两件、春夏各四件。算下来,婆媳两人的衣服价格可不便宜,又都是选择极好的布料。当然,这点钱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并不算啥。两位店员高兴极了,也惊动了老板娘。
董钦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是陈姐?”
“哎哟,敢情是老顾客啊!”陈姐一脸笑意。虽是年过六旬,但仍是神采奕奕风姿卓越,一身富贵牡丹花酒红缎面镶貂毛边长旗袍既雍容华贵又优雅细腻,若是冷了,可以添上厚厚的披肩。店里,也有披肩制作,或者提供羊绒或羊毛、皮草披肩成品。
董钦笑道:“好多年前来过,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只有这个本事,换了别的,就不知道干啥了。”陈姐眼里是淡淡的回忆,看了她们挑选的布料,道,“其实不必全部都选花色料子,可以选一两款纯色的,绣上您喜欢的花样,虽然时间长一些,费用也高一点,但更能展现自己的独特气质。”
董钦点点头:“行,我们听你的。”
然后,在陈姐的建议下,重新进行了选择,这么大半天,几乎时间全用在这里。董钦第一次感到讨论服饰也是一种快乐。林欢不太注重穿着打扮,平时是尽量简单,从来不喜欢复杂的事物,如有必要,就直接找造型师。
“如果笑笑在就好了,让她也做几身衣裳。”董钦遗憾地道。
陈姐立即回道:“如果知道尺寸,我这里倒也可以定制。”
董钦眼睛一亮,忙掏出电话给长期合作的服装设计师,把事情一说,对方要求直接与陈姐对话,把林欢的喜好、特征等一一告知,要求一定要突出“优雅、脱俗”,道:“林小姐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的美,不仅是相貌身材,更是从内到外的出尘气质,特别是那双眼睛,纯净得如同新生的婴儿,就算同为女性,我都常常会被她迷住。”设计师提出,如果有可能,能否把设计的款式先发给她看看?
对于设计师夸张的评价,陈姐很是意外和惊讶,当看过林欢的照片后,也不由暗叹,直夸董钦好福气,儿子帅媳妇靓,女儿也那么美,当然,当妈的也毫不逊色。董钦被夸赞得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