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旁敲侧击,董钦和陈益都没吐露林欢这些朋友是啥身份。有公司的股东,有公司的同事,其余是林欢的朋友。
“你们啊,想多了!”董钦道,“身份啥的,都是笑笑的事儿,和你们应该没有关系吧?”
陈老太老脸一红,摆起当婆婆的谱:“小董,你这话可不对,我们也是关心你干闺女,小姑娘家家的,社会见识少,万一认识了啥不正经的人怎么办?你这当妈的得替她把把关。”
“就是啊,我们可是一片好心呢!”陈美凤也嚷嚷道,“就我说啊,你那干闺女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既然请咱们去了,也不领着咱参观参观,这不让去那不让进,这是防范谁呢?还有啊,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认识那么多男生?一个个都像模像样的,会不会有啥啊?哎哟,我可没乱想,就是觉得姑娘家的要自重,少和男生接触,不然容易叫人误会!”哼哼,让咱们叫她“林小姐”,别人一个个都亲亲热热地喊“笑笑”,这算啥?怕咱巴结上咋的?一个孤儿,能有多大能耐赚那么多钱?后来上网查了,就她那个四合院,网上给出的估价是二十几亿!天啦,简直不敢想。说是她买下来的,谁信?哦,说是国家分配的,更是笑话!又不是那个解决了十万人温饱问题的袁院士,凭啥国家这样重视你?有猫腻,肯定有猫腻。可是,董钦母子都不肯说。
“啥?让我和佳亮住地下室!”看到负一楼和负二楼的房间,陈美凤差点炸了锅。有一间房倒是只有一张床,还有洗手间,但给陈佳亮安排的房间就是两张上下铺了,厕所还在门外。这算啥?她深深地怀疑这是佣人房。
陈佳亮的脸色也不好,皱着眉头问:“大嫂,楼上不是有多余的房间吗?”
董钦淡淡地道:“那两间房锁着呢,我可开不了,得指纹解锁。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这是临时借的房子。哦,过几天小益有几个外地的同学也会提前来,也会住进来。”
陈老爷子瞪了陈美凤和陈佳亮一眼,和蔼地道:“这样就挺好,酒店住着多浪费钱啊,吃饭也不方便。”这里有人煮饭,味道还不错,不比外面餐馆差,可惜不如四合院的饭菜。想到四合院那么多房间,他可是大致数了数,好几十个房间呢,难道都住满了人?比如董钦那个单独的小院儿就能住几个吧?还甭提其他院子了。哼,这是在防着谁呢,宁可借别人的别墅都不让住!
董钦看见床单被子都安置好了的,便道:“好了,天不早了,想休息就早点睡,或者看看电视也行,我还有事儿和小益商量,就不打搅了。”
陈老太摆摆手:“你有事儿就甭管我们,待会儿我们自己知道睡。”他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有些话不好让她母子二人听见。哎,大儿子走了,儿媳孙子也见外了,不认人了啊!
陈家老两口安排在二楼董钦旁边的书房,林豆回来后改为客房给董文浩住。陈益夫妻则住在一楼的套房内。董钦自然还是原来自己的房间。
“那个林欢不简单!”陈佳亮幽幽地叹口气。
“她哥林豆也不简单!”陈美凤也叹道。
陈老爷子挖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晚饭时他们说的话都听明白了?”
陈佳亮点点头:“我分析了一下,林欢好像有几个公司,一个是园林公司,一个是啥生物公司,哦,听到那个鲁总说还有一家珠宝公司。听着有些悬,会不会是皮包公司啊?”
“还有还有,小益不是也在给林欢打工吗,说是伦敦的投资公司,那么,算下来不就有四家公司了!”陈美凤补充道,不由捂住嘴,“天啦,就她那年纪,最多二十岁吧,咋能开那么多公司?别的不说,就瞅小益,肯定收入不少,据说已经买房了,伦敦的房价可不低。还有,就那四合院,啧啧,网上说能卖二十几个亿!所以,我觉得吧,皮包公司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然,哪里养得起那么多人?”
“她家里倒是很多人,我大概数了数,估摸着也有三十几号人,可能还有些没上桌吃饭。”陈老太插话道。
几人面面相觑,好不震惊,简直不敢相信。不是说是孤儿吗,难道找到了亲爹妈,或者是啥富豪的私生女?很有肯能!
陈美凤一拍大腿,低声道:“甭管人家到底是谁的私生女,知道她有背景就行了。我准备给林欢说说,让我家瑶瑶进她的公司,今天不是听他们说年后要招一批人吗?反正都要招人,要谁不要谁还不是她一句话?最好让她两口子一齐到京城来,如果能住在……”
她环视一周,这间房并不大,一张床、一个桌子,还有一个单独的洗手间、浴室,虽然是负一楼,但在京城也是非常不错了。叹口气:“可惜,这是借了,不然,住在这里挺好的!”
陈佳亮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大姐,你是做梦吧?这是啥地方?我上网查了,这里的别墅最少得卖两千多万,还是联排别墅,像这栋最里面的独栋花园别墅,只有个估价,是三千多万,就这也没人卖。”
陈美凤拍了他一眼,不满地道:“做梦不行吗?我看这里房间挺多的,只是好些都锁着门,不知道是干啥的。”
“待会儿参观参观呗!”陈佳亮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道,“林欢这丫头看着脾气倒还好,温温柔柔的,就那个林豆……哼哼,就像咱们欠了他八辈子债,对其他人又挺好的。”想着便心里不舒服,有这样当主人家的吗?藏着掖着防着的,好像咱们来是要贪图些啥。
“工作的事情,我本来不在意,家里小超市收入也算稳定,但是小昆一直都不乐意,想出来闯一闯。如果能够进京去林欢他们的公司帮忙,也还是可以的。”陈佳亮慢悠悠地盘算着,“嫂子的脾气咱们也清楚,一向是嘴硬心软,咱们好好说说,还有很有可能的。好歹,都是一家人不是?这几天,咱们再好好打听打听,把情况弄清楚,不要太着急。大姐,你说话的方式也得注意,一句好好的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变了味道,让人听着不舒服。林欢他们人年轻,受不得气,咱们当长辈的也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啥意思?嫌弃姐说话不中听?小时候谁把你抱大的?你被人欺负是谁给你撑腰的……”陈美凤不高兴了。
陈老爷子轻轻拍拍桌子,瞪了儿子和闺女一眼:“扯那么远干嘛?几辈子的事儿了?佳亮的话有道理,美凤,你还真的改改脾气,话出口前多在嘴巴里嚼一嚼,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说了人家是不是中听,都得想想。多大人了,咋老是长不大呢?说起来咱们是长辈,但人家认不认?今天也能看得出来。如果真认这门亲戚,为啥不让咱住她家去?那么多房间,难道就安置不下咱们四个人?哎,说来说去还是觉得以前亏待了小董娘俩儿。这个结子我去解,明天找小董好好叨叨,一家人总不能老是这样见外,十几年过去了,再大的怨也该消了。何况,那时也是为小益着想。”
“行,爸,您去一准儿行!”陈美凤连连点头,“以前弟妹就最尊重您。”
陈老爷子点点头,却不以为然。以前?那时多久以前的事儿?大儿子去世后,就几乎断了来往,只是过年时让小益去拜年吃顿饭,等小益读高中后便不去了,说是打工赚学费。
想起这些,陈老爷子不由有丁点心虚。那时,因为老大家经济条件最好,老是以全家供养他读大学说话,每月给养老钱不说,闺女和小儿子买房子也让他出了不少钱。当时想着,反正他是单位分了房子的。除了大儿媳坐月子时老伴儿去煮了几天饭,就没给她带过小益。大儿媳请了一年的生育假,一年后上班期间就请保姆,两岁就送小益去幼儿园了。想想,是有点儿亏待老大一家。可这有啥法呢?
陈老爷子甩甩头,将心头的愧疚甩掉。“你们认真打听打听,如果真是有能耐,咱们低一下头也没啥。瑶瑶和小昆收入都不稳定,老大不小了,以后还得养娃。也不想着能够咋样,至少能自己独立就行,不能总当啃老族。”又想到外孙女和小孙子的习性,陈老爷子又要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苦都不能吃,嫌脏嫌累嫌钱少,可你没想想自己是啥能耐?所谓“一份付出一分收获”,就想着天上掉馅饼一夜暴富哪成呢?羡慕别人住豪宅开好车坐私人飞机,以前是演戏啊?
陈美凤也挺心烦。闺女不听话,让她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不听,才初三就开始恋爱,勉强读了高中,花费了不少补课费,又勉强读了个三本。好不容易毕业了,以为能松手了,不料还是让人操心。左一个右一个男朋友,说啥要多选选才知道好歹,选来选去年龄大了,二十七八才终于肯定下心来结婚。结婚了该懂事了吧?还是不能放手。工作挑三拣四,干不了多久就跳槽。女婿没啥本事,好在他家是几个酒水品牌的县级代理,所以还算有点家底。于是,小两口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啃老族,坐等着父母赚钱养他们连同孩子。陈美凤私下也劝过骂过,让闺女要么找份工作要么帮着家里做生意,不要整天游手好闲的,也要给孩子当个榜样。或许是自己有了孩子,也不像过去那样顶嘴了,还真找了份工作,钱不多,但清闲。不料,前年亲家公得了肝癌,好在是初期,还有得救,只是那钱就哗啦哗啦地往医院丢。去年的酒水代理权没得到,生意自然也歇下了。只出不进,坐吃山空,女婿和闺女知道着急了,可又没能耐做生意,全靠吃老本儿。哎,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爸,瑶瑶不是已经老老实实地上班了吗?现在她也知道节约了,不再大手大脚乱花钱。”陈美凤为闺女争辩了几句。
“都三十多的人了,又遇到你亲家公生了那病,再不懂事咋行?”陈老爷子叹口气,又道,“瑶瑶想进京可得想清楚,家里可是有病人的。我觉得,把情况弄清楚后,如果真行,就先让小昆试一试,收入高,才让瑶瑶他们来。”
陈佳亮也赞同。反正儿子一心想出来闯一闯,到哪儿都行,至少这里还有他婶儿看着。他眼珠一转,笑道:“大姐,刚才我注意听了,林欢的那几个啥学长好像就是咱鲁省人,哪天问一问,是不是能就在济南找一份工资高一点的工作,这样瑶瑶也能照顾到家里。”
“真的?那行,我明天问一下弟妹。”陈美凤道。能留在济南自然是最好的,不就是一直没找到关系吗?咳咳,也是自家闺女女婿没能耐,习惯性依赖父母。
另一边,董钦和陈益也在谈论陈家几人。陈益很是不满地道:“早知道真不该通知他们的,最多是结婚后带伊丽莎白回去看看就行了。”今天的表情真是太丢脸了,他都觉得脸红。
“谁想得到你爷爷奶奶他们来得这么早?都说了当天会派车统一接送。”董钦也挺无奈。
“妈,明天我和伊丽莎白出去玩会不会让爷爷他们不高兴?”陈益迟疑地问。
董钦轻哼一声,冷笑道:“他们什么时候高兴过?不用管,你们玩自己的。这几天我让人把他们带出去逛京城,早出晚归,让他们玩个够,免得惦记着打听别人的事儿。”
陈益尴尬地咳了几声,抿抿唇:“也不是不知道,爷爷奶奶他们一向偏心,反正现在咱们也不求谁了,当然,以前也没求。这次就忍耐一下吧,以后也没多少机会坐在一起。”
董钦狠狠地灌了几口茶下去,滚滚热热的,心里才慢慢暖和起来。太寒心了,那家子就是吃人不吐骨头,要逼得你活不下去才高兴。很多时候,怀疑丈夫是不是他们的儿子,是不是他家的人。不然,怎么会那样对待他?恨不得榨干他身上的油不说,看到他生了重病急需要钱,就没一个伸出手拉一把,还埋怨她没把他家最大的依靠和希望照顾好。特别是小益的奶奶,说话那个恶毒,让人叹为观止。后来,也懒得再理会,就当从没这家人。
算了算了,早就过去了。董钦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把积压了好些年的郁闷和不甘全都吐了出来,浑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