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考验(1 / 1)

看到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饭后,陈老让林欢当场作了一幅字画,并古筝、笛子、琵琶、钢琴各弹(吹)奏一曲,可以说,整个下午便成了林欢的专场演出。

字画,是拜寿图,描绘了当日陈老寿辰的热闹场景,因时间仓促,只是粗粗描画,但画中人物线条流畅,神采生动,或惊讶或沉吟或赞叹等等,表情各异,栩栩如生,如本人当面。而厅中的装饰、内设,包括山石花草,甚至地毯上的花纹等等,都非常逼真,如浮眼前。大师兄李国尧看了看腕表,只用了一个小时。如此宏大的场面,如此众多的人物,布局精确,线条粗细适宜,待随后细细刻画、上色,必是一幅佳作。再看那题跋气韵流畅、飘逸灵动,字字出尘。

陈老眼前一亮,微微颔首,淡笑道:“你们评评吧,有何不足,尽管提出。”

景煜将一杯茶送到林欢手中,赞许地笑笑。一下子松懈下来,颇有些疲倦,林欢长长地吐了口气,转头对景煜感激地笑了笑。

“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景煜低声道。这作画是极耗费心神的,高度集中整整一个小时,一定很累了。

作为大师兄的李国尧当仁不让地开口评价,赞不绝口:“画作形象精确、工细雅秀、色彩鲜艳、含蓄蕴藉,实属上乘之作,但是,小师妹,你咋把我画得这样……恩,应该稍稍美化一下也好啊,就像如今照相也得弄个滤镜啥的,把皱纹啊、老年斑啊都统统滤去。”

原本排行最末的孙志洋笑盈盈地道:“感情大师兄是嫌弃小师妹画得太逼真了啊?小师妹,以后千万记得,大师兄永远有一颗少年的不老心,下次务必把他画得年轻一些、英俊一些,如果实在想象不出他年轻时的形象,那就干脆模糊化虚无化,刻画成神仙缥缈的形象。”

众人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依次点评。当然,毕竟是学习时间尚短,即便是林欢充分利用了花田空间一比五十倍的时间差,但与这些有数十年功力的师兄师姐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别说其他,就单单是见识方面便相差甚远。

林欢谦虚地一边颔首,一边认真地记录下来。

陈老环视一周,欣慰地抚着白须,道:“你们如今知道为何当初我一见笑笑的书法便同意见她一面,为何初见便答应收她为关门弟子了吧?三年前开始自学,而当初只是因为学习太过繁重,压力过大,所以借用练习书法来沉心静气,能够习得一手好字,全凭自身的领悟。没有人教授,没有人指点,这才是天赋!再看这画,刚刚学习了三个月,恩,不到三个月,每周到我这里一次,但每次的进步都让我吃惊。其中,国尧功不可没,待会儿笑笑单独给你大师兄敬一杯茶。”

“是!”林欢恭敬地道。

李国尧忙道“应该的”。

“刚才你们的评点都非常中肯,笑笑有诸多不足,最大的不足就是在‘见识’上,没有见识过几幅名家字画,没有见识过大好河山,没有见识过世间百态。”陈老看向林欢,眼底是浓浓的怜惜,扭头对陈曦道,“当年你爷爷奶奶离开华夏时带走了绝大部分古籍字画,听说后来你爷爷和你也收购了不少,如果你真有心,此次回去后就收拾一批送回来,让你小师妹学习、临摹。”

见陈曦迟疑。脸色一冷,道:“你不必担心,以后会还给你的,我这些弟子都还是有几分身家,不会占你一点儿便宜!只是不知,再过几十年,你的儿女们是否能将这些老祖宗传下的好东西守护好!”

这不是陈老杞人忧天,而是现实中出现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实际上能传三代的藏家已寥若晨星,多数藏家去世之后,其藏品很快就散诸市肆。其原因不外是子孙不能守业。但为何不能守住这份家业?一是未承继这份爱好,不识古玩字画的魅力,因为无趣所以无感,所以无所谓,便无心保存。二是大多儿孙纨绔,将家业败坏,生活拮据后便开始变卖父祖辈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业,往往还是贱卖。例如,清末四大藏书楼之一、吴兴陆氏百百宋楼的消失,便让华夏文人痛心疾首。宋楼的创始人陆心源,官至福建盐运使,生平嗜书如命,远抄近访,东并“宜稼堂”,南逮周星贻,十年中得书15万卷,其中仅宋版书即达200部之多,遂得“百百宋楼”之号。不想,陆氏殁后,其子孙不能守业,未过多时,即以元的价钱将“静嘉堂文库”悉数低廉卖给倭国的岩崎氏,其余藏品亦如行云流水般陆续散去。此事如敦煌卷子的外流,大大刺伤了华夏知识分子的学术良心,舆论上很是激愤了一阵。(见相关报道)

而到近、现代,诸如此类情况也数不胜数。陈老这些年陆续获得的藏品,绝大部分都是因此而得。现在陈氏一族,除了自己,其余以美国为基地全都散洛在海外,陈曦一代倒也罢了,在接受西式教育的同时,也请了人教导华夏传统文化,但至陈思烨这一代显然就薄弱了,特别是陈思源,压根儿就没有认为自己是华人,更别提什么华夏魂。想到某一日,某代不肖子孙将祖辈历代积攒下的财富毫不可惜地变卖度日,陈老就揪心地难受。但是,自己如何能管得到?顿时,他只觉意兴阑珊,毫无生趣。

听到那诛心之言,陈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妻子艾丽莎不解地看着他,想了想,也跟着跪下,三个儿女瞧着阵仗,只得跟随。“父亲,您别生气,我这就打电话让人把整理好的古玩字画登记册发过来,您需要哪些,我叫他们赶紧装机送回来,最多后天便能到达京城。”对于这位老父亲的倔强,他是无奈的,只好事事顺着他。好吧,其实那些字画古玩啥,爷爷可是立下遗嘱,全都留给父亲,其他产业则交由大伯二伯打理。当然,父亲在家族产业中也是有股份的,每年的分红也非常可观,以支撑他的收藏事业。

陈老的脸色微微转缓,轻哼一声。李国尧等学生心中暗叹。当年,他们学习书画时,为了让学生增长见识,陈老经常带着他们去参观博物馆、书画展或参加音乐会,为了让他们临摹,不仅高价收购了不少字画,还放下面子与博物馆交涉,让他们能进入库房近距离地接触名家字画。可以说,老师对他们的付出,远远超过了父母给予他们的。特别是家境贫困的杨佩林,别说什么束修了,连大学期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老师一手操办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安心学习。老师外表清冷,不近人情,实则最是重情重义。

“老师,我那里也有不少字画,明天就送几幅到小师妹那里让她学习。”李国尧笑道。

“前阵子我刚入手文征明《千字文》,因走时正在修补,回去后就送到京城来。”王思卓道。

张宁夫则道:“这些年我收到不少流落海外的名人字画,正想请老师品鉴,随后就让我那不孝子赶紧打包送一批回来,只是得搭乘陈师弟的专机了!”他对陈曦友好地笑道。陈曦忙表示没问题。

其余弟子也纷纷表示,只要小师妹需要,随时听候老师的吩咐。

陈老颇感欣慰。林欢心中甚是感动,不停地对师兄师姐们道谢。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林欢扶着陈老,仗着自己年纪最小,笑盈盈地道:“老师,您瞧瞧这天寒地冻的,陈师兄师嫂他们给您拜年您也没红包,就让他们赶紧起来呗,小心冻坏了,您回头又得心疼不是?”

“是啊是啊,老师,您都好多年没给咱们压岁钱了,是不是该补上啊?”一向对陈老最孝顺关系最亲密的杨佩林也打趣道。虽然没在陈老身边,但他三天两头就会打电话问寒问暖,特别是在自己的父母相继去世后,更是把陈老当成了亲生父亲一般看待,但凡有好的东西,无论是字画古玩还是吃喝之物,都会让人或亲自送到京城来。只是陈老欣赏后,从不肯多留几日,除了入口之物,其余全都让他带走。

陈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今还不用,先让陈曦从美国寄送回来一些,我这里也有不少。”

又对陈曦一家子淡淡地道:“还不起,真想要压岁钱不成?不是还没打春节?”

陈曦赔笑道:“不是从小就没得过父亲给的压岁钱吗,这都惦记了好几十年了。”

陈老心里不由愧疚,但又不禁庆幸,若是当年将儿子留在身边,在自身难保之下,如何能保全幼小的孩子?想当年,有几位好友受不了无休止的折磨,最终带着妻儿自尽。当时,在最艰难的时候,想到尚在美国的父母和儿子,内心就涌起无形的希望,希望能有与家人团聚,希望能守到云开雾散。

见陈老情绪再次低落,李国尧道:“老师,我们还等着倾听小师妹绝妙的琴音呢,小师妹,你准备演奏啥曲子,是否需要师兄师姐们给你配乐?”

陈思宁举手毛遂自荐:“我可以拉小提琴!”

李国尧指着几位师弟师妹道:“你王师兄的笛,张师兄的二胡,刘师姐的古筝,杨师兄的萧,赵师兄的古筝和二胡,黄师兄的古筝及笛子,周师姐的笛子和萧,孙师兄的古筝、二胡、萧都是极为不错的,只有我最愚笨,没有音乐天赋,啥都会一点儿,啥都不敢丢人现眼。但是,若说音乐方面的才华,还是你陈师兄最为出色,直接遗传了师傅和师母的艺术基因。”

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景老此刻笑盈盈地插话:“所谓虎父无犬子,陈曦若是从小生活在老陈身边,如今成就必定不同凡响。老陈啊,就不要对孩子吹鼻子瞪眼了,啥年代了,还搞封建家长的那一套?孩子都一把年纪了,眼看孙子都要有了,你也该歇歇脾气。甭给我瞪眼,我才不会怕你!就我说,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瞧瞧这儿子多能干,虽然没有完全跟随你走艺术道路,但也把你身上的技艺学了个七七八八,还挣下了偌大的家业,成为陈氏家族的实际家长。不容易啊,没爹娘撑腰,能在陈氏众多子弟中崭露头角不容易,能最终获得执掌权更不容易。哎,如果我有这样的儿子,睡着了都会笑醒!”

景煜笑眯眯地道:“爷爷,您是对咱爸和小叔他们不满吧?待会儿回去我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反省,最好能写一万字的悔过书,将华夏未来五十年的经济发展都拟定一份计划出来。啊,您就甭指望我了,我还是拿自己的手术刀吧,那个我觉得比研究一串串数字容易多了!”

“你这混小子,幸亏当初你陈爷爷没收你为学生,不然心脏病都会被你折腾出来!”景老佯怒地瞪了他一眼。

“陈爷爷自是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早就看出我不是学艺术的料,没那天赋,也没那耐性,所以才早早地放弃教导我这顽劣之子,亦正因如此,才会遇到天赋过人、毅力过人的笑笑,上天早就注定了陈爷爷和笑笑之间有师徒之缘。”景煜温雅地笑着。

随后,林欢一一向众人展示了自己在古筝、笛子、琵琶和钢琴上的领悟,又得了几位师兄师姐指点。一直担心着的李国尧终于松了口气。这段时日,除了周末由陈老亲自教导外,其余都是李国尧在指点林欢的书法和国画,虽是师兄妹,实则将她看作自己的弟子一般,看到众位师弟师妹对林欢纷纷表示满意,心里也着实得意。不过,随即又暗暗替林欢着急。老师对林欢如此看重,肯定会将毕生所学尽悉传授,也就是说,至少在乐器上,还要学习、学精二胡、萧,另外,老师对琴、瑟、埙、笙等民乐也有一定研究,林欢肯定也得了解,并要有一定的专业水准。学习倒是没啥,关键的是,老师已近八十高龄,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无法像过去教导自己等人那样教授林欢,譬如如今便让林欢到音乐学院学习,这也是无奈之举,否则,以老师清高的性子,哪里会舍得下那脸面?

正如景老所言,虽然陈曦并未继承陈老的艺术之路,但对古典乐器也颇有研究,欣赏过林欢的演奏,不得不承认父亲的眼光。天赋过人!这是他心中唯一所想。若是能精心培养,或许真能承袭父亲的衣钵。

陈思源久久不能合上嘴巴,半晌,砸吧砸吧嘴,叹道:“果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刚才小师叔弹奏古筝时,最初我仿佛看到了苍翠的群山、高耸的庙宇、飘渺的云彩,听到了从庙里传出的钟声、磬声、鼓声。然后,心情一下不好了,挺悲凉压抑,似乎不少人正在寺庙前烧香叩拜,也有人在埋怨老天爷不长眼,还隐隐约约听到哭声。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爬山涉水朝着高耸入云的山顶爬去,越来越多的聚集在寺庙前面,祷告声、诵读声飘荡在群山之间,满山弥漫着的雾霭的香烟,和环山的云彩连成一片。因为聚集的人多了,干脆就举行了香会,人们开始各种打擂台相互斗乐,场面极为热闹。然后,嗯,就没了,狂欢继续中。”他挠挠脑袋,见大家的视线全都聚集到他身上,脸一红,忙躲到大哥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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