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钦睡醒后,刘欢从花田空间引出潭水,煮了药包,让她泡澡。董钦责怪道:“妈妈又不是真的老得动弹不老了,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你来做?”
林欢笑着道:“这是我表孝心的时候呢,您可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哟!我定好时间,二十分钟就行了,水温您摸摸可以吗?不行我再放些热水。”
董钦心中暗暗叹气,也不知自己上辈子积了啥德,居然能白得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我知道了,你先忙自己的去吧,待会儿咱娘儿俩再好好说说话。”她推着林欢出了浴室。刚才她转了转,花店不大,但干净整洁,就像林欢本人一样清清爽爽。林欢把大卧室让给了自己,家具也是新添置的,全实木,虽不名贵但能看出她的心意。甚至连浴缸都是崭新的,可见林欢原来是如何节俭了。
浴缸里药味挺重,温热的水透过肌肤让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董钦发现不断有皮屑啥的揉搓下来,不由汗颜。家里浴室不宽敞,所以并未安置浴缸,生病后精神不好,就不像过去那样爱清洁了,不料居然就全身油腻了。
林欢不断地在浴室外喊话,董钦知道她是在担心着自己,哪有不感动?时间一到,林欢又在门外问:“妈妈,起来了吗?不要待久了哟,小心水冷了!”
“好了好了,起来了。”董钦既是感叹又是好笑,自己多大人了,难道不知道泡澡泡久了对身体不好,何况还是个病人呢!
“那您慢慢起来啊,动作千万不要快了!我还是进来扶您吧,不然老是担心着!”林欢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方大浴巾。
“你啊,就快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了!”董钦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林欢呵呵一笑,替她披上浴巾:“您慢慢穿衣服,我把浴缸清洗一下。这药味您还闻得习惯吗?没让您不舒服吧?我特意上网咨询了中医,对您的病情不会有啥不利的。”
“嗯,你别说,泡了一会儿,好像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头也没那么重了,视力也清晰许多。”董钦擦着身上的水,惊讶地道,“呵呵,皮肤咋也光滑了?怪不得老是听到其他同事提到做spa,咱就用药包泡一泡都好舒服呢!”
林欢自然不能告诉她,这都是潭水的功劳,就算是在外面做多少次身体都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以后,您每天泡一泡,只是时间不能久了。您啊,以前太操劳了,现在好好歇一歇,这病就慢慢好了。”清洗了好几遍,浴缸才终于干净。林欢对此非常有经验了,因为她最初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但慢慢地,水上便不再飘浮一层厚厚的油腻了,身体也越来越好。
晚上,张欣然和徐景灏也到花店拜望董钦,这更是让曾馨等人以为李佳霖、张欣然、徐景灏入股花店。俩人也暗自得到叮嘱,自然不会拆林欢的台。以董钦看来,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情、年龄,觉得徐景灏更配林欢,只可惜俩人门不当户不对。不由暗暗惋惜。她暗自观察,李佳霖对林欢的心思是显而易见的,可她和张欣然的想法一样,商人重利,在“利”与感情发生冲突时,他必定会放弃后者。对于绝大部分来人,特别是男人来说,有钱就有权,有权就有地位,有地位了啥样的女人找不到?感情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调味品,有自然最好,没有也能生活下去。世上啥都能缺,就是不能缺钱、权!如此一想,连徐景灏都不妥当了,人家是要走仕途的,为了站到更高的位置,男女之前的感情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方能给他带来什么政治资源,能给以他多大的帮助!
想到这些,董钦不由操心起林欢的将来。哎,如此优秀的女孩儿,若是嫁给了平庸之辈,就是自己也不甘心。
“妈妈,您怎么了?是不合您胃口吗?您喜欢吃啥,尽管给我说。”见董钦放下筷子,林欢担心地问。
董钦忙道:“没啥,我这是在感慨呢,多久了,没有这样热闹过,以前都是随便吃几口应付肚子,现在可算是享福了,我啊,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啥好事,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
“妈妈,如果当初不是您把我叫醒,恐怕我已经不在了。那时,我以为失去了整个世界,没有人再在乎我,再需要我,但是,我听到了您的呼唤,您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实在没话了,您给我唱歌,儿歌啊,从没人给我唱过。”林欢轻轻地道,“我听到了,从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一道亮光,只要走进去,我就能看到英子姐,或许,还能找到我的家人。但是,我听到了您唱的儿歌。您唱‘两只老虎’,唱‘小兔子白又白’,唱‘数鸭子’,声音唱哑了,我还听到您唱了‘世上只有妈妈好’。迷糊中,我想,这就是我的妈妈,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也有人关心我疼爱我,所以,我慢慢地向回走,离开那束耀眼的光,回到了您身边。”
张欣然的眼睛湿润了。李佳霖转过脸去,抹了抹眼睛。徐景灏轻轻地叹口气。张欣扬垂下眼帘,眉头紧蹙。
“所以,你睁开眼后,改口叫我‘董妈妈’。”董钦红着眼,点点头,“笑笑,听到你叫我‘董妈妈’,那一刻,我想,我就是你的妈妈,只要你需要,我一直会当你的妈妈!”
“所以啊,既然您是我的妈妈,女儿孝顺您是应该的呀!”林欢含着泪笑盈盈地道,“来,妈妈,喝碗鱼汤,天麻炖鳙鱼头能帮助克服恶心和呕吐。另外,还有杏仁豆腐、双菇向阳炒鱼丝、梅杏炒鹌鹑蛋您都可以吃,明天早上我买只土鸭,做一道海菜蒸鸭子,把中午的菜准备好,到时候请戚阿姨炒一下就能吃了。对了,戚阿姨是董叔老战友的妻子,我请她陪您说说话。”
“你也甭惦记我,瞧瞧,为了去接我,第一次上课就耽搁了,明天好好地给老师陪个不是。”董钦喝着鱼汤,心里暖暖的。汤非常鲜美,菜味道也挺不错,比外面饭馆做的都好吃。至于自己的厨艺水平,以前儿子在家时还好,在怎么忙都会尽量做几道他喜欢吃的菜,他离家读书后,是如何简便如何做。
“嗯,老师都知道呢,让我明天早一些去。”林欢回道。
俩人之间是那么温馨,让徐景灏也不由羡慕起来。从小,父母最关心他的就是成绩,不断地学,什么都得学,在各种培训机构间奔走,偶尔,看到街上别人的父母牵着孩子逛街,心里羡慕得不行。有一次,他故意淋雨生病了,母亲焦急地送到医院,但是,为了不耽误他的学习,见他实在没有精神看书,就拿起他的课本念,按照那天的课程,数学、语文、英语……一节课都没落下。从此,他不敢再生病,因为,他知道,就算病得再严重,该你的事情总堆在那里等着你完成,如果你想偷懒,只会越积越多。至于父亲,永远是严厉的,理性的,冰冷的。于是,逐渐的,他变成了父母所期望的那样,成绩优异、才能出众、性情沉稳、品行优良、举止文雅,完美无缺得就像一个假人!第一次,看到林欢的第一次,他被那双清澈的眼睛吸引,淡淡的忧愁,无声的抗拒,默默的坚韧,深沉的孤寂,一下子触动了他的心。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可是,他知道,那双眼睛是不属于自己的,那个笑容是不属于自己的。他只是想靠近,就像靠近温暖,靠近光明,靠近纯净。都是那么寂寞,那么孤独,他觉得,自己和林欢是同类人,冰冷无情却又固执脆弱。但是,同类就能彼此相守吗?不能。在夜深人静时,他想,如果他也没有父母,或许,更好。
“笑笑,明天我没啥事儿,可以陪着董姨到附近逛逛。”徐景灏笑着道。
“是啊,笑笑,你甭担心,有咱们在呢!”李佳霖拍着胸脯打包票。
张欣扬抬眼淡淡地道:“老营长让我明天送董老师到他家去。笑笑,明早我顺便送你去陈老那儿。”
李佳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张欣然开诚布公地谈谈,到底她和她哥是啥意思,为啥他哥老是和自己作对,要在自己和林欢中间横插一脚?如果他真对林欢有意思,那就公平竞争,甭要每次都以董叔为幌子。再说了,您多大年纪了,比林欢可整整大十岁吧?再过两年,林欢懂事儿了,可以正式交朋友谈恋爱了,您都成三十“高龄”的阿泽西了!
林欢在盘算是不是应该多熬一些汤,妈妈去董叔那里或许得待上一天,所以还要做一些菜。另外,既然已经通知戚阿姨明早来见面,那就跟着去好了。还有,才答应文浩每周送两次吃的,周三、周六各一次,今天因为去济南了,所以明天得补上。这么一想,就站了起来往厨房走。
“笑笑,你还要弄菜吗?不必了吧!”李佳霖疑惑地道。
“我看看保温桶和食盒还有没,明天得给文浩送吃的。”林欢答道。
张欣扬摇摇头:“你啊,就惯着他吧!上次带回来的,你甭看了,就放在右手边橱柜最下层,足够送几次的。”
李佳霖心里又不舒坦了,啥时候张欣扬对林欢家这样熟悉啊,连厨房都经常进出,看来,这一周自己离开得太不是时候了!哎哎,我说,你不是军人吗,难道就没任务,咋每天围着人家小姑娘转悠?也不瞅瞅彼此间多宽的壕沟!
晚上,大家早早地离开,一是想到林欢在京城和济南往返奔波,定是劳累极了;二是想让林欢和董钦好好聊聊;三是知道林欢每晚都要练习书法和国画,多在这儿耽搁一会儿,林欢就得晚睡很久。
但董钦并未与林欢说太久话就精神不济,喝了一碗玫瑰露就睡下。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好久都没能如此安稳了。特别是检查出脑子中长了肿瘤后,更是彻夜难安,经常失眠,就算勉强睡下,也是噩梦连连。一觉醒来,伸了伸懒腰,觉得精气神儿特别足,和年轻时一样。不由暗笑,自嘲地叹口气。一晃数十年,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固执,或许父母不会伤心失望,就不会早早地相继离去。说不后悔是假的,先是失去了父母,后是失去了丈夫,带着儿子孤苦伶仃地留在济南,终于盼到儿子长大成人,却又要离开自己远渡重洋,自己,再次变成孤家寡人。直到听到奄奄一息的林欢迷迷糊糊地喊出“董妈妈”三个字,心,一下子柔软下来热乎起来,发现,自己还是被人所需要。
“妈妈,您醒了?”林欢敲了敲门,走进来,笑盈盈地道,“我做了薏米红豆莲子粥、木瓜银耳汤、玉米鸡蛋饼、蔓越莓小蛋糕、培根比萨、玉米粒椒盐豆渣饼,您喜欢吃啥?”
董钦一愣:“早上吃这么复杂?”
林欢笑着解释:“待会儿不是扬哥要来吗,他胃口比较好,所以得多做一些。比萨和蛋糕文浩而已喜欢吃,另外还有驴打滚、凤梨酥、芋头糕、山药糕啥的,分成几份,老师和景老那里各一份、文浩一份,一份您带给董爷爷和董奶奶,一份让扬哥带给张爷爷张奶奶,嗯,还有一份留在店里。”
见她掰着手指一一地数着,董钦既是为她的懂事而欣慰,更为她要考虑这么多而心酸。心疼地摸着她的手:“笑笑,咱只要有心就好,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你晚上要练习书法,早上又早起,睡眠不足,长期下来身体咋吃得消?”
“没有呢,我睡得饱饱的。您瞧,皮肤白里透红、光滑细嫩,同学们都羡慕嫉妒恨,问我是咋保养的,为啥没擦化妆品肤色这样好,我告诉她们,吃好睡好心情好,身体健康,皮肤自然就好!”林欢笑眯眯地指着脸,得意地道。
董钦决定以后多监督着她,不许太过劳累,不要因为年轻就不把健康当成事儿,等年纪稍微大一点,特别是女人结婚生育后,身体就越来越差,满了三十岁便开始走下坡路,到时再多的钱都无法挽回健康。而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当年,省吃俭用,拼命工作,啥都没享受过,到头来,存款没有,健康没有,就如做了一个漫长苦涩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