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冉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张毯子。
房间里亮着一盏暖光灯,将静谧的空间渲染得尤为软融,她坐起身,发现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是黑沉沉的一片,找到手机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梁舒冉扭转头往大床的方向望去,平整的床褥上空无一人,正思忖着霍誉铭人去哪儿了,就传来“喀嚓”的一声,房间浴室的门被拉开。
霍誉铭套着一条灰色的棉质绑带休闲裤,裸着的上半身,自胸口到腰间,缠满了纱布,壁垒分明的胸膛全被遮挡住。
这样的画面闯入眼底,让梁舒冉有些懵然,盯着他,一时间忘记反应,直到他顶着一头湿哒哒的短发,来到她的面前顿住了脚步,她才恍然回神。
“睡醒了?”男人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温和。
梁舒冉抬起下巴,仰视着他,木然地应声:“嗯。”
即使他缠着丑陋的纱布,也仍旧无法遮掩住他的矜贵俊美。
一个男人能好看成这般模样,大概是受尽了上天的眷顾。
都说红颜祸水,梁舒冉觉得,男人只要长得足够俊美,也是一滩祸水,显然,霍誉铭是就是这样的男人。
这张皮囊,也不知迷惑了多少无知女人的。
霍誉铭自然是不知道梁舒冉心头千回万转的思绪,他将擦头发的毛巾随意搭在宽厚的肩胛上,然后微微俯身,想要伸手去端桌子上的水杯,大概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伤口,他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
梁舒冉敏锐地扑捉到他的不自然,动作比他更快一步,抓过玻璃杯子,举递过去,淡淡的嗓音轻飘飘地说了句:“伤口没好,洗澡会感染吧。”
他的洁癖,严重到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能稍微忍耐忍耐?
霍誉铭迟疑了一下,从她手中接过水杯,兀自喝着水,眼睛却始终停留在梁舒冉的脸上,面色温淡,看不清情绪。
“没洗澡,只是洗了个头。”
梁舒冉认真看了看,发现他身上的纱布确实是干燥的,便没有再说话了。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因为静默,而显得有几分尴尬。
确切来说,是梁舒冉在霍誉铭泰然自若的注目下,略感到些许不自在。
梁舒冉睨见男人的短发在滴水,水珠从脖颈蜿蜒而下,打湿了纱布,她皱眉,主动开口:“电吹风呢?”
“你头发需要吹干。”她补充。
“浴室里面,”他说,“手疼,拿那个不方便,让它自然干就好。”
梁舒冉的目光转移到他缠着纱布的手上,他戴了防水手套,还没拿下来。
洗头都方便,吹个头发就不方便了,感情这个男人把她当傻瓜。
梁舒冉也懒得揭穿他,“我帮你。”
他的脸色瞧着并不好,念及这个伤是她先挑衅在先导致,多少有些责任,而且他的病情加重,对她也没多大好处,帮他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或许是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她心底的郁气基本消淡了,只不过,对他的芥蒂仍然存在。
她起身,从他身侧越过,拐进浴室找到了电吹风又重新折回到房间。
“坐下来。”
她主动示好,霍誉铭自然是不会拒绝。
他的发质很好,黑而柔软,从指间穿梭落下的时候,梁舒冉却突然就想起了靳祁森。
那时候的靳祁森是个顽劣的少年,总喜欢粘着她,很会撒娇也很会耍赖,偶尔他洗完头发故意不弄干,跑到她的面前跟她装可怜,要求她帮忙。
每每那个时候,他都会像个孩子,眼巴巴看着梁舒冉,然后等着她心软。
“冉冉,以后除了我,你不准帮其他男人做这种事情。”彼时,靳祁森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务,如此霸道地命令。
她是喜欢他这样的霸道,让她觉得,她之于他,是最特别的。
而且那时候靳祁森对她很好,这么细小的要求,她自然答应。
所以除了靳祁森,她从未帮任何男人做过这种事情,可是现在,霍誉铭成为了第二个。
梁舒冉凝着霍誉铭的深邃的轮廓,眸底落下一层浅浅的惆怅。
其实霍誉铭为沈青曼受伤,她是没什么资格去批判的,因为她自己,不也是对靳祁森还无法忘怀么?
不过,以前所有她为靳祁森做过的事情,往后,总会一件一件重新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重现,然后总有一日,她会忘记靳祁森。
其实永远这种承诺,如今想来实在可笑,那只能是年轻时候,或者是在动情瞬间,一时的贪念而已。
“好了。”她关掉电吹风,用手指替他随意拨了拨。
霍誉铭往后靠在沙发背上,仰着脸往上望着梁舒冉,“饿了吗?”
偏偏,未及梁舒冉开口回答,她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唱响了饥饿曲,胃部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霍誉铭好看的眉眼轻轻一挑,唇角勾出说不尽的迷人弧度。
梁舒冉呐呐地瞥了他一眼,神色坦然道:“我很饿。”
早餐被她睡过去了,午餐因为来不及,到了公司她随便吃了一点饼干充饥,后面忙碌得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时间吃去吃东西,等忙完,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
然后一直到这个点,除了喝水,她相当于一天没吃东西。
霍誉铭悠然开口,“给你留了饭菜,下去热一热吃,还是你想吃其他的,我吩咐佣人给你弄?”
“热下饭菜就好。”她不挑食,而且最怕麻烦了。
“走吧。”霍誉铭起身,率先迈开步伐朝房外走。
梁舒冉本想提议自己去弄来吃就好,很快又意识到她第一次来这里,厨房在那个方向都不清楚,而且,另外的几位也不知还在不在,所以她乖乖地跟上了霍誉铭。
梁舒冉跟在他的身后问道:“可乐呢?”
“不用担心,她晚饭有好好吃,大概是跟二公子跑得太久累了,刚刚洗完澡在隔壁房睡着了。”
可乐不是自来熟的孩子,到陌生的地方,总会有些胆怯,可是今天,在没有她的陪同下,竟然乖乖吃饭,还有心情跟狗玩,甚至让其他人洗澡还睡着了。
因为有霍誉铭的缘故吗?
梁舒冉盯着男人的后背,微抿着唇,瞳孔轻轻收缩。
可乐比她想象中更依赖信任着这个男人。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了,在你睡着的时候,你母亲给你打了个电话,我替你接了。”霍誉铭踩在楼梯台阶上的脚步顿住,稍侧目,看向梁舒冉,“她问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想让你陪她一起回去看看你外婆。”
“外婆”两个字传入耳中,梁舒冉的步伐蓦地踉跄,幸而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楼梯扶手,否则她又该遭殃了。
“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很危险。”霍誉铭也是被她吓了得不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去扶抓住她的手臂,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度,又沉又重。
梁舒冉被吼得莫名,抬眼瞧见他紧绷的下颌,心尖轻轻一颤。
“谢谢。”她舔了舔唇。
霍誉铭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压了压情绪,什么都没说,松开了她。
别墅里灯火通明,但是大厅里却空无一人,另外那几位的身影也不见踪迹。
梁舒冉把热好的菜端上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正要入座,霍誉铭却开口:“我也饿了,也给我盛一碗。”
梁舒冉瞥了瞥他,默默地转身给他盛饭。
偌大的餐厅里,两个人安静的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令梁舒冉感到费解的是,眼前这个伤患,胃口好得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装病。
吃完饭,梁舒冉在厨房洗碗,霍誉铭也跻身走了进来。
这个厨房足够宽敞,但他站在她的身后,逼人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砸来,竟让梁舒冉觉得空间逼仄。
“霍老师,你这样会妨碍到我。”
梁舒冉就不明白了,那么多地儿,他为何非得跟她贴那么近?
霍誉铭闻言,稍稍侧身,倚在一旁的料理台边上,仍旧不肯与她拉开距离,反而更方便地盯着她瞧。
目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她的脸上,那种绵长的深邃的审度,是梁舒冉看不懂的深沉隐晦。
水龙头开着,水声哗啦啦的流,一瞬间,厨房里安静得好像在回声。
须臾,只见男人的菲薄的唇瓣一张一合,温润低沉的声音,从唇齿见蹦了出来。
“听说,在厨房里,男人和女人聊天能比较融洽,我想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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