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绫缓缓抬起眼睛,深深凝视了贺夫人一眼。
从贺夫人深黑的瞳孔中,她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厌弃与不屑。
“夫人,没记错的话,那些钱我已经连本带利地还给您。如果您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儿子,可以左右他的爱情与婚姻,那又何必这样找过来,实在是多此一举。我工作很忙,没时间跟您叙旧,抱歉,失陪了。”
语毕,龚绫站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身后,是贺夫人的一声冷哼。
贺夫人对她的排斥,她可以理解。
毕竟,当年是自己从她那儿拿了钱,放弃了和贺狄之间的感情。
只是,潜意识里来讲,她也不太想看到这个女人。
贺狄的母亲,给她一种很强势的感觉。
首府贺氏家族的夫人,连眼角那一丝丝细微的纹路,都是高高在上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面对她时,贺夫人身上那种盛气凌人的模样,丝毫没变。
电梯上行的期间,龚绫一直在走神。
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举步出去,抬眼看了下旁边的楼层,26楼,坐过了。
想要再走进去,门已经极快地合上了。
索性就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
下楼的时候,龚绫一直在想等会儿进门时自己应该怎么委婉地跟贺狄说,让他从她房间里搬出去。
毕竟,他现在受了伤,直接赶他走,实在有些太冷血无情,事实上,她也的确不忍心那样做。
她半只脚踏进娱乐圈这么多年,虽然不至于说练到了心如钢铁的地步,但心软这种情况,的确是对他才会有。
七年啊,时光像沙漏一样,悄悄从指缝中溜走,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坚强到可以与内心深处对他的执念抗衡。
可是这些年,那些在她身边像走马灯一样被换掉的历任所谓的‘男朋友’们,偶像歌手,摄影达人,新晋鲜肉,长相上,也有不比贺狄差的。
可是,她试了这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过。
无论面对的是谁,总是想起他的眉,他的眼,连根别的男人牵一下手都做不到。
到房间门口,她拿房卡刷开房门,把卡放到卡槽里,走廊里的灯亮了起来。
套房内空无一人,客厅似乎被整理过了。
她眼皮跳了下,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手落在门把上,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拧开,推门进去。
房间里也没有人,输液架医药箱都不见了,床上用品也全部换了新的。
龚绫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
雷雨馨前脚刚来,他就走了,走得这么干脆,电话都没有给她打一个。
把手上的包放到房间小茶几上,龚琳转身走回客厅,廊上经过的工作人员见她回来,站在门口微笑着对她点头致意。
“龚小姐,您房里那位先生走的时候给您留了字条,我放到客厅置物柜上了。”
龚绫也朝她点头,“嗯,谢谢你。”
对方微微一笑,为她关上了房门。
龚绫走到置物柜旁边,拿过上面折叠着的字条。
上面安安静静躺着一行字,‘有事需要处理,不能当面道别,抱歉。’
那是贺狄的字迹,写的有些匆忙,最后一个句号画的并不完整。
是的,雷雨馨来了,他当然不能等着她回来再走。
贺家所有人对雷小姐的出身、人品、以及所从事的工作都很满意。
贺狄试着跟她相处,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此时此刻,在空旷的房间里,她手里捏着这行他匆匆写下的字,手却无法抑制地颤抖。
眼眶里有酸涩灼烫的液体迅速汇集,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落在纸上,将那自己弄得一片模糊。
她还记得,七年以前,和他刚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也抱着他的手臂央求过他,说贺狄贺狄,你给我写信吧。
当时,男人眉头微微皱着,点着她的脑袋问,“写信做什么?”
她问他,“你不觉得写信很浪漫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她也就随口一提,以为贺狄不会写的,毕竟男神那样高冷,能偶尔对她笑笑就不错了,写信什么的,简直跟做梦一样。
没想到一周之后,贺狄竟然给她写信了,而且之后每周都会写一封。
那些信件,她看完舍不得丢,一封一封折成心形攒了起来,封存在一个大玻璃罐子里。
不过,攒到母亲跳楼住进icu,也只攒了半罐而已,她知道,那剩下的半罐,再也攒不满了。
今天,忽然再看到他留的字条,过去的岁月恍然在眼前一帧帧闪过,像放电影一样,每一帧画面都像利剑,刺得她的心不停抽.搐,紧缩,血肉模糊。
她迅速把手上的字条揉成团,扔到垃圾桶里,跑到卫生间洗了下脸,抬眸看镜子时发现自己眼眶很红。
镜子里的女人,跟大学时相比,已经没那么年轻天真了,眼中多了些历经世事的沧桑感。
这样的她,的确配不上他贺公子。
从卫生间出来时,龚绫发现自己下班之前的困意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睡不着,总要找些事情来做。
翻了翻手机,里面能联系的人,叶惜、封擎、秦笙、顾云舒,全部都在首府。
复州这边,她像是个孤家寡人。
想了想,她决定给江恪凡打个电话,感谢他找人给她的网剧投资。
若没有江恪凡的帮忙,之后的事情只怕无法顺利开展,她应该请他吃顿饭的。
手机里只响了两声,江恪凡那边就接通了。
“今晚有空吗凡哥,一起吃个饭?”龚绫对着镜子扯起嘴唇笑了下,等会儿见了人家,哭丧着个脸总不太好。
电话那边,江恪凡轻笑了下,“当然有,你的邀约,我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时间的。”
“嗯…那咱们八点钟钴蓝会所见?”龚绫提议。
“钴蓝在复州开分店了?”江恪凡问了句。
“嗯,开了有两年了,听说地方挺不错,我还没去过,正好跟凡哥一起过去看看。”
“唔…我也没去过。”江恪凡又笑了下,笑声轻柔,“这么说来,今晚咱们两个都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