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武比继续进行。
经过一整夜的调整,年度武比九强个个容光焕发地到场,巡场的杂役们更是卖力地穿梭着,给所有有座位的人分发一份大红折纸,红纸上列着九强之名:半仙观,月春道士。
半仙观,月秋道士。
半仙观,月龙道士。
半仙观,月兔道姑。
半仙观,日光道人。
半仙观,日三道人。
书香府,林木森。
十里亭,泰山居士。
半仙观,翠柏。
在半仙观,日字辈比月字辈长一辈。观中称谓分仙人、道长、道人、道士;刘生还没正式加入半仙观,自然连“道士”这个名头也不能冠上。不过名单上的九强,半仙观占了七位,还是很给精卫道长长脸的!不过这些在手持大红折纸的人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个名字上画圈圈。每份折纸都是一份彩票,单押第一名赔二十,押前三甲排名不分先后赔五十,押中前三甲且顺序相同的一赔一千!
王钦差的面前自然也有一份大红折纸,价码随便他填,赌资却是不用他出。不过附带着有个问题摆到了王钦差的面前:“大人,这九人比试,抽签怕是又有人轮空,能轮空之人,不如就由大人亲定吧?”
王钦差一脸的萎靡不振,随口就批评道:“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笨呢?三三得九,哪里会有轮空的?”
精卫道长吃了一惊:“贫道愚钝了!请大人赐教,这三三得九是怎么个比试法?”
王钦差哈哈一笑:“这也不懂么?我告诉你,双飞,楼上楼,不都是……三个人一起……”话说了一半,王钦差突然间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满面通红,不断地咳嗽。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自己说的是青楼之斗,和这比武之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一旁陪坐的本分人,黑土道长却犯迷糊了:“双飞是怎么个耍法?”
精卫道长却对王钦差的心理一清二楚,赶紧敬了王钦差一杯酒,桌下顺便踩了黑土道长一脚,就叫过一个小道去通知暇茂道人:“今天的比试换个比法,三人一组,每组第一个败出的决第七第八第九名,第二个败的决四五六,胜出的决冠亚季军!”
王钦差暗中吁了口气,发誓以后一定得管住自己的破嘴,眼下这场合还能勉强糊弄过去,万一在金銮宝殿上再不小心说漏了嘴,自己这张嘴以后就再不能吃香喝辣了。
竞技场外,众人听到这比武的规矩忽然变了,叽里呱啦地聚在一起议论开了。那些本来已经想好买谁胜出的,一把抓起了大红折纸,也开始纠结了。
刘生听得这比试的规矩改了,刚开始也是一愣,不过紧接着就是一喜!心中暗笑:这个我喜欢!要是再改一改,九个人一起打还要有趣!反正自己说实话也没多大的能耐,不过浑水摸鱼踹黑腿什么的么,我喜欢!
“第一场,月春道士!月秋道士!翠柏!”
月春道士、月秋道士一袭同款的藏青色道袍,长剑出鞘,斜指地面,并排而立,衣袍在秋风的吹拂下飘舞着,仙风道气油然而生。两人同是月字辈,与月夏、月冬同事一师,之前即使眼看着刘生得意,也不像旁人一般,胡乱前来套交情。毕竟是自信自己实力的人,此刻望着同是一身藏青服饰,腰部却束了一条金色腰带,腰带上插了一柄弹弓,另外还挂着粉色的一看就是女人用的香囊,其中不用想也知道是弹弓的弹丸;一身装扮,比之刚进半仙观时的落魄自然帅气了不少,可是在月春月秋眼中,却活脱一个纨绔子弟形象。
只要还没开打,彩票就可以改动。几个精明的赌徒开始抱团研究起来。这月春月秋师兄弟俩人,是先自决输赢再由胜出者欺负翠柏,还是会先随手收拾了翠柏再进行肉搏呢?不过争论了几句之后,马上有人明智地选了看长相更为彪悍的月春道士为本组第一,事情明摆着,翠柏太弱,不经一回合,所以结局是一样的,这一局摆明了就是送钱。因为比武规矩改变,博彩也增加了个一赔三的奖项,分别赌三场的胜出者。
观众们没人在意这场比试。尽管刘生也算赢了两场。不过白云道长却是眼神闪烁,侧头以目光询问黑土道长,却见黑土道长也对自己微笑了一下!两个人的小动作自是没有逃过精卫道长的眼睛,他想问,却又碍于自己半仙观观主的身份最终放弃了向两位高手求教。
竞技场内,眼看着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试开始,两个大人联手欺负一个小孩子么,一些外地人不满地吹响了口哨。本地人却闷不做声,因为桂军是半仙观定出来的!月蓉道姑绷紧了脸,担心刘生,内心又很纠结。月春月秋也是她的师兄,虽然以大欺小,但本着一致对外,对付还没有正式加入半仙观的刘生也不能算错,现在只能希望两位师兄手脚轻一点,不要把刘生打得太惨了。
刘生却没有丝毫委屈感。自从苍松道长交代他务必闯入前三甲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有过依小卖小的想法。唯有极尽武技、穷尽心思,他才能闯进前三。而唯有闯入前三,再亮出苍松道长的名号,才可以使他平步青云。再者,他也知道了陈林已经来了!陈林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混天镇陈族会知道自己还活着,在半仙观活得好好地!只要陈林一从半仙观返回,失踪的三个小孩的事情,放走刘生的罪过,全部都会强加在陈十一和陈刘雯的头上。所以,刘生必须赢!唯有赢了,他才能获得一个令人尊敬的名头,申请把义父义母接来半仙观,让他们不必呆在破混天镇被虐!
气沉丹田......马步......左右野马分鬃......刘生静下心来,双目无视月春月秋两柄利剑,在无数人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打开一路二十四式太极拳。月蓉道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以手掩嘴,把一声声的惊呼咽进肚子。她怕,刘生可是不怕。切莫说刘生还有虎式可以脱困这一保留手段,眼下他就算是看着月春月秋的长剑比划到了自己的头顶也浑然无视!为了闯入前三,为了能拯救义父义母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唯有一搏!赌月春、月秋两人不敢真的要自己的性命!然后置死地而后生!不把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让两人无从下手,等他们招式懈怠,再寻机会击败其中一人,这就是刘生的计划。
如封似闭!十字手!转眼,二十四式太极拳已近尾声。收势,刘生再从起手式开始。这是要再搞一次的节奏么?竞技场外,围观者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有一两声并不嘹亮的口哨响起。小子,哥是来看打架的,不是来看你一个人表演作秀的!打啊!尼玛!有人压低声音嘀咕。
看台上王钦差哈欠连天,昨晚便服挑灯夜战,不知道在温柔乡里杀了个几进几出,本指望着武比能有些刺激的片段提神,没成想第一场就是刘生顾自打拳,月春月秋舞剑伴舞这一套。要看也看小单间的钢管秀,谁要看这玩意嘛……王钦差搓了搓眼睛,狠狠地喂了自己两枚醋浸野山椒。突然,看台上一片哗然,紧接着就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买了本局彩票的,却是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一阵懊恼,恨不能剁下自己犯贱的手:叫你再买彩票!叫你再买彩票!
“怎么回事?”王钦差莫名其妙地看着只剩下两人的竞技场,那小孩居然还站在场中,忙碰了碰精卫道长的胳膊,问。
“这小子不简单啊!”精卫道长笑道:“本来他和月春月秋同台,是必败之局。谁又能想到这小滑头竟然算计到两人不会真杀他,眼看者月春月秋稍有懈怠,就乘机用弹弓伤了两人,再把月春撞出场外!”
“额……”王钦差略有些懊恼一个瞌冲错过了一场好戏,忙问道:“一个小孩的弹弓能把人伤成怎样?至于么?不会是两位道长放水吧?还是月春太弱?”
精卫道长摸摸自己的弥勒肚,笑:“大人也说他是小孩了!若说放水,我看那个必要。月春和月秋可以先提出不跟小孩子打,俩师兄对决,胜者再和小朋友握手言和,于情于理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月春和月秋显然是尽力施为,偏偏两个人的攻击对他那套拳法、步法没起到任何效果。这娃娃啊,呵呵,贫道想想当日收容他,眼光还真是独特!至于这经过么……我只看出应该是击中了月春和月秋的穴道,他便趁两人身体发麻的瞬间发难。击中穴道到底是凑巧还是真有本事,这个就要白云黑土道长解说了!”
王钦差侧头看向白云道长。谁晓得他和黑土道长一副模样,眼珠子都像掉在了竞技场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没有听到他和精卫观主的对白。
“呵呵……观主能掐会算,收容这小娃娃也是事先算计好了的吧?”王钦差随口捧了精卫道长一下。官场上相互吹捧已成习惯,几秒钟后,王钦差就忘记自己刚才曾经给精卫道长戴过高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