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沉,不再说话了。
等他吃完,我又问他:“你们去周家老坟了?”
他一边擦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去了!”
“那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摇了摇头说着:“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周夫人嫁进周家之前就已经死了的,她和周金龙举行了冥婚,又刚好在火葬场找到一具刚死不久的女尸,于是借尸还魂进了周家,这件事情只有周金龙和她知情,现在周金龙死了,周家的风水也坏了,她就打起了借助周家风水的主意……”
“那周军呢?”
郭霖叹了口气,说道:“能保住周军的命已经不错了,其他的都是枉然。”
我不说话了,傻傻地坐在郭霖的对面,心里乱糟糟的,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张菁和郑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且阴雨绵绵,他们浑身都湿透了。
他们把地方布置在城郊的一家殡仪馆,最初人家说什么也不答应在他们的地盘做这种事,幸好郑浩好说歹说,终于说动了他们的看尸人,他答应把停尸房借给我们用一晚上。
我们来到殡仪馆的时候,看见殡仪馆里几乎没有人,青石板的路边长满了青苔,大铁门上竖着一根根尖尖的矛头,直直地黑夜的天空。
停尸房位于殡仪馆的北侧,是一间老旧的红砖平房,一层,正面是两排破破烂烂的老旧的窗户,圆顶的玄关,红色的桐油,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停尸房的铁门在侧面,郑浩走在前面,伸手推开了大铁门,发出恐怖电影中配乐那样的声音:“吱吱……嘎嘎……”。
走进去后里面是一间很小的看守室,里面坐着一个老头,六十岁左右,穿着青色的布衣,戴着个老花镜在看报纸,旁边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评书。
后面的墙上钉着个木楔子,上面挂着个小小的提篼,提篼里装着一个饭盒,旁边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发黄的旧报纸,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看起来冷冷清清。
郑浩走过去和看尸人打了个招呼,又轻声地低语了几句什么,老头才把手中的报纸合上,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说:“是你被鬼缠上了?”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说话。
老头又重新审视了我一眼,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然后从他前面的抽屉中“叮铃当啷”地拿出一串钥匙,“你们跟我来……”说着,他走到了看守室大铁门正对着的另一扇铁门,打开了它,一步跨了进去。
他似乎发现我们没动,又转过来一脸不耐烦地说:“进来啊!”
于是郭霖和郑浩一马当先地走了过去。
里面开了冷气,刚一只脚迈进去我就哆嗦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郭霖似乎在和看尸体人聊着什么,时不时地转过来看我一眼,又返回去继续说着。
停尸间的空间很大,里面用木板围了两排简易的隔档,显得很空旷,外面有两具尸体,都用白色的床上单盖着,看不见他们的脸,只露出两双白森森的脚,看起来让人觉得恐慌。
终于走到了停尸房的底部,看尸人停了下来,指着其中一个隔档说:“就是这里了。”
这是最里面一个隔档,里面有三张铁架床,其中两张上躺着两个人,同样用白色床单盖着,看不见他们的脸,只露出一双脚,白的吓人。
老头说完就慢吞吞地走出去了,郑浩忙追上去说好话,一边把藏在口袋里的红包塞进他的口袋。
“还愣着干什么?上去躺着吧!”郭霖突然对我说道。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说:“真要我躺这上面啊?”
他们没有表态,神情很坚定地看着我,我又说:“不是说买棺材和寿衣吗?”
张菁瞪了我一眼说:“我去问了,现在的棺材铺都不买棺材了,只卖骨灰盒,我又找不到你这种型号的骨灰盒,所以就没买到……”
说着,他从旁边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件敛衣扔给我说:“快穿上这个……”
我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件衣服更像一件睡衣,暗自嘟囔了一句:“这是别人丢掉的睡衣吧?”
郭霖皱了皱眉,忽然说道:“这是真的敛衣,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啊……”我差点没把敛衣丢了。
张菁忙说:“少废话,想活命就穿上它,想死就算了!”
我愣了愣,终于把这件敛衣套在了身上,然后躺在了铁架子床上。
张菁帮我把白床单盖好,郭霖好像在我脚边捣鼓着什么,最后他站起来交代了一句:“今天晚上,不管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能动,就算那女鬼真的趴在你身上伸舌头舔你你都不能动,记住了吗?”
我忐忑地点了点头说:“你们呢?”
“我们在外面等你……”张菁说着,然后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郭霖也走了出去。
停尸房里陡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我一个人。
我瞪着眼睛四下张望,忽然看到了旁边的两具尸体,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铁架子床上,纹丝不动。
我听见了停尸房里冷风机的声音,很单调,一直在循环,我仿佛走进了一个不会流动的时空里,一切都过得很慢,很慢。
忽然,空旷的停尸房里发出了一声“滴答”声,那声音飘进我耳朵里后也变得很冷很冷,我四处寻找声音的源头,发现停尸间的天顶上挂着串水珠,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时间太慢了,太难熬了,周围的空气都死气沉沉,我又仔细地聆听停尸房之外的声音,没有人说话,仿佛所有人都睡着了,只有轻微的鼾声。
起风了,风似乎很大,我知道,殡仪馆周围有一片很大的绿化带,草坪被师傅修剪得整整齐齐,绿油油的,停尸房外面的几颗老树开始掉叶子了,万物都在凋零,我也在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