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何婶收拾厨房,华容华又看了厨房里缺什么调料就拿着钱袋挎着竹篮出门奔西街去了,西街上东西毕竟要便宜一些。
这一回她没买包子,直接买了馒头,一文钱两个,直接买了十文钱的,用在家拿的干净布袋装好,然后又奔着杂货铺去,称了一斤白糖,一葫芦酱油一葫芦醋,转身又去油铺称油。
油铺里食用油的种类很丰富,猪油、羊油、乃至狗油都有;还有华容华心心念的植物油,河东大麻油,陕西杏仁、红蓝花子、蔓菁子油、山东苍耳子油,还有旁昆子油、乌柏子油,花生油。
油铺老板见华容华的目光只在植物油那儿打转,便过来解说道,“娘子,本店油的种类是最全的。您若想要植物油,最好的莫过胡麻油和花生油,您来闻闻,一开罐就能闻着香气。”
华容华闻了一下确实是香气扑鼻,便问价。胡麻油大罐三十五文,小罐二十五文,花生油大罐四十文,小罐三十文。
虽说是银钱紧张,华容华还是买了一个小罐的花生油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篮子里,天天吃荤油她可受不了。
接下来再去买几只鸡蛋,今天的晚饭就能搞定了,刚巧没走几步路就看到路边有人在卖鸡蛋。
“你这鸡蛋怎么卖?”华容华将手中的篮子放到地上,自己蹲了下来。
卖鸡蛋的是个不到四十的汉子,黝黑的肤色,显得有些苍老,听到华容华问话,搓了搓双手回道:“一文钱一个。”
“能不……”看见汉子浑身打着补丁的衣服,华容华突然有些不忍心讲价了,“你这鸡蛋有多少?我全要了!”
“哎,哎,好!”汉子喜出望外,“这篮子里一共有三十个鸡蛋,您给三十文就行。”
华容华数出三十文给他,看看自己所剩空间不多的篮子问,“能不能把你这个篮子卖给我?要不然我没法拿啊!”
“不卖不卖!”汉子急忙摆手,在华容华变脸之前道:“自家的篮子,不值什么钱,送给您了。”
“那谢谢你啊!”华容华见那篮子确是挺旧的了也没客气直接道了谢。
——
莫安走在杂乱的街市上感觉极不习惯,这种地方以前府中的粗使下人也不会来啊,可现在……唉!他长叹一口气快步追上前面的主子。
“三公子……”
“你叫谁呢?”被莫安拦住的公子年岁不大,一身黑色的短打衣服,发髻散乱,古铜色的肌肤上剑眉斜飞显得英气逼人,上挑的嘴角又勾出了几分风流痞气,此时那一双暗沉的星目中却是戾气翻涌直逼莫安。
莫安小心的咽了下口水,小心道:“主子,咱们先去县衙吧!”
年轻公子冷哼一声,“既是还认我为主,就记住我的话!我都已经被出族了,可不再是谁家的公子!”
“是、是。”莫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大着胆子拉住自家主子的衣袖,苦着一张脸劝道:“主子,咱先去县衙吧!李大人要是看不见咱们不好!”
莫安的心里很是着急,主子在京城里闯下那么大的祸,就连老爷都说不认主子了,差点就把天牢坐穿了,好不容易有袁帅担保跟李大人出了京可别再有什么岔子了!
本来主子应该跟李大人一起到这安平县来的,可主子心情不好,一路上打马扬鞭,就比李大人先到了,到了县城主子也不去衙门竟在这街市上乱转起来。偏主子心情不好,一路走的速度极快,撞到不少人,他跟在后面又赔礼又赔钱真的好辛苦的说。
“怎么?京城不许我待,就连这安平县的街市我公西楚也走不得么?”男子剑眉倒竖,嘴角紧抿,充满戾气的眼神宛如两道利剑。
“不,不,当然能走!主子你是北鹏的有功之臣哪里都走得,哎,主子……”莫安的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就让莫言守着主子,自己去找李大人报信了。
公西楚不再理会磨叽的小厮,大步的向前走,有功之臣?有功之臣竟被他们害的连京城都待不下去!现在就连这小小县城的街道也走不得了?
越想越气,胸口宛如被压了块石头,公西楚蓦地停住脚步,随手拽过旁边的路人,“你说,这街市我能不能走得?”
“啊!”
“砰!啪!”
随着惊叫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也纷纷叫起来。
“呀,鸡蛋打了!”
“这么多蛋,白瞎了!”
华容华看着那些碎掉的鸡蛋愣了有两秒钟,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那是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瘦削有力,再往上看,见到了一张英俊的脸和一双充满怒意的眼睛。
公西楚见华容华没理自己不免有些不满,忍不住又追了一句,“你说,这条街市我公西楚走不得么?”
莫安追上来一看自家主子当街拉扯人家小娘子立马就变了脸,这小娘子可不似那些老妪大汉,赔点钱就能了事,万一赖上主子可怎么办?赶忙上前,“主子,主子,咱快回去吧,一会儿该吓到这小娘子了!”
“你说,这条街市我公西楚走不走得?”公西楚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的小厮,仍旧执拗的问道。
“主子!”莫安急的直转圈,又不敢上前去拽公西楚,只好双手合什冲着华容华赔罪,“对不住啊,这位娘子,我家公子不是有意的,您看你就说句好话让我家公子放手吧!”
华容华没理会莫安,只是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在公西楚再一句追问过后,她终于开了口,“你有病啊!”
“啊?”不止莫安,就连公西楚都有一瞬间的错愕,这才开始打量面前这个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女人。
十八九岁的年纪,个头不高,身上穿着淡青底色印碎花的棉布裙,外罩半身的藕色褙子,腰上挂个一个鼓鼓的布口袋,梳着最普通的圆髻,仅一只银钗插发,一张圆脸上眼睛瞪的溜圆,看着有些土。
华容华不爱原主那些衣裙,穿着太麻烦,好不容易在箱底找出这一件没怎么穿的衣服来,今天出门就给穿上了,土不土的她到没在意,反而觉着这件衣服比那些大红大紫的好看。
“你在大街上发的什么疯?都把我的鸡蛋弄打了,你赔我的蛋!”看着流淌一地的蛋液,华容华既心疼又愤怒,自己好好的走路怎么就遇着个这么个疯子!
“你说谁有病?”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妇人也敢嘲笑自己了么?公西楚胸口的闷气不停的涌动着,好似随时都要炸开一样,他抓着妇人手臂的手也不断用力。
“啊!”华容华惊叫一声,脸都白了,尖叫道:“你给我放手!”好疼!
“说!你说谁有病?”公西楚根本就不为所动,手下的力道也没有放松半分。
华容华的拧脾气上来了,不顾自己被捏的生疼的手臂,仰起脸一迭声的道:“你有病你有病就是你有病!”
公西楚挑了挑眉,还敢嘴硬?!手上又加了两分力道:“说……”
华容华疼的差点哭出来,另一只空着的手直接上挥,奔着男人的俊脸就去了。
公西楚一偏头,挥来的手落了个空,可因为他抓着华容华的手臂二人离的距离太近,手指还是扫中了他的下颔。
“你找死!”公西楚眼睛一立,就想好好伸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就算他被人逐出京城,也不是一个小小妇人能欺侮的。
华容华一击不中哪里肯甘心,接着提膝上撩,直击公西楚的胯下,只可惜,她的个子矮,再加上人家躲得快,这一下也没打着靶心,只顶到了大腿上。
嗬!公西楚额上冒了几滴冷汗,这女人也太狠了,怎么能往那里打?
“你王八蛋!”两次没打到人,华容华心里就更气了,直接抬手朝着公西楚的身上打去,脚下也不断的抬腿踹对方的腿。
开始时公西楚不熟悉妇人打架的招数还真有些手慌脚乱,可随后他就将抓着的那条手臂反拧,一按华容华的后背,将人给擒住了,“服不服?”
华容华用力的咬着嘴唇,不肯开口。
公西楚又用力往下压了压,追问,“说,服不服?”华容华仍是一声不吭,可额上却渐渐的布满了汗。
此时两人都忘了打架的原因,只是一个想着让对方服输,一个想着不认输!
莫安眼见着事情闹的越来越大也吓出了汗,“主、主子,咱犯不上跟一个女人计较,算了!”
周围的人先前还远远的谴责几句,可待到被公西楚充满杀意的眼神一扫全都不敢说话了,离得远远的朝这边张望。
“这位娘子,您就说句软话吧!摔坏的鸡蛋算我的,双倍赔你!”见劝不动自家主子,莫安改而劝起华容华来,同时心里也不停的埋怨,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就不能说句软话么?
“滚开!”公西楚不耐的一脚踢开小厮,追问被自己擒住的女人,“你到底服不服?”一边问手中的力道又向下按了按。
华容华险些跪趴到地上,眉头紧皱冷汗淋漓,一直挂在手弯处的篮子也好似有千斤重。
“服!”华容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来,话音一落,眼泪也滴落到地上,手臂的疼痛还是次要,主要她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撕扯下来狠狠的踩到了脚下
“好了,好了,她服了。”刚爬回来的莫安赶紧劝自己主子松手,“主子就别再跟她叫劲了,让人知道咱们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多掉价啊!”
公西楚听到华容华说服时微愣了一下,还以为这个女人会硬气到底呢!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望。又不由感到好笑,难不成自己还想着她犟到底然后再打她一顿么?那自己岂不是真的跟个妇人一般计较了!
这样想着,公西楚便在莫安的劝说下半推半就的松了手。
华容华用能动的那只手从麻木的几乎没有知觉的手臂上拿过篮子,然后猛的回头朝公西楚的头上砸去,嘴里还大声骂道:“我服你妈!”
“砰!”
公西楚没想到华容华会突然砸人,反射性的抬手一挡,结果篮子里面的油罐破了,装酱油和醋的葫芦也倒了,油醋洒了他一身,正被酸醋味熏的有些发懵时又感觉身下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惨叫一声不自禁的弯下腰去!
“主子!”莫安惊呆了,他没想到前脚刚说过服的女人转身就敢打人啊!此时看华容华想跑,抬脚就想去追,“哎,你给我站住!”
“莫安!”
“哎,主子!”莫安听到公西楚有些变了的声调担心主子受伤太重,追逐的脚步就停顿了一下,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华容华早就钻出人群跑进旁边的巷弄里没了踪影。
华容华这第二脚正中靶心不说,用的力道还不小,公西楚感觉自己半拉身子都疼的动不了,咬牙对过来扶住自己的莫安道:“先扶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