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气急了,也是傲惯了,脱口而出道:“阁下若是愿意讲,我必定洗耳恭听,改日也好说与其他人辨一辩真假,若是不愿意,还请你勿要多言。”
话一出,说书先生也自知此言不慎,可心中有火没法忍,他是说不出恶魔的真实身份,可谁又能全明白世间的秘密,连神不也是得知过多的奥秘而亡的,他这平凡妖更恐命短,谁让幽芳客得理不饶他,便勿怪自己祸水东引了。
“是吗?”幽芳客推开碍事的听窗,令自己彻底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说书先生“啊”了一声,茶客们也目不转睛望着幽芳客,表现得傻愣。
他倚着窗台向下望,那俊俏模样儒雅,又正值青年岁月,乍一看,是误落凡尘的翩翩公子哥,但见过那双墨绿眼眸,颇似说书先生刚道的话,该不是……
“我闲来无事就进来坐坐,没想到,还能听到那些陈年旧事成为你们饭后茶余的笑料,有意思……”幽芳客手捧一杯清茶。
“救命……”某道身影扑向听窗,他浑身浴血,朝楼下呼叫。
这般截了幽芳客的话,也不过是试图寻求被救的机会罢了,偏偏茶客们更加目瞪口呆,眼如铜铃瞪着幽芳雅座的变化。
“恶……魔……”说书先生的声音,变了调,全身在颤抖。
“救命……救救我……”壮汉满身是血,拼尽全力的呼救。
“恶魔啊!他来了!死人啦!快跑……”茶客们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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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里混乱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不消片刻,空无一人,不止是茶客们纷纷逃离迎客来,说书先生也趁机跑了。
“无趣,真无趣。”刀无泪伸手,面无表情,拉回欲要跳窗的壮汉,道:“账还没清算完,你是想跑吗?”
壮汉被摔在地上,刀无泪坐回原来位置,翘起二郎腿,端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但见茶汤略微浑浊,他想泼掉的,却又想起自己也不是什么爱茶之人,何必讲究这等风月之事。
茶水滚烫,全泼在壮汉的身上,他“嗷”了一声,满地打滚。
“……我……我错了……放过……求……我……呜……”
壮汉挣扎着起身,但失血过多,脑袋晕眩,无法控制身体,偏偏身无痛感,但自身早已血流成河,太可怕了,他再也不敢了,好后悔接了这份活。
壮汉体魄健硕,竟被吓得泣不成声,可恶魔无动于衷,放下茶杯改吃了点心。
一小口,刀无泪就说“甜死了,哪能是一绝”,完全不在乎壮汉的死活。
“求求你,放了我,我给你一半的财产……我全给你,我都给你,行不行!”
刀无泪撇眼,轻轻道:“你的财产本来就是我的,何来全给我一说?”
原来,屋里还有一蛇妖,这时候,他被黏在墙上,比起壮汉来说是毫发无损,但脸色煞白,心道财产何时全归了恶魔,他竟不知道。
“利息。”刀无泪拿出一张牛皮纸,上边有蛇妖的血手印。
“你开价,只要我有的,我都能给你,全给你,只要你放了我,全是你的……”
蛇妖破罐破摔,正与刀无泪摊牌,但见他掸去指尖的糕沫,眼直了。
看似简单的动作,经由恶魔演绎竟充满诱惑,任由双眼盯着他的纤细手指,蛇妖舔了唇。
“我要你,死!”刀无泪眼含杀气,直射而出。
数道惨叫响彻屋内,说不清是谁的声音,而屋外,听不见半分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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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办事之前,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的心情?刀无泪!”
幽芳雅座中,又多出了一妖,金瞳,八字胡,一脸严肃相,衣着更是古板,像极了寿衣,偏偏让他穿出了精气神。
“追债就追债,搞得这么大阵仗是要干嘛?是嫌弃自己不够被厌恶吗?”
谷姜,古董零号店老板,原身为金雕,前来是有两件事,一是处理男妖的全部家产,二是收拾残局的,偏偏刀无泪自找麻烦,公然挑衅权威,他能不生气。
“我是恶魔啊!”刀无泪自行戳脸,弹弹的,满是胶原蛋白。
“呃……”谷姜捂胸口,气喘不均匀,道:“别这样,萌,受不住。”
“没用,还得再接再厉。”刀无泪洒出化骨水,烧了幽芳雅座,销毁罪证。
“下手竟如此凶残,连全尸也不给啊!”谷姜亦步亦趋跟着走。
虽知他是在斩草除根,可看过屋内的血腥狼藉,忍不住腹诽刀无泪的臭脾性。
茶楼的后巷,幽幽小巷,人迹罕至,绝对是办完坏事就撤退的最佳路线。
“跟着我干嘛?很闲吗?不用倒腾你的古董玩意儿?”刀无泪停了脚步。
他不喜欢被纠缠才选茶楼的后巷离开,尤其是幽冥府的老年团,一见一生厌,两看就吵吵,三面拼修为,但一打不过自己就说话臊他,不知道没皮没脸的是谁。
“你当我乐意跟着,还不是你近来待客态度奇差,害得我接到了许多投诉,又不是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说正经的,我不触你霉头了!”
谷姜秒变一本正经,说话间递来几张纸。
“你已经触了。”刀无泪接过一瞧,是财产清单,便暂时不与谷姜计较。
“我跟你说,这些都是兰溪多年来贪污所得,你看第五页,有十几亿呢!”
“你……不服气?”刀无泪翻页。
“老贪了!我都没他贪,有啥可服气的。”谷姜的八字胡随着鼻子跳跃。
“是吗?”刀无泪瞧第五页的财产总额,一挑眉,道:“若你也变得像他这么贪婪,可不要与我做交易,小,心,没,命,享。”
“咳咳!虽说他暗地里操作货物买卖赚了钱,可绝大多数是通过欺诈手段得来的,我调查过了,这些被他所骗的傻蛋不是家破人亡,就是妻离子散,总归没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你打算咋办?”
“用自己的形容词当作被欺者的标签,你可真有意思。”刀无泪将纸还回谷姜,继续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留他应得的部分给他的妻儿。”
“他们一家子的泼皮无赖,连亲妹妹都能卖给黑心商户,你还这么好心……等等,你做了什么?”谷姜恍然大悟道。
“没事就滚,问那么多,你八婆。”刀无泪站在后巷的死胡同前。
“近来风声紧,你能别再这么高调出场了吗?我开店不容易啊!”
谷姜的声调忽变沧桑,偏偏还是那副一本正经,严肃得不可置否,若是能够忽略他那双金瞳中的不怀好意就行了。
“我昨晚不是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今后多给你百分之五的佣金了吗?怎么着?你现在还要给我蹬鼻子上脸吗?呼……”刀无泪穿墙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