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衍认真地看着徐闻谦的眼睛,反问,“为什么不呢?”
徐闻谦自然地移开视线,“因为上帝的恩赐,我们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路衍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徐闻谦的话太过于现实,那句话就像是把她一直以来内心深处的想法缓缓道出。
而他说得那般轻描淡写,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路衍眼里的光暗了暗。
原来,他们这么相像。
*
从车祸中恢复过来的那一年,“八一六特大交通事故”已经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出了半年之久,她也终于获得了出院的批准。
学业荒废了太久,路衍出院后就拿着身体恢复的证明回了学校。
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记忆力和注意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将所有的课全部补上,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困扰路衍并不是学习,而是母亲态度的突然翻盘。
几乎是一百八十度逆转,打得路衍措手不及。
房间里所有关于心理学的书籍被母亲全部锁到了阁楼的储物间里,并且向她申明,不允许她再看这些书。
还未成年的路衍平静地听完这个家庭对她所有的判决,冷声质问母亲,“妈,就算你要插手我的选择,也请你起码给我一个理由好吗?”
**如同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了平时对待病人的温声细语,大声回驳她,“路衍,这世上有什多事情都没有理由,你认为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对你有什么帮助?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还是能在你有困难的时候救你的命?”
路爸爸试图出言劝阻一触即发的母女两个,却被路衍拦了下来,“爸爸,这是我和妈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一句话将路爸爸撇的干干净净,看,那个时候的路衍就已经知道怎么处理事情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因为害怕父亲出言劝阻将事态推到不可控制的程度,把母女矛盾转变为不可调和的家庭矛盾,导致家庭破裂。
路衍很生气很生气,但生气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她看着母亲,却觉得母亲陌生得让她不敢认。
“妈,你的理由我实在无法接受。你说这些知识没有用,如果你不是心理专家,我还能勉强认同。可现实就是,你亲密接触着这些你所谓无用的东西,却又在阻止我——也就是你的女儿接触这些,你不觉得这太过于牵强,太过于不公平吗?”
“路衍,从小到大,我从未向你提过什么规定,但这一次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不得不从!”
*
是啊,上帝的恩赐,她根本承受不住。
对于那些天分,她始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浓浓的失落感攀上心头,密密麻麻的,如同什么在啃食她的心,路衍感到一丝痛苦。
“或许这就是原因,是我人生轨迹被迫改变的原因。”
徐闻谦知道这句话是路衍说给自己听的,不是告诉他,也不是要证明什么。只因为是她太不甘了,所以要说给她自己听,劝她自己放平心态。
口袋里的两张门票重叠在一起,遗留着他掌心的余热。
徐闻谦将门票物归原主,“你落在我车上了。”
路衍回过神来,低头看去,注意力瞬间被徐闻谦骨节分明的手吸引过去。那只手手背上血管略微凸起,手指纤长白净,指甲齐整;再往上,袖口卷起几道,手腕上干干净净,是一双非常好看的手。
美色误人。
路衍轻咳一声,把注意力强行移开,接过门票,小声嘀咕,“我最近好像总是丢三落四的,上午还把电脑落在了乔老师车上。”
徐闻谦瞬间就抓住了重点,“乔老师?”
“对啊,”路衍点头,随后简单解释了一下,“乔易泽教授,他是我们学校心理学专业的特聘教师,我有去听他的课。”
等说完了这一番话,路衍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解释了些什么,她如临大敌,连带着语气也紧张起来。
“那个……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可以吗?就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徐闻谦不解重复,“秘密?为什么?”
“因为我妈她……不太喜欢让我接触这个,我怕她知道以后会生气,所以你别和第三个人说,可以吗?”路衍带着商量的口吻。
徐闻谦明白过来。
她是怕**阿姨从他父亲这里知道这件事,所以请求他别告诉他父亲。
就算她不说,他和他父亲之间也不存在这种话题。
简直是多余的担心。
徐闻谦淡淡应了一声,“嗯。”
须臾又补充一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路衍这才放松下来,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谢谢,那你慢慢看吧,我就不打扰了。”
“嗯。”
路衍将书架上下扫视了一番,发现她想看的那本书被放到了最顶端的一层。
今天是怎么回事……
身高在疯狂刷取存在感吗?
路衍撅了噘嘴,伸手去拿,还差很长一段距离,踮起脚尖,依旧是徒劳。
温暖的感觉突然在背后凝聚,一只手出现在视线里,路衍感觉到自己被圈在一个安全的怀抱里。
头顶传来低低的询问声,湿润的气息系数落在她头顶。
“哪本?”
“这……这个。”
徐闻谦离她太近太近,近到路衍几乎感受到他坚实有力的胸膛。
她有些紧张和不安。
没等这些感觉蔓上心头,徐闻谦就已经帮她把书拿了下来,主动后退半步和她保持了距离。
路衍拿着那本书,感觉手心滚烫。
“谢谢。”
“举手之劳。”
徐闻谦依旧态度平平,回答完她就大步走入了人群中。
如天才走下神坛,光芒四潋。
路衍看着徐闻谦离开的背影,默默将书搂在了怀里,红唇轻抿。
他的怀抱好温暖啊,要是他能抱一抱她就好了,她说不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