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的护卫伤得不算重,秋氏与筱凌很快便将其安顿好,顾婉此时也已吩咐庄子上的护卫说是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今夜定是不能再出事儿了。
“娘,劳您与桂嬷嬷去前院儿迎严大哥他们可好?”顾婉从内间里出来,扫了眼筱凌与冯德,顾婉不想秋氏跟着操心,笑着劝诱她。
“婉儿。”秋氏却担心顾婉的身子,拉着她坐下,“你该去休息休息,这里有娘在,不会出大问题的。”秋氏虽是一品尚书的妻子,但常年生活在苏州,远离府邸内外的明争暗斗,思虑还是简单的。
顾婉又劝秋氏,“娘亲听婉儿的吧,这个时候叫婉儿去哪里休息?只要离开这里一步,婉儿只会比现下更担心他,倒不如守在他身边的好。”
不等秋氏张口,顾婉唤上桂嬷嬷,“嬷嬷,劳您与我娘去前头儿,切记不要太过声张,王爷这一遭来得突然,没有摸清出事情脉络之前,只说王爷连夜赶路,身子不适便好了。”
如果说秋氏是被顾缨悉心呵护在老宅里,生怕外界的尘俗沾染到她的至宝,那么,桂嬷嬷便是顾缨安排在她身边的□□了,桂嬷嬷当下一听,即刻便懂了,想必楚文轩遇袭,并未面上的这般简单。桂嬷嬷在秋氏身边,顺着顾婉的话说:“夫人就听王妃的吧,王妃与王爷情深,这个时候夫人劝王妃去休息,只怕是不行的。倒不如咱们去前头儿迎严家大公子,将人早早的请进来给王爷诊治,等王爷没事儿了,王妃也放下了心,自然会顾着自己肚子里的小世子去休息的。”
秋氏脚下犹豫,顾婉怀着身孕,她作为母亲竟然半点儿主意没有,只能让女儿操劳,一瞬秋氏便蹙着眉头。以前在老宅她一心扑在顾婉身上,生活起居照料得仔细,可其他的事情都由桂嬷嬷去办,若遇到大事,她也是写信叫顾缨拿主意,她是半点儿都不操心的,如今想想当真是追悔莫及。
桂嬷嬷扶着秋氏往外挪,秋氏担忧的回头瞅了瞅顾婉,“你多当心。”
顾婉嘴角挂着笑点点头,让她放心前去。
夜深人静,秋氏与桂嬷嬷去了前院儿后,屋子里更是静得出奇,门外的小雨捶打着竹帘,霹雳啪哒的,听得人心里发寒。
屋里剩下了他们四个人,顾婉叹了口气,她先前去给楚文轩换上清爽的毛巾。他感到额头上一阵清凉,跟着眉头也舒缓了些,顾婉见他睡得沉,怕惊醒他,轻手轻脚的复又出了来。
“到底怎么回事?”顾婉坐到椅子上,叫筱凌与冯德上前回话。
他二人互看了一眼,筱凌先拱手道:“王爷将手头上的案子结了,日夜兼程的往回赶,想给王妃一个惊喜,却不料入了京冀的地界儿,就遇上了刺客。”
“知道来者何人吗?”顾婉抚着眉尖,“既然王爷想给我个惊喜,那便是王爷回京的路线十分隐蔽,对吗?”
筱凌是楚文轩极为信任的亲信,只是平日里总是替楚文轩各地奔走,与府内的接触几乎是没有的,对顾婉的印象恐怕只停留在楚文轩大婚当日。
他听闻楚文轩极宠爱她,偶有时他去四宜堂回禀要务,楚文轩也会不经意的提及顾婉,楚文轩得真情映在筱凌眼里,让他惊讶万分。
素来对男女之情凉薄的宸王爷,竟会如此上心一个人。筱凌清楚楚文轩是何等人物,他看上的女子,那必是秀外慧中的。
筱凌想顾婉该不是那种娇弱幼稚的官宦小姐,可也没想到,顾婉会是个从容不迫,临危不乱的不凡女子。
一旁的冯德倒是面上并不惊讶,毕竟伺候在他二人身边的人,平日里府内一派祥和,顾婉没有大显身手之处,可从顾婉接手账房,主持宸王府家事开始,冯德便看出顾婉绝非一般贵女,但凡出手必是究其命脉,现下在楚文轩遇刺的事情上,顾婉能一下道出关键,冯德也就不奇怪了。
“王妃说得极是,王爷这次回京并未走官道,而是一路沿着小路往庄上来。”筱凌对顾婉心生了几份钦佩,回答得也更加恭敬。
“王爷此行除了你们知道,还有谁知晓吗?”顾婉纳闷儿,近来京城周边未受灾,又不是年前正是有人愁钱之时,若是土匪强盗不去大路上劫赶路人,何必非要守在一条几日也不曾有人经过的小路上?
筱凌与冯德齐齐摇头,顾婉拧着眉头长叹。
“所以,还是熟人办事了。”顾婉静默半晌,终是道出了她最不愿说出的话。
可又是谁要伤楚文轩?
“王妃。”筱凌与顾婉平视,早在遇袭之时,他与楚文轩便知道中了埋伏,他原本不想与顾婉说得透彻,怕她惊恐之余身子有碍,可目下见顾婉自己道了出来,索性上前迈了一步,认了她的猜忌,“微臣与冯总管也是这样猜忌的,只是目下还不确定是何人所为。”
顾婉想起楚文轩留的那句莫要惊动他人的话,忽觉得背脊凉意肆窜,“王爷行事果决,手法难免过于强硬些,他又执掌刑部,难免不会得罪一些人。”顾婉歪着头凝思,庄子上的护卫不如王府中的精干,筱凌也受了伤,只怕若是那帮人真有让楚文轩必死之心,早晚是能寻来的。
她庄子上的人有几分能耐她还是清楚的。
“筱凌。”顾婉有些拿不定主意,抬眼又看了看冯德,斟酌了一番,“王爷临行前与我说,府中若是有事情需请人帮忙,叫我去寻瑞郡王爷,如今王爷出了这档子事,筱大人看,四弟……可是值得信任?”
此话一出,冯德也是一愣,冯德虽不觉顾婉是个不经世事的单纯女子,但筱凌话说得还算隐晦,并未直接道出恐是自家兄弟做出的事情。顾婉对楚文澜存了猜忌,想必他已然料到楚文轩遇刺与几位皇子拖不得干系。
顾婉静静摩挲着腕上的羊脂玉,文帝众多皇子中,唯有四皇子楚文羽与楚文轩是嫡亲兄弟,能帮楚文轩的也只能是他。
“王妃信任瑞郡王?”筱凌不免好奇,想探探顾婉到底心思有多沉。
“有皇后在,就即便真是他做的,你大张旗鼓的去请人,恐怕他也不敢在我庄子上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况且,我信王爷的判断,也信四弟的为人,他二人是嫡亲兄弟,断不会狠心到如此地步。”顾婉一时间也想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她回忆曾经在椒庆殿的那段时日,也许楚文轩对其他人尚还有些虚情假意的承认能让她寻出痕迹来,但对楚文澜,顾婉一丝感不到楚文轩有所保留,而楚文澜对楚文轩亦是。
这个时候,女人只能凭借直觉做判断了,希望这次她的直觉依旧是准的。
“恐怕筱大人尚还不能休息,得替小女子往瑞郡王府跑一趟。”顾婉起身要冲筱凌行礼,筱凌惊恐的上前搀扶顾婉,“王妃如此,在下实在不敢当,在下马上就去,请王妃放心。”
冯德也上前搭手,与筱凌一同扶着顾婉坐下,“王妃有孕在身,可不兴这样啊。”冯德很是担心顾婉的身子,这小祖宗头两个月是如何折腾顾婉的,冯德也是心有余悸。加之顾婉实在身子尚还亏损时怀了这孩子,楚文轩也是小心翼翼的护了三个月,好不容易胎像平稳了,冯德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在旁伺候,生怕顾婉有个什么危险。
“还有一事。”顾婉见他二人惊恐,不想再让他们为自己担忧,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又吩咐筱凌,“若是四弟问,筱大人可私下如实相告,面上便说端午降至,庄子上产了不少好东西,想分于瑞郡王府些派人来取。只是定要叮咛四弟莫要声张出去,我怕王爷令有打算。”
“是,属下明白。”筱凌拱手,顾婉颔首叫他注意安全,让他退了下去。
说来也巧,筱凌刚出去,秋氏便领着严麟瑜进了来,“严大哥。”几个人还未都进屋,冯德便扶着顾婉迎了上去。
严麟瑜连忙将顾婉拦下,“王妃折煞我了,王妃身怀有孕,快坐下。勿要扰了胎气才好。”
他看着顾婉显怀的身段儿,“快五个月了吧?”
顾婉点点头,严麟瑜比顾婉长六岁,又在外头游离了不少年,虽然还是一副闷沉的模样,可到底不是小的时候,顾婉随意欺负下就会脸红的人了。
他见顾婉面色不佳,呵护之情升了起来,将顾婉扶到榻上,上手替她把脉。
“严大哥,还是快去看看王爷吧。”顾婉不想严麟瑜在她这里花费时间,她但心楚文轩的伤事,一个时辰前她虽给楚文轩包扎好了伤口,但他渐渐的发了热,顾婉知道他那头儿拖不得,缩回手来叫严麟瑜赶紧去看楚文轩。
“别动!”严麟瑜可不管,“不在乎这片刻的功夫,若孩子和你出了事,王爷醒来也定是自责万分,婉妹妹可想看到?”
见严麟瑜不走,顾婉也不跟他争辩,待严麟瑜把过脉后,他紧锁的眉头也舒缓开来,“脉象有些虚,只怕是劳累所致。”
“严大哥,快请去看看王爷吧。”她自己的身子,她还是有些把握的。顾婉催促严麟瑜,“严大哥看过王爷,我便安心去休息。”
严麟瑜转头看看床榻上躺着的男人。
宸王。
严麟瑜沉了口气,“婉妹放心,待我先去诊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