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茶杯,一边是一个,一边是四个。
李杰说:“一个是田令孜,四个代表他的养子们,你觉得哪一方好对付?”
何漪看着,不由抿了下嘴唇,今日就算是个孩子来,也会选择田令孜。
“瞧着自然是田令孜好对付,可他老谋深算,他的养子们不一定也老谋深算啊。”
“可田令孜的手段性格,行事作风都已明确,而另一方全都是陌生人。”
陌生人,意味着熟悉要从头开始。
何漪愣住,她没想到这方面。
沉默了许久,她小声说:“就算田令孜活着好,可他也已经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就算活着的人再纠结也无用了。
李杰叹气:“朕知道。”
就因为知道,他才更加茫然,历史上田令孜可没死那么早。
“既然知道,皇上又在想什么?”
李杰不好说历史,只能摇摇头,寻了话头将这件事给挪开。
何漪觉得奇怪,可也没追问,而是配合的跟着换了。
另一边,朱温在府邸中寻思了许久,觉得田令孜被弄死的事情不对劲,索性将几个谋士召进了书房。
“没我的话,谁来也不许禀报。”
“是。”
叮嘱了守门的下人,朱温将田令孜的事道出:“说说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那个阉人虽说被下了官职,可本身的算计和人手都在,王建是有本事,但还没到直接弄死田令孜的地步,你们怎么看?”
几个谋士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开口:“属下觉得,那田令孜应该还活着。”
另一个谋士开口:“属下也这么觉得,田令孜死亡的消息是王建传来,尸体除了他也没其他人见过,疑点太多。”
“不仅如此,王建也没道理在这时弄死田令孜。”
田令孜活着,搅乱了大唐,不知有多少人能从混乱中弄到好处。
如此干脆利落的死亡,太假。
朱温摸了摸下巴:“你们说的不错,我也是……”
他话没说完,书房门外传来两声轻敲。
“什么事?”朱温沉声问。
“是我。”
赤晴推门而入,在她的后方,守门的下人跪在地上,脸上显露着明显的巴掌印。
朱温瞥了眼:“下人惹你生气了?”
赤晴盯着他:“拦着我不准进院子,算么?”
“你可以让他通报。”
寂静蔓延,书房中的谋士挪到侧边,眼观鼻鼻观心,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时间一点点过去,赤晴说:“他不愿通报。”
朱温微怔,看眼下人,忽而想起之前的吩咐,不由叹了口气,起身道:“夫人莫要生气,我没料到你会来。”
赤晴扯了下嘴角:“也是我忘了规矩,不该随意过来。”
眼看话题不对劲,朱温迅速转移:“说来,夫人寻我何事?”
“吐蕃派了人来,让我去见一面。”
只一句讲述,连多余的解释都不用,朱温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赤晴怕影响他,所以特意来一趟告知。
朱温面露愧疚:“夫人不好意思,皆是我思虑不周,这样,你何时去见那吐蕃来人,我陪你去。”
有他陪着,赤晴也能有些仰仗。
赤晴一想就知道朱温的意思,微微点头:“那就麻烦了。”
“夫妻间的事,算不上麻烦。”
朱温也不好再留谋士们说话,与他们道了两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赤晴望着谋士们从身边走过,待屋中只剩下她与朱温,这才往里走。
“吐蕃来人说,今日晌午后在驿站见面。”
朱温微眯了眼睛,不着痕迹地说:“去什么驿站,也算是你娘家的人,直接请进府里吧,以免出了招待不周的事。”
赤晴微默,片刻后点头:“都听老爷的。”
这边吐蕃来人刚进朱温的府邸,朱邪鸦那边就得了消息,他稍微一想,直接进宫。
“朱邪大人今日怎得来了?”
李杰刚用过午膳,见朱邪鸦笑眯眯的来,心中颇为奇怪,问了一句就让人搬椅子来。
“坐吧,上茶。”
“是。”
朱邪鸦应声后,下人迅速退离,没多久送上茶水,就将侧殿的门关上。
“皇上,臣得知了一个消息。”
朱邪鸦一脸神秘。
李杰刚捧起茶杯,闻言挑眉:“朱邪大人得了什么消息?”
“田令孜没死,他还活着。”
刚碰到杯壁的嘴顿住,李杰抬眼:“朱邪大人是在开玩笑吗?王建亲传的消息,说是田令孜已经伏诛。”
“可他没死的消息,也是臣确定的。”
朱邪鸦往后仰了下,眼中皆是得意:“臣也知晓这个消息很难以置信,但臣也不敢说假话啊,事实上,得到这个消息的不止臣,还有一人。”
嗒——
李杰放下茶杯,接连的话让他已经没了喝茶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是朱温吧?”
朱邪鸦丝毫不意外这个名字出来,笑着说:“不错,就是他,不过可惜,他估计不会进宫说出这个消息,因为他有别的事做。”
别的事做?
到了这时,李杰要还是看不出朱邪鸦为了什么而来,他就是愚蠢了。
明面上说是来递田令孜没死的消息,实际上是为了算计朱温来的。
看样子朱温之前的那次谣言散播给他自己召了个死对头,从侧面来说,朱邪鸦也是个极为小肚鸡肠且记仇的。
都联过手几次了,还在背后暗戳戳。
不过——
李杰微微垂眼,他很喜欢这样的暗戳戳,几个藩王是不能现在死,可不代表他就能看着几个人能友好相处。
最好是在暗地里争的你死我活,他才好来一个渔翁得利。
敛去心中思绪,李杰顺着问:“朱温在做什么?”
“吐蕃来人了。”
五个字落下,李杰的手指骤然攥紧,吐蕃居然又来人了。
朱邪鸦一直观察着李杰,确定他动了怒,心中满意,心态再平和也抵不过外敌到来。
“皇上,张睿和宋亮都还没回到长安,吐蕃来人倒是挺快的。”
李杰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朱邪大人要说的,恐怕不止这点吧。”
朱邪鸦笑了:“皇上明理,臣还有一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