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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皇甫极此举把宫人们吓了一跳,慌忙阻拦。

“好了,你们且退下。”方锦安干脆掀起帘子下了榻。又示意柳宸:“柳大人也请回吧,我要与皇甫先生叙叙旧。”

柳宸此刻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自她嫁进来,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表弟啊表弟,你真是瞎了眼盲了心。柳宸心中暗叹,面上却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同是旧日相识,娘娘就不留我用一盏茶?”

难道,他也认出了自己?方锦安思忖着,眼角余光扫过李忆脸色,知道李忆不待见他,于是道:“今日大人来的突然,我这里也没个待客的样子,还是改日再叙。”

话说到这份上,柳宸只得告辞。李忆端着副主人架子送他:“慢走!”

柳宸不甘示弱地向他笑笑。

柳宸走后,方锦安转头笑看皇甫极:“多年未见,人事全非,先生却还认得我。”

不曾想皇甫极这么大个男人,竟是扑簌簌落了泪:“当年在北疆……虽未获准为君侯诊脉,但府中医师已将君侯疾状尽数告知……这些年我一直记在心里……只是再没想到,君侯就是小姐……”

钱钏儿在一旁淡定地给他递帕子。

“先生快别哭了,让我心里也不好受……”方锦安心中诧异的很:我和你也不是很熟啊,你这干嘛激动的跟见了亲人似的?

皇甫极欲言又止:“我,我愧对君侯,我,我……”

“好了,皇甫先生,不要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引娘娘伤心了。”李忆一听这话头,赶紧给打断:“还是说说娘娘的病吧,娘娘的病要紧。”

“是。”皇甫极好不容易止了止泪,道:“君侯,哦不,娘娘,娘娘的病,当年中的那一只毒箭是引子,多年征战隐藏下的疲劳伤病是根源,二者里应外合,使娘娘的元气精魄土崩瓦解。虽是有仙丹解了毒,却也是把人逼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地……”

李忆听着这话,只觉着有把钝刀子在往自己心口一下下的戳。“你只说,能治不能治。”他低声道。

“当年在北疆时,我束手无策,琢磨了这几年,本是有了点头绪。”皇甫极皱眉道:“但刚才这一诊脉,发现娘娘的状况又有所变化。比之当年,却是多了些郁气凝结……我这还得再琢磨琢磨。”

“那就是能治了!”李忆大喜过望,一把站起来按住皇甫极:“快点琢磨!现在可下药么?”

“小忆我还没急呢,你急什么。”方锦安笑道:“都病了这许久了,不差这点时候。皇甫先生慢慢来就好。”

“不能慢,不能慢!”李忆双手握住皇甫极的手:“皇甫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但凡这天底下有的,本王必给你弄来!”

“唔,话说起来,治这病的确需要一些极贵重稀有的药材,到时候少不得得烦请殿下差人寻觅。”皇甫极认真道。

“你说,你说!本王这就差人去找!”李忆急急道。

“容我再琢磨琢磨,再琢磨琢磨。”皇甫极费劲儿地把手从他手中挣开。

“哦还有!”李忆又想起一事:“娘娘的肌肤,曾用过秘药,褪去伤疤,重生肌肤,如今这层肌肤脆弱的很,先生也给看看。”

“竟有这种事情?”皇甫极一听,眼中闪闪发光:“娘娘,这又是家中仙丹的奇效?”

“是。”方锦安有些不好意思。

“啧啧,仙人手段,果然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及……”他凑上前,痴狂地打量方锦安,甚至还想动手摸一摸。

方锦安一个激灵,就觉着自己跟只被猫儿盯上了的耗子一样。

她的预感没错。从这天开始,她重新掉入了水深火热的就医生活。

皇甫极所谓的琢磨琢磨,可不是自己闷在屋子里瞎琢磨。他先带着夫人住进章华殿中,从早到晚不离方锦安身边,观察方锦安病状。数日之后,他开始试探着施诊。针石汤药,各种或普通或奇怪的手段层出不穷,只要他想到了,也不管是凌晨还是半夜,立时就要拉起方锦安来试一试。

方锦安都觉着,他这不是在给人治病,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一种境界中。当他进入这种境界,他就是掌控一切的神,没有人可以违拗他的意愿,包括方锦安。

很快她就受不了了。

这一日一大早,皇甫极带着钱钏儿,指挥着两个小太监哼哧哼哧地抬了一个浴桶来。

还没到跟前,方锦安和身边的一干人等就捂住了鼻子,小狮子更是喵地一声炸起了满身的毛。

“皇甫先生,这是什么?泔水吗?”谢岫探头望望,嫌弃地道。

“怎会是泔水,这是药液,价值千金呢!”皇甫极一脸的兴奋:“这是小人昨晚上琢磨了一个通宵配出的方子。娘娘在这药液里浸上三个时辰……”

“什么?你要我泡到这泔水里去?!”方锦安惊恐大叫。

“不是泔水,是药液!”皇甫极纠正她:“是让娘娘肌肤变强韧的药液……”

“是泔水!”方锦安手足并用往谢岫身后躲。

“也就味道略微刺鼻了些,并不脏的。”皇甫极说着伸手撩了一把那药液,随即嘶地一声一缩手:“呃,可能还会有点疼,不过不打紧的……”

“要泡进去的不是你!”方锦安喊。

“娘娘,这治病没法子啊。”皇甫极催促:“还是请娘娘速速更衣,入桶吧!”说着示意钱钏儿。钱钏儿便上前去,拉了方锦安去更衣:“好娘娘,更衣吧。”

她一个怀孕的妇人来服侍她,方锦安总不好使性子,只得磨磨蹭蹭去了。

换了轻薄的寝衣回来,殿中重重纱幔已放下,皇甫极就等在外面。方锦安咬着唇,先伸手入水试了试。

火烧一般的疼痛传来,方锦安嗷地缩回手:“好疼!”

“哎呀没法子啊,娘娘忍耐些吧。”钱钏儿扶住她。

方锦安没办法,只好抬腿进去。然而才小半只腿进去,她实在疼的受不了:“不治了,我不治了!”

她灵巧地摆脱开钱钏儿,转身就跑。

“哎,娘娘!”钱钏儿、谢岫和一帮子宫人忙来追她。然而追过几重纱幔几道门,人竟然没影了!

小半个时辰后,把章华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人,众人开始慌了。“速去禀报殿下!”谢岫忙吩咐宫人。

然不曾想李忆正在与崇元帝议事,宫人等候许久才见李忆出来,慌忙上前禀报。

李忆眉头一皱,转身就往东宫走。

没走两步,白以初急急追来:“殿下,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回趟东宫,白卿稍候。”

白以初已然是焦心了这半日,如何等待的来:“臣这心中着实着急……殿下,陛下可是说的群臣谏您纳妃之事?”——这几日,朝廷重臣们似刚刚发现李忆还没纳妃一般,扎了堆地上奏章劝李忆纳妃。

“没错,有几个老东西到父皇面前去过了。”李忆道。

“陛下圣断如何?”白以初问。

“父皇说,柳家主枝的柳慧,堪为良配。”李忆面无表情地道。

“柳家乃国朝第一世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主动提出联姻,是向殿下低头的意思。柳慧品貌亦佳……殿下慢些!”李忆走太快,白以初不得不一溜小跑才能跟上:“殿下在世家中支持者寥寥,诸多事宜掣肘。如若与柳家联姻,这困境立时便可解了。”

说话间已到了章华殿。李忆不再理会白以初,只问谢岫事情经过:“她是怎么不见的?”

“当时她就往这边跑,我们追过来,就不见人了。”谢岫指给李忆看。

那里墙上有一扇窗户,窗户后是一束紫竹。李忆走过去低头看,果然见窗后紫竹下有浅浅的脚印。

李忆跳出去,寻这脚印而去。此处靠近宫殿的侧门,浅浅的脚印消失于侧门外。

“并没有见到娘娘出来。”守门的侍卫道。

以她的身手,纵然现在病弱,晃过两个小兵,想来还不成问题。李忆顺着脚步去向看去,远处是长风殿的一道侧门。

李忆便向长风殿而去。

偏白以初又追了上来:“殿下,臣还是想知道,殿下是如何答复陛下的?”

“以后再说。”李忆半眼都不看他,急急步入长风殿,问迎来的宫人:“太子妃可曾来这儿?”

“未曾。”宫人不明所以。

李忆便自己四下寻找。

白以初围着他打转:“殿下,事关重大,现在满朝文武都借着这事儿对您发难那!殿下,您英明一世,为何在这事儿上,留个这么明显的把柄呢?”

李忆不理他,只顾着继续寻找。白以初脾气上来了,脸一扬道:“便是您真心宠爱那位娘娘,也不至于因着她不肯纳妃……”

“噤声!”李忆一听这话就急了,一把捂住他嘴,还做贼心虚地四下打量。

寝殿宽大的床上,有一道微微的隆起。

李忆走过去,轻轻揭开被子,果然见方锦安蜷缩着,睡的正香。

李忆先松了一口气,旋即心中又是一紧:她睡的这么熟,应该什么都没听到吧。

许是光亮的刺激,方锦安嘤咛一声又往被子里钻。

“醒醒。”李忆拍拍她:“你还真会躲,你宫里的人都要急疯了。”

方锦安闻言悠悠醒转:“小忆啊……”她揉揉惺忪睡眼,想起睡之前的事,猛地起身抓住李忆衣袖:“小忆你救我啊,皇甫极要把我扔进泔水桶里!”

李忆:“……”

“我听他们说了,那是给你治病的药液。”李忆耐心安抚她:“忍耐一下吧,没办法的事。”

“我不要!我不要泡泔水桶,我也不要治病了,就让我安安静静死一死不行吗!”被皇甫极折腾了这几天,方锦安终于忍不住脾气了。她放开李忆,裹着被子一打滚,滚到墙边,背对着李忆。

她这话说的李忆心中滴血。“不许说死字,好好治病!”他干巴巴道一句。

方锦安理也不理他。

李忆叹口气,伸手连着被子一起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走。

白以初扶额:喂喂喂,我还在这儿呢!喂喂喂,殿下你不是打算就这样把人抱回章华殿吧?喂喂喂,这一路上多少眼睛看着啊,苍天啊……

章华殿里,那桶“泔水”,还摆在原地摆着。

“都下去吧。”李忆遣散宫人,然后把负气装死的方锦安从被子里剥出来。

再次闻到那“泔水”的味道,方锦安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跳起来拔腿又想跑。然而李忆伸手一扯,她便撞回到他身上,复又被他抱起。

“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别把我扔下去啊!”方锦安不由地紧紧搂住李忆的脖子。

她现下只穿了一层极轻薄的寝衣。其下的柔软轻滑,紧紧贴着李忆的胸膛、胳膊。李忆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身体里一副热流横冲直撞。

“这泔水咬人,很疼的。”她还求饶似地看着他。

李忆深吸一口气:“兄弟一场,有苦有痛,我陪你一起受着。”

他说着,就这样抱着她,步入那桶中。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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