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他温暖的手掌将那片雪花渐渐融化成水。他握手成拳,想要将它牢牢的抓住,可是雪花化得更快,将他的手心打湿,他再次打开拳头,掌心那一汪水渍,缓缓的流下,滴落在地上。是你么?我的幸福,就这样滑身而过,让我来不及挽留,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野,是那么的匆忙,不再有一丝痕迹,在这个寒雪纷飞的冬天,让我如此的心碎。
可是,我的头,为何这般的疼痛?就像有斧子从中劈开一般,撕心裂肺地。
终于,他感到了一丝冰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转身欲走,却发现自己已被牢牢定住。是什么,让我如此的牵绊?他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身子渐渐消失。顿时,他的眼睛圆睁,一张脸恐惧的扭曲起来。
“啊!”他忍不住的一声大叫,整个人从床上蹦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是在床上,南柯一梦而已。
“呼!”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冷汗淋漓,他正想起来,却只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他愕然转头,一阵冷风拂来,接着有人点亮了灯火,他终于看清了那人。
可是,等等,这里是哪里?为何点的油灯?为何这个女子的穿着如此的古怪?他惊愕间,那女子却是脸上一喜,道:“王爷,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王爷!”他的心中一阵震惊。是在拍戏么?可我不是演员。是在做梦么?他咬了咬舌尖,一阵疼痛传来,接着是一丝咸味。原来,这不是梦,可是,我在那?我还是我吗?他吃惊的用颤抖的双手摸摸下巴,脸颊。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那我是谁?我是谁?
脑海中,潮水般的痛楚袭来,阵阵的绞痛,是如此的清晰,让他如此的痛不欲生!他浑然没有在意到女子由最初的惊喜变为惊讶,他抱住头,在床上翻滚起来,口中,是痛苦的嚎叫,如野兽般,在如此沉寂的深夜,远远传了开去。
那女子疾步上前,奋力的抱住他,“王爷,您怎么了,您怎么了!”女子的声音如黄莺般,虽是如此焦急时刻,仍是清脆好听。一袭淡淡的香味传来,可是他顾不上欣赏,只是在床上不断翻滚,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
终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侍女拥着一个老者,急急忙忙的闯进屋子。
而他,在伤痛入髓中,终于沉沉睡去。或许,睡着了才是幸福的吧。
不知道多了多久,他终于醒来,脑海中,似乎有了一丝清明,可是,我真的已经不在那个伤心的世界了吗?他摸着檀木的床头,闻着淡淡的香味,几疑是梦。我又怎么不怀疑是梦?他终于轻轻一声,叹了出来。
“啊,王爷,您醒了。”一个声音又传来,接着出现在他的视野,身穿着他往昔在电视中看见的宫装,她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峨眉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翘鼻下一张薄薄的嘴唇。长的倒也漂亮。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有一些嘶哑。
“奴婢是小喜呀。”那女子扶起他,一脸的紧张,她将他散乱的头发拢到一起,道:“王爷,您好些了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千转百转,努力的在想,自己投身的躯壳到底是谁。可是,脑海中,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是隐隐袭来,他顿时脸色一白。这次,脑中,似有千万只虫蚁在咬。
他身子颤抖着,顿时冷汗泠泠。
“王爷,王爷!”宫装女子急忙拿了丝巾,为他擦着脸上的汗珠。
“奴婢见过皇后!”一叠声的问安传来。
他努力的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子,长的花容月貌,身上更有一股令人赞赏的气质。那个人越走越近,而他却是越来越痛苦。
“秦王好些了吗?”那女子问。
“秦王。”他的脑中,想到了秦王政,想到了李世民。可是秦王政时候的没有皇后,李世民的母亲却是在李渊称帝前已经死去,好像没有立什么皇后。那么,我是谁?他的脑中转过无数的念头,可是,更痛苦的感觉又如潮水般,阵阵的涌来,随着他又是一声大叫,不由滚下了床榻。
“王爷!”几名宫女顿时奔上前来。皇后却是微微皱眉,道:“太医,有劳为秦王诊断。”声音轻柔,让人感到舒服。几名侍女奉命将他抬上床榻,那名女子,年约三十许,衣着华丽,却只是略施粉黛,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一名老者应了一声,走到床榻边,拿过已经被送到床榻上休息的他的手,把起脉来。良久,他微微皱眉,道:“依老臣把脉的情况来看,秦王已经无大碍,想是前几日被摔伤,老臣开上一些安神的药,秦王吃上几天,也就好了。”
“那就有劳太医了。”皇后微微一笑。
“那老臣告退。”太医收拾好物件,匆匆抓药去了。
“唉。”皇后一声叹息,道:“你也知道皇上性子,何苦与他争辩。”她坐到床榻上,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屏退了宫女太监,轻轻道:“诚如秦王前几日所言,如今天下却是大乱,皇上一意孤行,还想再征高丽,殊不明智。可是你又何苦?”她声音轻柔,软软道来,带着江南口音,有说不出的好听。
可是他的心中却是如遭重击,高丽,再征高丽!历史上,恐怕也只有隋炀帝多次征伐高丽了。他的心中震惊,一瞬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烦乱嘈杂。他忍不住抱住了头,哀声痛呼,那里管得上惊呼连连的皇后?
他在床榻上,痛苦的翻滚,尖声的嘶叫。终于,他力气全失,只能躺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知不觉他又沉沉的睡去。
慌乱的宫女太监们,终于见到他平静下来,这才放下一颗心,留下几个小婢服侍,其余的人各自回房休息。
窗外,微风轻抚,天上月光皎洁,无数星星点缀在其中,在这样的一个夜里,一切显得那么绚丽美好。可是谁又能知道,有一个人,正在遭受着无边的折磨。睡梦中,无数记忆纷沓而来,他的脑海中,电光火石间,无数片段涌来,这些,都是梦境么?可是为何这般的真实?我是谁?如今身在何处?他俊秀的脸,有些痛苦的扭曲,身上已经冷汗泠泠,染湿了被褥。直到他痛苦的一声大喝,惊醒了低头沉睡的宫女。
宫女惊慌的上来,急道:“王爷,你没有事吧?”
“没事。”他挥挥手,脑中,已是渐渐清明,他终于在历经诸般痛苦之后,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大隋秦王杨浩!父亲乃是隋文帝杨坚的第三子杨俊。而他如今,赫然是在东都洛阳。
“你叫什么?”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奴婢叫小喜。”宫女低着头,脸色微红。
他有些奇怪,忽地发现自己一身**,一声惊叫后,他缩进被褥,道:“我的衣服呢?”
“啊。”小喜回过神来,取来一套衣裳,低声道:“奴婢这就替你穿上。”
“啊,不用了,我自己穿,你去帮我倒杯水吧。我口渴了。”他借故支开小喜,他揭开衣服,不由一阵头痛,摆弄了半天,穿的不伦不类。“扑哧!”倒水回来的小喜,忍不住轻笑一声,发现他看着自己,又是脸色一红,也不说话,替他整齐了衣裳,这才端了水过来。
“小喜,你什么时候进宫的?”左右无事,他想弄明白这到底是隋炀帝几征高丽?
“奴婢进宫已经三个月了。”小喜仍是一脸的害臊,低着头。
“还习惯吗?”他又问,端起水,喝了一口,却是忍不住吐了出来,顿时咳嗽不已。
“啊!王爷,你怎么了。”小喜叫着,赶紧为他擦着衣服上的水渍。
“这,这是什么?”杨浩问,他只觉得口中酸酸涩涩。
“王爷,这是您最爱喝的酸奶呀。”小喜有些奇怪,王爷最近变化很大。
“哦!”杨浩放下杯子,他紧了紧衣服,这才记起,隋唐皇室,沿承自北朝,多有异族血统,故生活习惯与这些马背上的民族多有相同。他再次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这次入口,倒是好了许多。
“过的还习惯吗?“他再次问。
“启禀王爷,还习惯,皇后对人也很好。”可是小喜有句话没说,因为杨浩对他们不好,脾气略有暴躁,挨罚脾气,动不动就殴打太监宫女。
“嗯,习惯就好。”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对了,小喜,我这头脑不是很清楚,今天到底是那年那月?”
“那年那月?”小喜微微一呆,但是她人却是聪明,恭声道:“今年是大业十二年二月。”
“大业十二年二月。”杨浩心中默念,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案几,不觉眉头一皱。
大业十二年,民变已经蜂拥而起,张金称、高士达等拥兵数万,更有瓦岗豪杰,乃是反隋第一主力,可以说,几乎整个北方已经是风雨飘摇,而南方,也将会有林士宏等人兴兵作乱,而他,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几个月之后,隋炀帝便将南下,从此中原形势一发不可收拾,瓦岗李密趁势做大,而隋炀帝终于是被宇文化及杀死,自己却是做了傀儡皇帝,不久也被杀掉,魂归西天。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死掉。”他的心中默念,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此时漫天星星逐渐淡去,宫城内,传来一慢四快的鼓点声。“已经五更了啊。”他想着,心中有了一个计划,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宇文述,字伯通,鲜卑族,代郡武川人,乃是隋炀帝颇为信任的大臣之一。盖因此人昔年助杨广夺得太子之位,深的杨广信任,前后赏赐的财宝不可胜数,还将南洋公主嫁与宇文士及为妻。宇文氏一族,可谓皇恩浩荡,后来,征辽东战败,刘士龙等皆被斩首以谢天下,宇文述却是被削职为民,后在杨广二征高丽之际,官复原职兵委以重任,杨广待之如初,皇恩不减。
宇文述有三子,长子宇文化及,乃是一个轻薄公子,其人胆小怕事;次子宇文智及,与其兄乃一丘之貉,生性贪财,多做不法之事;倒是三子,宇文士及,娶南阳公主,较之两位长兄,也算有些才能,后来入关投奔李渊,其妹宇文漪被李渊封为昭仪。
杨浩的目标便定在宇文述身上,若是他能为自己说上几句,或许会有机会,能够谋得一外放职位,便是自己大展拳脚之际。
“啊,原来是秦王殿下。”那人长的身材魁梧,颇有几分气概,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淡而无神,眉毛杂乱,显得有些猥琐。
“呵呵。”杨浩笑道,他虽知这宇文智及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眼下却的仰仗此人,只得虚以为蛇。
“今日闲来无事,想与智及切磋一下弹棋,不知是否有空?”杨浩微笑着,拍了拍宇文智及的肩膀。
“啊,亲王殿下有此兴致,智及怎能拂了殿下好意。”宇文智及道,叫过跟班小厮,吩咐一声。
弹棋,乃是西汉末年始流行的一种古代棋戏,最初主要在宫廷和士大夫中间盛行。后来有盛有衰,至隋唐时期,又开始盛行,达到一个巅峰。其玩法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桌球,共有二十四枚字,二人对局,各有十二枚,以朱、墨两色区分,以将棋子全数弹进袋中最先者为胜。
两人穿过一座假山,只见一人却是衣衫敞开,身上、脸上大汗淋漓,绕着院子不停奔走,在这个下雪的时候,竟是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杨浩看清楚了,记忆,如潮水般再度涌来,不过已经毫无痛感。那人赫然是轻薄公子宇文化及。
“这?”杨浩有些好奇。
“呵呵,殿下莫惊。”宇文智及笑道,他低下声音,有些奇怪的道:“家兄近日得一美姬,这个,辛劳非常,适才吃了一些五石散,是以才……”
“嗯。”杨浩点头,宇文化及此举倒是正常,此人年少时,乃是长安有名的轻薄公子,可是谁又能知道,日后正是这个胆小懦弱的人,弑君北上,扰的中原形势大乱,造成李密实力大损,最终被王世充捡了个便宜,否则,或许,问鼎江山的是李密也说不定。
杨浩微笑着,看了一眼还在奔跑不息的轻薄公子,随着宇文智及走进房内。
“啊。”宇文智及喝彩道:“想不到殿下几日不见,技艺大涨,智及甘拜下风。”宇文智及在杨浩随手打出一记好棋之后,开口赞道。
“呵呵,这是宇文兄让我啊。”杨浩微微一笑。昨夜他将记忆融合之后,想出走宇文智及这条路子。想那宇文述乃是皇上第一宠臣,若是能让给他给自己说上几句好话,以在河北剿匪的名义,得一郡守之职,再伺机平定河北山东,作为争霸天下的根本,兴复大隋不是没有可能。
“那里那里。亲王殿下却是技艺非凡那。”宇文智及笑着,打出一手臭棋,他哎呀一声,后悔不已。
“我曾听说,左翊卫大将军棋艺非凡,可惜不能与他切磋,实乃憾事。”杨浩微笑,走到一旁,半蹲着,仔细的观察这棋局。
”呵呵,父亲被圣上召唤进宫了。“宇文智及微笑着。
两人斗了几局,各有胜负,杨浩不见宇文述,推脱有些累了,两人罢手。早有小厮上来,端上吃食。
两人在内屋坐下,屋内,炭火正旺。宇文智及为杨浩倒上温暖的米酒,笑道:“殿下,天气寒冷,喝点米酒暖暖身子。”
杨浩笑着举杯,米酒入口并不浓烈,相比后世他曾经饮过的酒,味道倒是差了不少,不过其中别有一一番滋味,想是这个时代的水源未被污染的缘故吧。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缓缓飘落的雪花,印在地上,一片苍茫。
那我的人生呢?是不是就像这雪,在绽放出自己的美丽之后,转瞬即逝?我怎能甘心怎会甘心!他捏紧了拳头。
时日不早,他又饮上几杯酒,告别宇文智及出门而去。
他想着心事,慢慢摇出宇文府。忽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位女子,倒在地上,他忙上前扶起。虽是冬天,可是那人的手,温暖如玉。脸上挂了几颗雪花,触碰到杨浩的手,忙不迭的要抽回去。
“哦,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杨浩看着女子因有一丝害羞而变得绯红的脸蛋,笑着问道。
“没事。”那女子揉了揉摔痛的部位,忽地想起有陌生男子在一旁,顿时脸上更红,她一低头,匆匆向前跑去,在她即将进屋的一瞬间,她头一看,只见那个陌生男子犹自回头,望着自己,不由赶紧进屋,小手摸了摸绯红的脸蛋。
“妹妹,你怎么了?”宇文智及有些奇怪的问。
“没,没什么。”女子轻轻摸了一下脸,她坐下,呵了呵手,跳脚道:“好冷!”
宇文智及拿过一个酒杯,为她斟满酒,道:“还有一些酒,你喝上一些,暖暖身子吧。”
那女子应了一声,拿过酒杯,一昂头,喝了干干净净,北地女子,酒量果然不凡。那女子坐在榻上,忽道:“二哥,你刚和谁喝酒?”
宇文智及呵呵一笑,道:“是秦王殿下。”他将剩下的那点酒倒完,推到女子面前。
“是他?”女子轻声道,她想起适才的情形,虽说她有着北方女子的豪放,可是终究她出身名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平静下来。她站起来,推开窗户,几片雪花随即飘洒进来,远处,已是茫茫一片,不见那人的踪影。
这日,他与宇文智及又在玩着他有些乏味的弹棋,忽地灵光一闪。据宇文智及所言,宇文述这老头子甚是喜欢下棋,无论围棋、象棋无所不精,而他最厉害的,就是这弹棋。可是他杨浩,象棋虽有所涉猎,但也是庸手,更不用说围棋了。他时下想到的,是儿时玩的一款游戏,乃是佤族的牛角棋,棋盘宛如一只硕大的牛角,将牛角形状图案的内曲线和外曲线各平均确定四个点,錾八条直线将内曲线和外曲线的四个点连接。把九个连接点、牛角底角、牛角尖錾成黄豆大的圆窝,便形成了十一个连接点为棋位。并将棋位自下而上,从左到右编上隐形一至十一号。棋盘上共三子,一白两黑,分别置于盘上,白子先走。若黑子将白子逼近牛角处,即十一号位置则黑棋胜,反之则白子胜。
杨浩取了一块木头,简简单单画了几根线,取来几颗围棋子,将规则一说,你宇文智及倒也聪明,听了倒也觉得有趣,便与杨浩玩了起来。可是他那里是杨浩对手。无论是执白子还是黑子,杨浩均能找到破解之法。宇文智及倒是一阵头疼。
窗外,细雪飘飘,屋内,柴炭轻轻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宇文智及在一旁苦苦思索。忽地,一阵冷风吹来,激起雪花无数,飘洒了进来,宇文智及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定睛一看,顿时脸上堆起笑容:“妹妹,你来了!”
那女子轻轻拢了一下头发,顿时飘落下一些雪花,她正要说话,却是被那奇怪的棋盘吸引过去了,“二哥,这是什么?”
“还不见过亲王殿下!”宇文智及微微一怒,道。随即他笑道:“殿下,这是我四妹,宇文漪。”
杨浩抬起头,他一扫过女子,顿时愣住了,“是你!”他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那女子也是同样的一声惊呼。
那女子,赫然就是前几日被他撞倒的女子,他不由愧然一笑,道:“小姐还好吗?”
宇文漪微微一笑,道:“我,还好。”说着,他低下头,看着那牛角棋,奇道:“这是什么?”
“呵呵,这是秦王殿下造出来的新棋。”宇文智及笑道,端过来一杯酒,道:“天气很冷,妹妹喝点酒,暖暖身子罢。”
宇文漪接过酒杯,昂头竟是一干而尽,看的杨浩一愣一愣的,但随即他一拍掌,笑道:“都只知道宇文家的男儿英勇盖世,哪知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哪!”
杨浩这话一说,宇文智及顿时喜上眉梢,向来他被父亲责骂,没本事没能耐,只会调戏良家妇女,但眼下不是还有明眼人嘛,堂堂王爷都欣赏我啦!
宇文漪却是脸色一红,道:“殿下,不知这什么棋?”
杨浩呵呵一笑,道:“这棋盘类似牛角,叫牛角棋。”
宇文漪皱眉,问道:“不知这牛角棋怎么下?”
杨浩微笑,将牛角棋下法一说,只见宇文漪凝视这那棋盘,忽地,拿起一颗黑子,往前走了一步,顿时,棋盘上,局势顿改,白子唯有向后退去,但黑子步步紧逼,那里还有白子的生机。
杨浩大吃一惊,这宇文漪竟是聪明至此!这牛角棋虽是简简单单的三子,但其中变化无数,更何况他幼时沉淫多时,早对这些变化了然于胸,那里料得到,宇文漪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就将他逼到了死路!
他不由抬起头,看着宇文漪,这个女子,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并不是那么的好看,可是就这么组合在一起,却自有一股美丽,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她的睿智,在这个年代显得弥足珍贵。
宇文漪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脸色一红,这个男子,他不是不知道,与她的兄长一般,不算什么好东西,可是,能创作出这奇怪的牛角棋的男子,应该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无能吧。而且,他长的是那么的帅气、英俊。引得她的心跳个不停。
她伸手,长长的袖袍遮住了她滚烫的脸颊,她略略平静下来,却是笑道:“殿下,这牛角棋甚是好玩,不知可否赐教?”
黄昏。夕阳格外的美丽,杨浩站在窗前,看着那渐渐落下的太阳,忽地,衣服一沉。
杨浩低头一看,原来是燕王杨倓。
杨倓乃是隋炀帝的孙子,元德太子杨昭之长子,母亲是大刘良娣,聪明好学,杨广甚爱之,常常将他带在身边。
“怎么了?”杨浩微笑着抱起他,伸手刮了刮他那冻的通红的鼻子。
“我听说叔叔有恙,所以来看看。”杨倓笑道,从怀里取出一个符,道:“这是我和奶奶在寺庙里求的,希望叔叔你身体安康!”
杨浩接过红色的平安符,心中有着感动,他的思绪忽地飘开,想起了在这具身躯里的无穷记忆,可是,那些是真的吗?为什么,在他脑海中的与他往昔读过的史书,有如此大的差异?
“叔叔,你怎么了?”杨倓摇着他的手臂,有些紧张的问。
他这才回来神来,可是,他一看到杨倓的模样,却是有些伤感起来,两年后,这个可爱的孩子就要被宇文化及杀死,可是自己也是前途渺茫,按历史本来的轨迹,亦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他又能怎么做,又该怎么做呢?
天空依旧下着雪,洛阳的天空,一如往昔的寒冷,宛如他凄冷的内心。或许,我还是那个多愁善感的人么?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倓已经消失不见。杨浩缓过神来,他将那块平安符捏在手中,暗暗下了决心。
时光飞逝,杨浩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的计划,他深知,不能心急。自从汉王杨谅造反以来,杨广却是处处防范。他必须战战兢兢,不能稍显急躁,不能稍显异心。
杨浩回到屋内,已是将近黄昏时分,他望着那一树的雪朵,沉甸甸,将一株不知名的树压的弯了腰。他伸手,摇了摇,顿时雪块哗哗的往下掉了开来,他一时躲闪不及,数块雪砸在他的身上,恰好小喜不知为何探出头来,忍不住哈哈的笑。
小喜笑的正欢,不料杨浩却是走了过来,不由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的跪下,连声道:“王爷饶命啊,饶命啊。”以往的杨浩暴躁易怒,适才她只觉好笑,却是没有忍住。
“好了,起来吧。”杨浩有些无精打采,他坐在床榻上。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时代,椅子尚未形成主流,他在宇文府上跪了半天,腿脚发麻。他动动有些干渴的嘴唇,道:“拿些水来喝吧,我有些渴了。”
“呃?”小喜一愣,想不到王爷今天竟是这般,话说自从他昏迷醒来之后,变了许多,她一时愣在那里,不曾动作。
这时,一个身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那人见杨浩坐在那里,奔了过来,道:“叔叔,你可曾好了些么?”
杨浩微微一笑,点头,再度摆开棋盘。
不几日,宇文府上下兴起一股风潮,人人都在玩牛角棋。甚至连宇文述也赞不绝口起来。
杨浩的目的终于达到,当杨浩再在宇文府上做客时,终于见到了宇文述。这位杨广甚为倚重的大臣,肤色黝黑,面容清瘦的脸上自有一股杀伐威势,其中一双眼睛,有着睿智,有着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的能力。
因此,当杨浩频频以讨教弹棋为由,一再想宇文述挑战时,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某个悠闲的下午,宇文述终于开口问道:“不知秦王殿下有何事?”
杨浩并不惊讶,他用的这招,当年宇文述也用过,他现在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微微一笑,道:“如今实则天下大乱,想必将军是知晓的吧。”
“嗯。”宇文述轻轻一弹,将最后一颗棋子弹进袋中,静待杨浩下文。
杨浩笑道:“大将军,你又赢了。”说着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奶,道:“本王看着心中不忍,想要谋河北讨捕大使之位,还请将军美言几句。”
“嗯,可是皇上他……”宇文述沉吟道。
“所以还请大将军美言几句,日后,公瀚定不忘相助之恩。”杨浩急忙道,他筹划已久,不容有失。
“好吧。秦王有此忠心,老夫自当尽力。”宇文述终于答应,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转瞬即逝。他在想些什么?
杨浩步伐轻松的回到宫中,早有燕王杨倓在一旁等候,见了杨浩,笑嘻嘻的跑上来,道:“叔叔,你终于回来了。”
“倓儿,什么事呀?”杨浩笑着,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适才倓儿去看望皇奶奶,皇奶奶说有事找叔叔。”杨倓扒开杨浩的手,擦了擦被杨浩刮的痒痒的鼻子,扬起小脸,笑道。
天色已晚,他倒不好进宫,打发杨倓回去,他决定明早便去找萧皇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