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嗯……”
少女被来自腰部的外力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好奇地看着钻在自己怀里的茉莉。在漫长的旅途中获得了一些智力的她做出自己的反应,拿左臂揽住茉莉的肩,并用右手缓缓抚摸着自己胸口那颗披着散乱金发的头。
“醒了吗,小茉莉?”茉莉说着,又把自己的头朝少女的怀里靠了靠:“不好意思,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嗯。”少女呆呆地应答道,继续抚着茉莉的头。
无数年的等待以及期间的痛苦迅速褪色,与现实的巨大割裂感也正被填补,茉莉渐渐地取回着自我。不知是因这个世界的效果还是因正处于他人关爱下,在主世界需要一个小时来消化的梦境,如今只过了十分钟便排解了一半,而以往的梦远远没有这次来得冗长且难以忍受。
时间还很早,与以往一样是凌晨四点,茉莉也不急于起身,继续在少女怀中恢复着枯竭的精神。温润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导于她的面颊,芬芳的清香在她的鼻腔内回荡,头顶的安抚令她的心灵渐渐清净。少女以为茉莉已经睡着,于是停下了右手,把自己的头埋在她的发丝内,轻轻地呼吸起来。
“呜……小茉莉,不要这样。”
“唔嗯?”
少女感觉到怀中的躯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接着胸口的头慢慢地从怀抱中挣脱出来。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茉莉的脸已绯红得犹如晚霞,双眼中也不受控制地积蓄了一些晶莹的液体。茉莉拂去泪滴,按住胸口反复深呼吸,希望能压制住莫名的情感波动。
“茉莉……怎么了?”
“不知道,小茉莉变成坏孩子了。”茉莉红着脸坐起身,发出软糯的声音。
“小茉莉……不是坏孩子。”少女闻言鼓起双颊,贴在茉莉身上不自觉地撒着娇。
“知道啦,知道啦,小茉莉是好孩子。”茉莉抬起手揉了揉少女的头,低声感叹着:“被孩子欺负也就罢了,居然被自己……”
“话说回来,小茉莉?”
“呜?”少女把勺子从口中取出,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先咽下去。”茉莉宠溺地看着饭桌对面的少女:“有关我的事情,小茉莉知道多少。就是说,你有多少我的记忆?”
“全部的……”
“从我的小时候到现在吗?”
“嗯……”
“那小茉莉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茉莉思考着,吃光了碗中的米饭。虽然她的心灵也从漫长梦境的影响中脱离了出来,但这本是不合理的。经历和记忆对人格有着近乎决定性的影响,既然有了茉莉的记忆,少女的精神状态再怎么说也不应该表现得像是幼童,而且梦中的经历对其影响也很有限。
少女身上的奇怪之处还在于她身上无论何时都无法沾染污垢,还总带着芬芳的清香,且除眼泪外不会排出物体。而最非人的是她的伤害豁免性,用厨刀割她的皮肤时,她微微喘息,也委屈地流出了眼泪,显然是感受到了疼痛,但伤口无处找寻。用相同力量割自己的皮肤时,茉莉则后悔于忘记确认厨刀的锋利度,被迫四处寻找医护用品以阻止不停从小臂上滴落的鲜血。
“嘶……”
手上微微痉挛的动作牵动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意外地阻断了茉莉推开卧室们的尝试。作为代替,悄悄跟在身后的少女推开门,略带警惕地扫视着里面的情况。
“今天不需要补觉吗?”
“嗯……小茉莉睡了几年……很精神。”
茉莉把诡异的信息抛之脑后,转而观察起这个仅剩的未被调查的房间。自昨日凌晨窥视以来,卧室的情况没有任何改变。大批的纸片堆放在房间中央,计数符号与正字画满墙壁,但意外地没有给人以陈旧之感。仔细观察后,茉莉发现家具上的灰尘也比其他房间要少一些,似乎最近还有人居住过。
“呜……”
“嗯?啊,谢谢小茉莉。”感受到贴在脊背血色文字上的温软躯体,茉莉迈步进入了卧室。可以调查的东西相当之多,光是地上的纸堆便可以调查许久,而首先引起她注意的是放在床头的一张黄色纸片。
纸片上排列着黑色的工整字迹:“致再次回到三天前的我,就算在房间里记下什么东西也没有意义,所以才写了这个纸条,这对你来说是希望:记忆有时会继续有时不会;不断重复这三天;无法取下背后的文字,想要取下只有死路;什么都不做的话,三天后死亡等待着你。”
“是……茉莉写的吗?”少女的头越过茉莉的肩膀,一起看着那张纸。
“不是……应该不是,我没理由用汉语给自己留纸条,而且语法有些怪异。”茉莉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支笔,在纸片的下方试着抄写了一下:“字迹一样。小茉莉,你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呜……好像……”少女的眸子里闪过黯淡的灵光:“小茉莉……在这里睡过。”
“那是什么时候,不是我们在一起后吧?”
“嗯……好大的声音……黑色的东西……小茉莉很害怕。”少女的话语又回归了意识流:“白色的窗子……白色的手枪……黄色的纸片……打不开的门。”
“什么样的声音?”茉莉追问道。
“嘭!”少女举起双手,在茉莉耳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
“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它对你做了什么吗?”
“黑色的……很大的东西……落到小茉莉面前……小茉莉很害怕。”
“这样啊。”茉莉回忆着刚来到这里时见到的诡异末世情景,看了看白色的塑钢落地窗框:“‘白色的窗子’指的是边框吗?”
“窗子外面……白色的……什么都没有。”
“窗户不能打开吗?”
“可以……但是外面……什么都没有……”
“手枪尺寸大概是怎样的?小茉莉是怎么发现它的?”
“呜……床头。”少女说着用放在茉莉胸前的手比划起来。
“是m500吧。纸片就是这一张吗?出现在哪里?”
“是……在手里,小茉莉很好奇。”
“辛苦了,小茉莉。”茉莉与变得略微萎靡的少女贴了贴脸。基本可以确定,少女所说的是上一个茉莉,也就是在茉莉面前被雷电击杀的另一个自己来到这里时经历的事情,作为依据的是那个她印象深刻的落地声,以及纸条上所说的内容和茉莉自身在那个雨夜中做出的行为。
除得知上一个自己在此卧室苏醒,经历了被禁锢的窘境外,也可以确认茉莉与两个前辈冒险后得到的东西遗留到了这里,只是不清楚枪与书现在何处,而自己佩戴着的白书是否就是那本《死灵之书》。至于那张奇怪的纸片,她还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但其上有关三日内解决事件的要求与此前在网络上获得的信息有些许重合。
“但若真是三日轮回,我又究竟经历了多少次呢?”茉莉踌躇地看着遍布墙壁的红色正字与计数符号,也不知是不是创造出那个血色文字的存在的恶作剧,许多文字位于她只有踮脚站在椅子上才能接触到的位置上,蔑视着她已无成长希望的身高。
“你在干什么?”朱玦叼着薯片把头凑向梓霁的电脑:“水手服?怎么,你终于也觉醒了女装之魂吗?”
“你才觉醒……你用不着觉醒。”梓霁趁机从朱玦的口袋里抢了一把薯片,于其杀人般的目光中塞进了嘴里。
“多大的人了,怎么像个熊孩子一样,什么时候能成熟啊?”
“那当然,小人肯定不敢和老佛爷您比成熟了。佛爷可是比小人多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沧桑,端的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梓霁说着,又把手伸向蓝色的薯片塑料袋:“唉?今天出息了,怎么不护食了?”
“作为长辈,自然要有相应的气量。我可不像某个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在网上看小裙子的家伙一样。”朱玦用左臂揽住电脑椅,斜倚着朝嘴里倒着薯片的碎屑。
“能不能有点风度?都掉到事业线里面了。”梓霁把肩膀上的碎屑拂去,转头继续浏览网页:“而且我这不是在做正事吗?”
“有沟必火嘛。”朱玦又从旁边拿起一袋薯片:“你的正事就是看裙子?”
“多老的梗了,还玩?”梓霁瞥了一眼开心地大嚼着的朱玦:“正事不是看裙子,你就没发现这水手服上衣上写着什么吗?”
“这应该是什么东西的缩写吧,怎么了?”
“对,这是我高中名字的缩写。”
“哦?挺不错嘛,岂不是放眼望去一片大腿?”
“那还好了呢。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那可是北方,穿成这样固然养眼,一到秋天怕不是要冻出一群类风湿。”
“南方也一样啊,又不是热带雨林气候,你冬天露大腿试试?”朱玦忽然喝光一罐果汁:“你的意思我大概知道了,就是校服被不明力量修改了吧?”
“对,不止高中,连初中小学的校服都改了,而那里没人感觉到异常,就像校服一直是这样。多亏如此,还没出现吼着三年血赚,把玩梗变成实际行动的畜生。”
“那种败类我会负责凌迟,不用担心后事。”易拉罐被朱玦捏扁,丢到被装满的垃圾桶中:“反正估计又是闲得无聊的奈亚干的吧。这年头,‘坏事的背后果然是奈亚’已经是一种常识了。”
“没这种常识,不过祂黑锅背得确实够多。”
“那你打算怎么办?把GOC叫出来,让他们和不可名状战个痛?”
“何必叫他们出来?人家也让咱们坑得够惨了。”梓霁也拿起奶茶,悠闲地喝着:“把原来那套弄回来做秋装,然后帮男生也设计一套夏装,在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之前解决就行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预感了。不过你不回去看看?你原来的家不是在那里吗?”
“回去干什么?人都没了,守空房吗?”梓霁说着扭过头去,坏笑地看着朱玦:“还好我有一个乖……”
“滚!”朱玦将其一巴掌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