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妹妹。”余莲花推开两名男子,对撑船的船工喊道:“划过去,快划过去,那人是我的朋友。”
“你这穷鬼还有这等有钱的朋友,骗谁呢?”船上的老鸨子走过来,随着说话的动作唇上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老子不管你朋友是谁,先把喝花酒的钱付了去死都没人拦着。”
“你说什么话呢,咳咳,那人真是我的朋友。”余莲花被他又是穷鬼又是付钱的弄得很是没脸,尤其还当着阮珠听去了,赶紧从包里数了几十个铜板递过去。
两船靠得近了,余莲花登上画舫,却被暖春迎头拦住,端了一个水盆递给他:“我们家小姐最烦有人不干净,余奶奶碰了摸了下贱男人的脏东西,烦请洗干过了再来。”
余莲花脸色发窘,只好蹲下来在水盆里清洗了一阵,洗完后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迹。
暖春等他洗完,冷着脸端起水盆连同毛巾走到船舷,双手一抬,全部扔进了河里,水盆在水面上飘了几飘沉了下去,只有毛巾还在隐隐沉浮。
阮珠抚了抚头,真是的,这不污染环境吗?她只吩咐暖春等余莲花洗完都扔了去,却没说扔进河里呀。
船夫连连跺脚,直呼可惜,那水盆是铜的,卖的钱够买几十斤米吃呢。
余莲花尴尬的笑了笑:“阮妹妹别来无恙啊,呵呵,姐姐打从那日别后可是想念得紧。”有钱的大户人家不找机会巴结就是傻子,她不是想念她,是想念她包里白花花的银子。
阮珠那有不知道的,指着船舱道:“请进里面入坐。”
余莲花随着阮珠身后走进画舫,却见里面的摆设样样精致,杯盘茶具造型精雅,绘着漂亮的图画,一看就是名窑出品,随便列出来一个都能买来好几匹上等丝绸。她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破旧绸衫,再看看对方,连人家的男仆都比自己穿得体面,神情越发的小心翼翼。
阮珠吩咐暖情拿两杯草莓冰镇果汁过来,不一会儿端上桌,余莲花喝了一口,咂咂嘴:“这凉汤真好喝,不知是怎么做出的?”
暖情扑哧一笑,面色极是不屑。见自家小姐使来眼色,便施了个礼,退出船舱,看见暖春,低声道:“那女人真不害臊,以为自己是谁了,老跟我们家小姐称姐道妹的,真让人气愤。”
暖春拉着走到一旁:“这话若让外人听到了,才被人笑话我们兄弟丢了小姐的脸,以后别乱说了。”
“我明白,只是气不过。”
且说阮珠对这时代的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正好眼亲这位是个有口无心的,虽然穿着邋遢,人也粗气,但好在性情爽朗,值得交往。如果换了那等使小性,爱哭闹的,她头疼还不及。
两人从澜洲的风土人情谈起,一个问,一个答,余莲花渐渐少了拘谨,口若悬河起来:“远的不说,单说这澜河岸边的四大公子那可是顶顶大名人物。吕飘香的琴能迷倒所有听琴的人。万紫玉的眸子轻轻一凝,任何一个看到他的女人都没有抵抗力,可惜他永远带着面纱,面纱后面的那张脸谁也没见过。风轻白诗词一绝,只要他咏过的诗很快会流行起来。沈重云的剑舞刚柔并济,身材一流……”
余莲花眼里闪动着花痴色彩,边说边喝着果汁,很快杯子见底。
“好像你亲眼见过他们似的?”
“去年知府夫人主持的观音会上远远的见过几眼,但很快人家就离开了,真是可惜,要是能近距离瞅瞅就好了。”
阮珠不以为然,跟前世那些明星基本相同,凭借长得好,会些才艺,搞搞噱头,名气就上去了,真的接触了未必就有想像中的那么完美。想起了自家的老公,他若在前世则属于青年企业家,总裁级的人物,英俊多金,那些个女明星都抻长了脖子打破头抢着做小三吧?
“我不明白,既然四大公子是这等优秀人物,干嘛非做妓子,你说什么吕飘香琴技很好,风轻白诗词很好,那么有本事再做妓子不是犯贱吗?”
也许真的犯贱呢,明末秦淮八艳哪个不是色艺双绝,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贵族试生活,谁愿意去当贫苦小老百姓。前世不是还有很多大学生下海当男妓吗?
余莲花愕然:“这我哪知道?”
两人正在聊着,迎面过来一条精美的两层楼画舫,歌声缕缕,伴着幽雅的丝竹之音十分好听。行得近了,船上锦衣华服,衣香鬓影,尽显风流。
船上窗户都敞开着,余莲花看得真切,立即两眼放光,指着船头站立的一名俊美绝伦的公子道:“我认得那位公子,他是茗香璀玉的少掌柜,我爹在他家铺子当管事,我见过他几次。”
阮珠也看见了,柳如烟比前几次打扮的更为骚包,乌发被一顶镶满宝石的银冠束在头顶,一身浅蓝色的织锦暗花长袍,腰上缠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镶金边的白玉带,外罩一层白色的软烟罗轻纱。真个人在日光下照射更显得熠熠生辉,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泛出桃花逐水般的妖艳色泽。
余莲花磨叽不停:“柳家祖上有人做过朝廷大官,是澜洲城的豪强世家,连知府也给他们几分面子。柳公子风姿俊秀,倜傥风流,澜洲四大公子也不一定有他的风采呢。”
刚才还是美得惊心动魄的四大公子这回失去魅力了,把世家名门贵公子跟青楼妓子相比,余莲花还真有才,要是被柳飞絮知道会不会气冒烟。
柳飞絮长得是漂亮,但阮珠仅看了两眼便移开目光,这人空有一副大好的皮囊,可惜内里贫乏如稻草,实在难以吸引她的眼球。
招呼暖情再倒一杯草莓冰镇果汁,拿起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小口,不由赞道:“点心很不错,是在哪买的?”
暖情见小姐喜欢,笑了笑道:“姑爷一大早就吩咐云峰去了黄记糕饼店买来许多个品种,据说是多年的老字号,澜洲城大户人家喜欢吃那他们家的,就是照比别家贵的多,小姐要是喜欢,我再去里间再拿来。”
余莲花拿起来一块杏仁酥整个吞进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迎面驶来的画舫,口齿不清的道:“过来了,过来了,柳家大公子柳飞絮,快看,他看过来了,天啊,他在看完我呢……”
余莲花激动的尖叫起来,手捂着胸口呼呼直喘,仿佛看到了史前稀有物种似的。
阮珠不由得好笑,悠哉悠哉的吃着糕点,轻轻啜饮着草莓果汁,对余莲花的话充耳不闻。
柳飞絮正被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围在中间,着实满足了虚荣心,手持折扇保持着雍容华贵的贵族式笑容,看吧,自己还是很受欢迎的,除了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他心里正嘀咕,一转眼正好看见了她。
“停船。”他朗声喊道,向对面画舫的倩影挥了挥手,“嘿,秦小姐安好?”虽然清楚她的底细,还是不愿改变称呼。
“小娘子,你有熟人。”船夫停下撑船的动作,对阮珠说道。
这个孔雀男到哪都能碰到,阮珠无可奈何。
两船缓缓的靠拢,下人在两船之间搭了一块木板便于通行。柳飞絮走了几步拱手施礼:“秦小姐,想不到能在此巧遇,一个人游玩有什么意思,不如过来大家一起聚聚。”
阮珠福了福身算是还礼,想说我不是一个人。
但余莲花乐得发癫,早等不及了,听到柳飞絮发出邀请,立即拉着阮珠抢先踏上木板。
阮珠被拉着衣袖,只好随后跟上。
到了对方画舫上,余莲花立马换了个位置乖乖尾随在阮珠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虽说自家父亲是柳家的管事,但实际上跟个奴才差不多,平常别说巴结,就是被人家多看一眼都嫌奢侈。
进得舱内,多是年轻男女,从穿看就只非富即贵,弹唱的乐师歌者亦自不少,围了一个圈席地而坐,每个身前的矮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一些女子和男子相互间眉目传情,像在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青年男女社交派对。
“秦小姐难得你能来此,我介绍一下……”
“不用麻烦了,你给我找你一个位置坐会就行了。”阮珠看出一点门道,这里面很有点相亲的门道,她是已婚人士,目前生活幸福,不想搞婚外恋。
阮珠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这是她要求的,当一个旁观者看看古代人是怎么谈恋爱的很有意思。余莲花坐在她的身边,碰触了阮珠一下,低声道:“左面第三位子的白衣公子很像一个人。”
“像谁?”阮珠朝她说的看过去,一个衣着淡雅的男子坐在那里,论容貌不下于柳飞絮,左右各有一个丽衣女子向他端茶递酒的献殷勤,但他容颜清冷,对两女视若无睹。
“四大公子之首吕飘香。”余莲花的嘴角溢出一丝口涎,直勾勾的盯着,好一阵才叹着:“可惜不能坐在他身旁,传说他的琴技神乎其神,被誉为天楚第一琴师,很多女人都有跟他一聚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