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湖面,一颗落下的石子,波澜泛起。
这便是整个京城江湖景象,或许有些人已经翘期盼等待着这个时机太久,也许有些人祈祷着这一幕绝对不会生,但不管人意,这一切还是生了。
人意总是抵不过天意。
站在台上一脸微笑的骆擎苍,抱着一副看戏模样的彭经国,眼神迷离的李浮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切的李清明,还有着那个一脸淡然的碎女人,台下眼神之中满是愤怒的阿滨,那个徘徊在痛苦的边缘的郭银铃,被马温柔搀扶而起昏迷的李般若,表情沉重的刘傲阳,点燃一根烟细细抽了一口的徐卧龙,踏出会场的郭青衣,还有着在后台拖延时间的郭红牛,最后是京城一场大雪,落在那个名为郭琉璃女人的鼻尖。
茫茫的痛苦之中,一个男人挣扎着睁开眼,说了一声要酒。
这便是这么一幅画,不动人,不委婉。
雪花要多久才能够从天空落到地面,又是多么渺小的几率落到一个人的手掌,没有人会去计算这个问题,就好似丽景第三十九楼的爆炸声,让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种恐慌。
余波过后,整个会场陷入了空前的混乱,所有人都争前恐后的冲上会场门口,但台上的骆擎苍却看着台下的人间百态笑出了声,这些衣着华丽金贵的人们身上的狼狈,怎么不让人觉得讽刺。
“骆擎苍,又是你的鬼主意?”彭经国倒是一脸的平静说道。
骆擎苍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但那脸上深味的笑容,却给人一种怎么都不会清白的错觉。
台下的阿滨也因为这突然的爆炸声愣住,一脸的措手不及,但是他能够做的便是尽量护在郭银铃身前,抵住冲向会场门口的人流。
“生了什么?”李清明一辆惊恐的说着,刚刚的爆炸声虽然不大,但就生在三十九楼。
冲上台的李钟兴也一头雾水的摇着头。
王铁塔也因为这地面的震动眉头紧皱,而更让他在意的不是刚刚那爆炸声,而是完全混乱起来的会场,门口直接被堵死,以至于让他不能出去寻找爆炸的根源。
一时整个会场充斥着哭声,叫声,骂声,然后连成一片,谁能够想到这整个会场满是金贵,现在看来,更像是丛林之中的原始人。
而唯独第一排的六张桌子并没有人动,仍然留在原位,看起来一脸的镇定自若,波澜不惊。
爆炸的余波乃至传到了顶楼,李水婕感觉到了脚下的抖动,表情也越沉重起来,她不用猜测,这爆炸声肯定来自于第三十九楼。
休养片刻刚好能站起的郭奇虎跟郭麒麟在听到这爆炸声后,脸上也慢慢蒙上一层阴霾。
“我们下去。”郭奇虎一脸急促的说着,不过刚刚迈出两步身体就垂直想要倒下,好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搀扶住了他,正是李水婕。
李水婕直接架起郭奇虎,然后说道:“就凭你现在这模样,还能做什么?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我跟郭麒麟下去。”
因为刚刚剧烈的运动郭奇虎吐出一口血水,他挣扎着想要往前,但是身体却并不听使唤。
郭麒麟在这个时候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靠着墙慢慢坐下,然后一脸凝重的说道:“待在这里,你这一条命还不能糟蹋在这里。”
郭奇虎仰头看这个郭麒麟不曾颤抖的眼神,慢慢会意,他也清楚,自己下去,可能也只是一个包袱,他看向同样不能动弹的郭武侯,又看向同样冲他咬着头的耿汉,终于放下了那执着,点了点头。
郭麒麟慢慢起身,擦去身上的尘土,虽然败给了骆擎苍并不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但还是让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恼火,他走向那个仰头躺在地上身穿迷彩的汉子,毫不客气的踹了一脚,然后说道:“还能不能打?”
这个汉子没有开口,却用行动做出了回答,李乾坤慢慢起身。
“走吧。”李水婕说着,有着郭麒麟跟李乾坤,她心中还能有几分底,但就凭李乾坤跟郭麒麟就能够改变第三十九楼的混乱的话,她觉得不现实。
三人一同踏向电梯。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一个老人慢慢走出后台,头上满是汗珠,连身后的衬衫也被汗水浸湿,他的动作极其的缓慢,默默走上了台。
混乱之中,彭经国明白了什么,把话筒给了郭红牛,然后把中心的位置留给了这个老人。
郭红牛握着话筒,清了清嗓子,然后张口说道:“所有人,静一静,什么都不会生了。”
老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整个会场,正在拥簇的人们一齐看向礼台,那个颤颤巍巍的老人,但声音听起来却很是有信服力。
“各位,请回到自己的座位,各位,如果继续这般混乱下去,谁都出不去。”郭红牛说着,声音苍老,但格外的有力,但其中又夹杂着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复杂。
彭经国转过头看向笑的意味深长的骆擎苍,大体明白,这或许只是骆擎苍所计划之中的一环。
所有人都听出,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一种绝对的警告,挤在会场门口的人们也一个灰头土脸的回到座位,不过心中却满是怨气,在见识到了刚刚那一场好戏后,谁也想不到最后会惹火烧身。
因为刚刚那一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回到座位的宾朋除了郭家人跟李家人以外,其他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看起来是向台上的郭红牛讨一个说法。
李清明也一脸疑惑的看着郭红牛,想着这是一出什么样的故事。
所有的压力就这样全力贯彻在了这个老人身上,而这个老人微微眯着眼睛,站着台上,样子看起来莫名给人一种异常的沧桑,谁都不知道此刻这个老人到底在承受着什么,但是所能够看到的东西,却满是荒凉。
王铁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对身旁的常斌跟沈如豹说道:“给我找到爆炸源,弄清楚三十九楼还有多少颗*。”
两人一同带着保安杀出了会场,而王铁塔则留在了会场,依靠在门口用颤抖的手掏出一根烟点燃,放到嘴边深深的吸着,事情已经乎了他所想象的展,他现在有一种恍惚感,好似这一场婚礼都是一个局。
而这个局究竟谁是输家赢家呢?
他挠了挠扎手的短,怎么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求助的看向台上的彭经国,而彭经国却给予他一个安定的微笑,这才让王铁塔心中所压着的那一块石头慢慢放下。
郭红牛听着会场慢慢平静下来,手握紧话筒,再次睁开眼睛,他兜中的手机在开着免提,心脏所迸出的血液却有一种慢慢凝固的感觉。
深深吸了一口气,郭红牛终于开口说道:“郭家,欠郭二郎一个说法,欠郭青霞一个说法,欠郭琉璃一个说法,欠郭家三代人一个说法。”
“终究还是迈向了这么一步,如果这便是你的复仇的话,那么你成功了,而你又真的赢了?琉璃...”台下,坐在窗前的郭芙蓉一只手轻轻碰着冰冷的窗,用唯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着,尽管唯有她能够听见,但她已然觉得足够。
某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好,谁都别再开口。
台下这一次彻底的安静了,似乎因为郭红牛这突然说出口的一席话而措手不及,但唯有郭家人的表情瞬变。
彭经国慢慢明白了什么,他瞥向那个心理无比畸形的家伙,如果这便是骆擎苍对待这江湖的处理方式的话,他觉得这个人,可能烂到骨头里了。
王铁塔在听到郭红牛这第一句话也渐渐明白了什么,他瞪向骆擎苍,因为这个作风,整个京城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人。
没人会用这种方式除去一个家族。
不这是内部的破裂。
“某些事儿,压在肚子里久了,故以为骗了这个江湖,其实最终还是骗不过自己,郭家这些年的没落,或许也是应了那么一句,都是因果,虽然算不上报应,但这些年,我该经受的,都经受了,不该经受的,也经受了。”郭红牛说着,声音总给人一种特别凄凉的感觉,一个老头子,讲着一个不该讲的故事。
如果说这便是这一场婚礼的谢幕的话,那么着一定是最悲惨的方式。
或许是知道一些东西的李清明一脸的惊讶,但是结合刚刚的爆炸,算是终于明白,他无法想象此刻郭红牛的心中到底何等的煎熬,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郭红牛不仅仅是当年那一场恩怨的受益者,而是受害者。
这个老头子,把破烂的郭家拉扯到这个地步,又亲手葬送了郭家,这个时代简直没有这么讽刺的事情了。
“郭家,亏欠郭二郎一个郭家,亏欠郭青霞一个名声,亏欠郭琉璃一条命,除了这个,什么都不再亏欠...”
老人说着,纵然自己一生,都在折磨,却事不关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