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幕，在场的正道修士都震惊地鸦雀无声。
要知道，晏寒舟如今已经是元婴修士，跟苏清欢就算有师徒之义，也完全没有必要折煞自己行如此大礼。
更何况，晏寒舟此刻还根本不是那种普通的行跪礼，他以头抢地的声音，声音重得让许多正道里的修士都开始心生不忍起来。
撇开别的不说，琉璃仙尊这个小徒弟，确实对她是……情深义重啊。
……
这个场面实在千年难见，冲击力惊人。
换做在场的他们，就算再怎么敬爱自己的师尊，也不会在如此场合下，如此不顾及自己的形象颜面吧？
而晏寒舟此刻早就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了，少年双眸赤红，额头上有血珠滚落，而他的声音，更是早已嘶哑。
“师尊，弟子只知道，弟子此生，只愿意相伴师尊左右。”
晏寒舟痴痴地望着苏清欢，哪怕白衣仙尊仍旧面无表情，他心中却还卑微地期盼着。
——哪怕他拥有这样不堪的身份和血脉，师尊也不会用那种如旁人般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
师尊就如那九天之月，她既然给了满身黑暗自己一缕光明，那他如何舍得，让这轮高悬于天上的月亮，从此撤出自己的世界呢？
他……本来就是如此贪心的人啊……
……
“晏寒舟，你这又是……何苦如此。”
白衣仙尊扯了扯唇角，她眸子微闪，眼中似是有一丝不忍。
而正道中人看到苏清欢复杂的眼瞳，心中亦是戚戚。
其他倒也罢了，今天晏寒舟当着众人的面下跪磕头的场面，实在让人，有些心悸。
哪怕他们身为旁观者，都开始疑惑起来，晏寒舟到底是不是魔修。
只是那个念头才闪过一瞬，众人心里又开始恢复了清明，若是真的不是，只怕晏寒舟早就第一个跳出来否认了。
可是如今，少年选择的是隐忍，是祈求，就足以证明，那魔尊君九幽所言非虚。
……
“寒舟，你先起来吧。”
苏清欢盯着晏寒舟沁出-血珠的额头，她心中亦是十分难受，她想要挣脱开那君九幽的桎梏，去将晏寒舟给扶起来。
只是此刻受制于人，可偏偏她的修为比君九幽至少低好几层，她根本就无法摆脱对方的限制。
少年双眸紧紧地盯着苏清欢，他一定要逼问苏清欢一句话。
“师尊……您还认弟子这个徒弟，对不对？”
“……”
唔，我倒是想认啊！
可是现在这个场面……真不是她一个人能控制的了的。
苏清欢内心咆哮着。
她面带迟疑，那张淡漠华美的脸上，此刻竟然很难形容到底是何心情。
而一直挟持着苏清欢的赤发魔尊，却倏然抚掌大笑。
他意味深长地朝苏清欢瞥了一眼。
“怎么，苏仙子心疼起这个孽种来了？”
“十年之前，苏仙子为何会选择收此子为徒，难道还要本尊宣告天下吗？”
“……”
大佬啊大佬，你就算闭嘴，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啊。
你这么费尽心机针对晏寒舟到底干啥呢！
“不劳阁下多费口舌。”
苏清欢冷冷地朝君九幽瞥了一眼。
“我与晏寒舟既有师徒之谊，此子是去是留，何须阁下费心？”
“是么？那既然如此，这个小家伙已经显然坠入魔道，那苏仙子可要清理门户？”
君九幽言笑晏晏地望着苏清欢。
只是男人眸中的笑容却极冷极冷。
“我可提醒苏仙子一句，若是仙子不亲自动手，那本君可要动手了。”
“……”
“……”
啊！
“我这孽徒纵使修魔，也从未离开过本尊眼皮之下，难道他与阁下能有什么宿怨？”
苏清欢疑惑地朝君九幽望去。
这是她始终想不通的。
从晏寒舟出现一开始，君九幽对她这小徒弟的敌意就明显很大。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君九幽也像那些俗人一般，嫉妒晏寒舟修炼神速，天才的名头比他更响亮吗？
这也太……
……
“你这小徒弟，抢了本君的一点东西。”
君九幽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赤发红衣的魔尊脸上，现出一种妖异莫名的神色来。
男人舔了舔唇角，忽而用一种极为阴鸷的眼神，朝晏寒舟望去。
“我说了，苏仙子若是不动手，那这个清理门户的机会，就由本尊替仙子代劳了。”
苏清欢冷着脸，一甩袖子！
“阁下未免欺人太甚！”
“就算真如此，那诛杀孽徒的事情，也无须阁下代劳！”
她那个小徒弟七岁前就跟着他那苦命的被逼死的父母，七岁后就跟着原身入了清云宗，就算有这个时间，也没有那能力去偷君九幽什么东西啊！
这听上去就滑天下之大稽好不好！
看到君九幽眼里那浓烈不似作伪的杀意，苏清欢的脑壳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她双眸定定地朝晏寒舟望去。
“晏寒舟……你可认这桩罪名？”
苏清欢心情复杂，只能用眼神示意晏寒舟赶紧逃跑。
谁知道，晏寒舟却只是极为凄然地望着她，一点脚底抹油开溜的意思也没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师尊，所以，你要亲手杀了我吗？”
“……”
少年啊少年，你这都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
“有趣，当真有趣。”
而那君九幽仿佛看到了一件极为新鲜的事情，他抚掌大笑，忽而就松开了苏清欢。
“那本尊倒是拭目以待，看看苏仙子如何亲自料理了这孽种。”
“……”
当着这无数人的面，苏清欢现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
苏清欢手中的白色长鞭倏然之间，幻化成为了一柄素色灵剑。
晏寒舟双眸沉沉，额头上新鲜的血珠混合着少年鬓角的汗液跌下，恍若血泪。
“师尊，您真的……要杀我？”
“……”
我哪敢啊！
她是得罪不起君九幽，可她更得罪不起晏寒舟啊！
这两个大佬一个比一个扭曲。
苏清欢心中十分崩溃，然而面上却咬了咬牙，仍是冷漠无情的神色。
“晏寒舟，你既然是魔修，便当诛杀。这一点，你认是不认？”
“……弟子，认。”
晏寒舟声音沙哑，他闭了闭眼睛。
“弟子本来就是师尊从死人堆里捡来的，若是师尊想将弟子的命拿回去，那便……拿吧。”
说完，少年忽而又笑了，只是那笑容，凄凉得让小狐狸看了都心生不忍。
“……”
啊啊啊。
苏清欢闻言，原本已经距离晏寒舟只有一公分的灵剑，瞬间一抖。
而她身后的君九幽却是冷笑。
赤发红衣的魔尊面目幽冷，像是淬着寒冰。
“苏仙子，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话落，君九幽倏然上前，竟然就想架着苏清欢的胳膊，迫使她将那灵剑朝晏寒舟的心脏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