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如此直白的拒绝,韩谦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不意外。
“郡主直爽。”
“你自己都说了,你表现出来的对我的喜欢是抱有目的的,我又不傻,怎么会往火坑里面跳呢?”铃儿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无奈至极。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看起来就很蠢么?
“韩某承认一开始对郡主产生兴趣时,的确是另有所图,可是……”
“打住!”铃儿挑眉,强势的打断了他的话,“韩世子,我不想听你对自己的内心剖白。”
韩谦先是一愣,而后释然的笑了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桩案子,”叶骏舀了一碗汤递到了铃儿的面前,然后面朝韩谦,勾唇浅笑,“今日,我们去了一趟醉玲珑,却发现水玲珑身边的丫鬟可心在她自己的屋子里自缢身亡了,想来这件事,韩世子也有所耳闻吧?”
“嗯。”韩谦点了点头。
在他来客栈之前,他已经去过一趟县衙了。
彼时的肖英杰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看到韩谦之后,好一顿诉苦。
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又断了。
“听闻郡主已经查验过可心的尸体,确定她是自缢身亡?”韩谦也觉得这桩案子有些诡异。
“是,”铃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依据现场的环境,以及死者尸体的特征,可以确定死者死于自缢。”
“不过最可疑的是,我们在死者的绣花鞋下面发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硝石。”
“硝石?”韩谦惊讶挑眉,“硝石,是制造火药的原料之一。目前我朝硝石的产量并不多,不过全数都是由朝廷掌控的。”
“嗯,”叶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硝石与硫磺一样,都是制作火药的重要原料。”
“一个小丫鬟的绣花鞋上沾上了硝石?”韩谦越是琢磨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安阳王,并不安分。”沉默了半晌之后,叶骏缓缓开口道,“而今这座醉玲珑背后的主人,正是安阳王。”
“庞解元说了这么多,究竟是想让我做什么?”韩谦抬手端起了面前的那碗老鸭汤,一饮而尽,轻声笑问。
“我们想与韩世子合作。”叶骏缓缓开口道,“韩世子必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望山镇的吧?事关朝廷的龙脉,圣上必然很重视,若是让圣上知晓,安阳王也在暗中打探龙脉的消息……相信接下来我们做很多事情,都会方便许多。韩世子以为呢?”
“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原来庞解元想要借刀杀人?”韩谦笑着说道。
“谈不上借刀杀人,只是想要借韩世子手上的那把刀,磨一磨安阳王的锐气罢了。”叶骏坦诚的说道,“之前在淮山县,我们与安阳王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若不是因为圣上对安阳王这个伯父很是敬重,我们必会想办法治了安阳王的罪行。”
“哦?愿闻其详。”
韩谦只是听说了忠国公叶宸与安阳王南宫杰早先起了些争执,忠国公甚至还下令杀了安阳王极其宠爱的一名妾室,乃至于安阳王已经放了话出去,整个楚州城都不欢迎叶宸一家人到来,为此圣上还下旨赐了安阳王一株百年灵芝,替叶宸向其道歉。
“圣上倒是爱重安阳王这个叔叔啊。”叶骏莞尔浅笑,语气平淡的令人听不出来其中的含义。
“看来庞解元不太了解?安阳王可是当今圣上的启蒙恩师。”韩谦微微后仰,靠在了椅子上,轻声笑道,“圣上未曾登基之前,因太上皇掌控朝政大权,先皇(隆庆帝)担心自己若是过早的表露了对圣上的看重和宠爱,必会引起太上皇的忌惮,所以先皇刻意冷落圣上。”
“而那时候的圣上,虽然占着东宫的名号,可他却远远不如安王以及晋王得宠。而那时候,便是还未被册封为亲王的四皇子,也就是隆庆帝的四弟,南宫杰毫不掩饰对圣上的偏爱,甚至将其带在了身边,亲自教导了两年之久。”
也就是说,新丰帝南宫烨与安阳王南宫杰,不仅仅有着叔侄之间的情分,还有师生之情。
“虽然圣上也很敬重忠国公,可忠国公毕竟姓叶不姓南宫。”韩谦微微一笑道,“所以当圣上得知安阳王与忠国公起了争执,并没有降罪于忠国公。可他却下了一道圣旨,试图安抚安阳王心头的怒火,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我明白。”叶骏笑了笑,“即便安阳王真的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恶,圣上也会顾念着从前的情谊,想办法为安阳王开脱。”
这就是南宫皇族由来已久的通病,自私自利,徇私舞弊。
“韩世子并不知晓,安阳王的那名爱妾以及私生子,犯下了多少罪行,那样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叶骏冷笑了一声,随后将在兰丘书院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
半个时辰后,韩谦愤怒的拍案而起!
“简直是罪大恶极!”韩谦没想到,那安阳王的宠妾邱丁氏,数十年来,竟然残害了那么多无辜寒门学子的性命,简直是可恶至极!
“圣上可知晓这些事情?”
叶骏与铃儿相视一笑,然后极其无奈的看向韩谦。
“圣上他……竟然知晓?”韩谦实在是错愕至极。
圣上明知,安阳王的宠妾与私生子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可即便如此,圣上却还是想要包庇安阳王……
若是让百姓们知晓,他们所崇拜尊敬的帝王,实际上是个是非不分徇私舞弊之辈,他们又该有多寒心呢?
“被邱丁氏迫害的那些寒门学子,即便是临死之前,对邱丁氏依旧抱着感念之心。只因邱丁氏为他们建造了兰丘书院,不仅免除了他们的束脩,甚至还悉心照顾他们这些穷苦出生的寒门学子,可怜他们以为兰丘书院是培育他们梦想的摇篮,却不知其实那是为了他们精心准备的无间地狱。”
韩谦心中越发的恼火了,他也是科举大军的一员。
像他这样有家世背景的人,都被科考折磨的不轻,更遑论那些贫苦出生的寒门同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