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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九章 青苔(1 / 1)

净修的尸体己装入龛中,因为并非正常坐化,双腿是后来盘起,看上去颇不自然。颅项血迹已拭抹干净,衣裳鞋袜也换成全新,一路看下来,已无痕迹可寻。

“他的衣裳在哪里?”

“已先行烧化了。”

卢小闲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突然想起什么,将尸体两手拉开,仔细瞧了瞧,双眼光芒陡现。那是一处擦伤,从左手腕骨关节至掌心,在户体惨白皮肤上尤其触目。死者双手自然弯曲握紧,擦洗尸体的时候便没有将手拉直,污迹和血渍也留在了那里。

“青苔。”

“什么?”

卢小闲指着伤口周围的青黑污渍道:“这是青苔的痕迹。”

“哦……”

见海叔一脸困惑,卢小闲道:“你没注意到么?慈恩寺塔建在山坡之上,地势本来干爽,塔又是后来重建,地面铺砌方砖,僧人日日打扫,并不曾有青苔生长。”

海叔回想一下当时看到的情形,确实如此:“这又说明什么?”

“我曾说过,凶案发生处与慈恩寺塔必定距离极近,如今又知道那里极可能有青苔生长,则净修被杀地点……”

不等卢小闲说完,海叔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拊掌道:“山上!”

……

晨曦从树与树的缝隙间透出,将山林照得斑驳。空气湿润,仿佛能闻到露水的清凉气息。鸟鸣高低婉转,自得其乐,连早课钟声也不能抒乱它们的节奏。一条溪水从山上流下来,发出淙淙声响,一直流入竹筒接成的长管之中,输送到山下,正是寺中水源。

海叔在林中逡巡来往,时而俯身翻开石块,时而仰头察看树木。地上到处都是青苔,绿意森森,偶尔也能发现一些杂乱的脚印,看起来是僧鞋留下的,但却没有血迹之类预示着凶兆的痕迹。

正要转头招呼卢小闲,却看见他袖手靠在树下,撮唇吹哨,跟树上一只白羽画眉一搭一档地打着招呼,状甚悠闲。

“姑爷?”

“嗯?”

海叔满怀希望地凑了过去:“发现什么了?”

卢小闲摇了摇头,懒洋洋道:“没有。”

卢小闲沿着溪水走了两步,望着竹管拼接的水槽出神。

“怎么了?”

“别出声!”

海叔连忙闭上嘴,顺着对方目光望去,只见那水槽一直蜿蜒到山脚,分成两股,一股绕进前山寺中,一股通向慈恩寺塔,想是为了取水方便所做的设计。泉水从竹筒中流过,发出清脆声响,偶尔有些水花溅出,阳光下呈现出五色斑斓的折光。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但卢小闲却双眼发亮。

“原来……”

话未说完,突然顿住,视线落在水槽旁,那里有一样黑色的东西,散落在乱草丛中,乍一看像是一根枯枝。

“髻针!”望着卢小闲手中拈起之物,海叔脱口而出。一点不错,这正是一根髻针。

卢小闲迅速扒开覆盖在地面的草叶,动作和方才判若两人。刻意堆起的落叶之下,有新挖浮土,看情形正是最近才动过。

“这里,将这里挖开!”

海叔闻言拨出剑来,连剑带鞘一起挖掘。土层甚为松软,挖不了几下,便看到一只绣花鞋,鞋中那只脚泛出灰白颜色。

“是个女人!”卢小闲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海叔继续挖掘,过不多时,一具女尸已出现在二人面前。脸面朝下,发髻散乱,身边有一只蓝有包裹。翻过来看,却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原本并不出众的相貌此刻变得相当恐怖,大张着无神的眼,舌头微微吐出。喉间有青紫印痕,当是扼死。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卢小闲打开那只包裹,里面只是一些随身衣物,并无钱物首饰。

“还记得那天在桥上,普润遇到的中年妇人么?”

海叔眼前浮现出那日情景:“对,她说她女儿与人私奔……”

“嗯。当天那私逃女子拉普润顶缸,便是用了这样的蓝布包裹。”

“你是说,她就是那妇人的女儿?”

“看这尸体,死去时间大致在二三日内。那妇人曾说,她在女儿柜中翻到了一串念珠,所以认定奸夫必是和尚,很可能偷情的二人将慈恩寺塔当作幽会地点。”叹了口气,卢小闲道,“看来诱拐她出逃的僧人事后反悔,又怕事情败露,这才杀了她。”

海叔义愤填膺地一击掌:“破坏清规,又夺人性命,什么佛门弟子,真是猪狗不如!”

“不必发怒。此人现在大约也自食其果了。”

“你是说?”

卢小闲刚要答话,突然目光一凝,远远遥望,有一乘步辇进入寺门,他笑了笑:“走,我们的援兵来了!”

“援兵?”海叔愣了愣。

“是周贤,我让他来的!”

……

“阿弥陀佛,周府尹到来未及远迎,恕罪恕罪。”知客僧元弘诚惶诚恐道,在他面前,正是周贤本人。

“不必客气,不知弘智方丈可在寺中?”

“在,在,不过……”

“嗯?”

“这个,昨夜寺中……出了些事……”

“什么事?”

“呃……其实,其实……”

“其实是弘智方丈身体不适。”一人从殿后施施然走出,替知客僧接下话来,青衫散淡,笑容可掬,正是卢小闲。

周贤故作不知道,“卢大人,你怎会在这里?”

“闲来无事,随便来庙中逛逛。”卢小闲不动声色道:“方丈既然不便见客,周大人也不必强人所难了。”

“说的是。”周贤目光一转,“既然有幸在这里遇到,我就陪卢大人在这寺中游览一番如何?”

卢小闲欠身一礼:“求之不得。”

周贤与卢小闲等人走出门来。

知客如释重负,心中甚为感激。无论如何,在佛门圣地数度发生凶杀之事,传扬出去都极为不利。尤其是面对京兆尹这样的贵客,自然不愿吐露。

“卢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一等到走出知客僧的视线,周贤便直接问道。

“昨日寺中塔上有僧人遇害。”

“死去的僧人是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三十出头,名叫元觉,自小在寺中出家。”

“谁杀了他?”

“不知。我来到的时候,他已被人击中头颅。凶手……”

说到这里卢小闲突然停了下来,侧过头,双唇微张,似乎想到了什么。

“凶手怎么了?”

“跟我来!”卢小闲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直奔寺塔而去。

周贤与海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跟随。刚到后山,两名僧人已经拦住了去路。

“贵客留步,敝寺浮屠正在修缮之中,请勿入内。”

卢小闲看了和尚一眼沉声道:“寺庙虽是方外之地,僧侣却不是化外之民,连凶案也可以不必报官么?”

此言一出,僧人顿时失色。

周贤也赶到喝道:“公务在身,不得阻拦!”

当先走了过去,卢小闲等人紧随其后,一路行到塔下。

依旧是风动梵铃,古木参天,空气中却似乎带着一丝淡淡血腥,有种无以名状的凶险。

“是这里了。”转过头来,卢小闲向海叔问道,“你可记得,那日净修大师被杀之后,元觉有什么举动?”

“他?对了,他守在此处,不让我们上塔。”

“嗯。净修被害不久,他也遭到毒手。两人死状相同,都是重物击中头颅,很像同一人所为。如此便有两个可能,一是元觉本来就是凶手的目标,二是元觉是因为其他原因被灭口。从净修死后元觉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第二种可能更大。”卢小闲狐疑道,“那么,当天他做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表现,令凶手知道他发现了真相?”

周贤正要开口,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嘶哑佛号:“阿弥陀佛。”

一位老僧悄然出现,僧人身形瘦小,面容干枯,但充满生气的双眼,光芒四射,令人不敢逼视。

来人正是弘智方丈,他目光转向周贤:“两位大人驾临,本该相迎,但寺中昨日有歹人潜入,些许俗务,要先行处理。”

“哦?”周贤明知故问道,“有歹人入寺?可曾丢了什么?”

弘智方丈看了周贤一眼,心平气和道:“不曾。但歹徒杀了寺中僧值。”

“是呀,就是那位元觉大师么?”卢小闲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惜!可惜!”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元觉勤修佛法,涅磐之后必然已登极乐,也不为可惜。”弘智方丈垂下双眼,合掌道,“佛家对生死,原本看得淡些。”

“那么大师对自己的生死呢?”卢小闲话语中暗藏机锋,竟是步步进逼。

弘智方丈淡然道:“如日之升,如月之降,如水之行,如风之逝。”

“好一个日升月降,风行水逝,”卢小闲拊掌道,“但不知执着二字,又作何解?”

听卢小闲语气咄咄逼人,周贤不禁担心。

再看弘智方丈,脸上露出微笑:“施主这般,便可称为执着了。”

哈哈大笑,卢小闲转头向寺外行去,周贤也即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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