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秀秋自知,她把暖柔从江湖大派的眼皮底下中就这么救走,这是在与整个江湖,或者说是整个天下为敌。妖族会保她?未必吧!
试问,若是同族中有这么一手好牌可用,怎会轻易放任她自由呢?定会被擒住后当令箭驱使。
月秀秋并没做好浪迹天涯的准备,她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护好暖柔,保住她性命。再往后的事,她也还来不及细想。
她一个弱女子,不懂武艺,也没过人的体质,跑了那么久已是精疲力尽了,见身后没有人再追上来,便停了下来,坐在路旁的岩石上,喘着大气,脸上也是汗流不止。她回头望向身后,在心里感叹道:“还好,老娘命好啊~能有高人相助,但愿他(单牧)没事。”
月秀秋又环顾了一眼四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暖柔,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道:“放心吧!娘亲的方向感很好的,这条路定是回西淼的路,一会前面有座藤木桥。过去了,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言罢,她抱着暖柔又开始跑了起来。暖柔的头伏在月秀秋的肩上,月秀秋能够感受到她的小脸时不时地碰到自己的肩颈,她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欣慰。
她很开心,只是因为暖柔。从暖柔的出现,到现在自己这般护着暖柔。她很开心,很欣慰。但越是开心,越是欣慰,越能想起过去。突然她忍不出地哭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月秀秋极想就此停下来,好好地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如果停下来,暖柔必死。
映红再厉害,单牧武艺再高强,也终究是敌不过人性的。
不久,月秀秋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江湖大帮,可都没有骑马而来的,那么这群马蹄声是……
想到此,月秀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她猛地想起来,南垚的那批军队不就是骑着马来地吗?而且带头的还是南雀。南雀可是南垚当今的大国军师,而且在江湖也属五巅之一。莫论文武,月秀秋可不觉得自己有哪点比得上今天的南雀——风万载。
月秀秋自然也猜到了,如果南雀带了军队过来。那定是为了参鬼剑这把可号令妖族的神器了。
月秀秋虽是拼了命的跑,可终归人力比不上马力,更何况月秀秋这么一介平凡弱女子还抱着个女孩,本就不易,可出于求生的本能与月秀秋的执念,她硬是跑了这么远。
马蹄声愈来愈响,也愈来愈密集,像是万马奔腾一般。月秀秋忍不住回头,却不见人马踪影,只望到那边沙尘漫天。她眉间一冷,心中暗咒:“这得是带了多少人马?就不能放过小女子吗?该死!”说罢,她一掌拍在一旁树上,便咬牙继续跑了起来。
人马声渐近,月秀秋也不敢再回头了,向前一路狂奔着。
过了一会,月秀秋眼前出现了一座藤木吊桥,她心里松了口气。但此刻人马声已经非常近了,忽然她身后传出一道声音雄厚的命令:
“把桥射断,别伤到人。放箭!”
“咻……”一时间,万箭齐发,略过月秀秋的头顶,射向桥尾。
南垚的军事强大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声令下便知往哪儿落箭最不可能误伤。此桥似有九丈长,却没有一箭出现极大误差,通通落在另一边桥头的位置或悬崖下。
月秀秋心里非常明白,现今有南垚的军队在,桥不断,箭不停。即便桥不断自己也闯不过去,更别说桥断了该怎么办,桥若断了,这便是陌路悬崖。眼下,她已是进退两难,无路可走了。
月秀秋回头望向军队,却不想对方离自己已只有百米距离了。
此时一人骑快骑跑了过来,而军队似乎已是待命,围住了所有的出路。
一骑当前的人便是南雀。
月秀秋抱着暖柔不断往后退,直至崖边。她一边盯着南雀一边后退,一脚差点踩空,浑身一震,冒出冷汗,心中庆幸那脚幸好没踩实。
此时,南雀策马逼近,一脸奸笑道:“月秀秋啊,月秀秋。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说着,南雀又开始抚着自己的小胡须,一脸得志道:“逃亡的日子,过得可安稳?”
即便这个局势,月秀秋也不甘示弱。她鼻气一乎,一头扭,一脸不屑地笑道:“当今乱世,天涯何处不属逃亡地?何处又不属葬身地呢?何来安稳一说?”
“当然有,”南雀依然在抚着小胡须,道:“南垚的皇城便非逃亡地,也非葬身处。”
月秀秋听后,忍不住笑出声,叙道:“那是,都是叛军之地了,何来逃亡一说。”说完,月秀秋看着南雀在玩弄胡须,便又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抓起来,以此威胁暖柔利用参鬼剑?”
南雀听后,大声肆笑,仰天后看向月秀秋,道:“天下第一奇女子,文韬武略。甚至懂些身后事,可此生却似要如此走一遭,我为你不值。同时……”说到此,南雀一脸坏笑看着月秀秋道:“我也为你那位天下无双不值。”
月秀秋听到此,之前的傲气全然不见,只是皱着眉,满满不甘。
南雀继续说道:“为了你,他抛弃了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功名,也不要了那原本属于他的半个天下。如今,还落得个叛国之罪,当然!再也没有人认识他了,后人也不会记得曾有过这么一个人。谢谢你,为我铲除了一个心头大患。不然真不知道,今天这位置垚皇愿不愿意给我。”
月秀秋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却又是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最不值的地方是小人得志。我们打下了你们打不下的江山,你们得到却又以为是自己打下的。或许今天的它国太渺小,但是!你们不出十年绝对会不复存在的,因为你们自身根本驾驭不了这个天下!”话此,月秀秋眼神一凛,指着南雀凶道:“风万载!这个南雀之名只会是南垚人不愿提起的耻辱!”
南雀的能力并不差,可说到会成为耻辱,从能力上而言天下间并没几个比得过他。即使比得过,那也是些大人物,又何来耻辱之说?造反就更别提了,自古本就成王败寇,又何来忠心之言。
忽然,崖间传来木桥断裂的声响,一旁的藤木桥终被箭头射断。
“嗙!”地一声,残桥断成两半分别砸在了悬崖两旁。
南雀摇摇头,叹息道:“月秀秋,我认你为聪明人。可你又说出如此毫无根据的话,莫非是真的是被逼急后,才言尽于此吗?”说完,南雀只手一挥,后面大军开始向前移动。
南雀喊道:“活捉此二女!将其带回我营帐中!”喊完,他勒马回头准备就此离开。
月秀秋看着逼近的大军,又回头看了看断桥。心里虽然在万箭攻桥之时,便早已知晓此路不通了。她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的暖柔,用手抚摸着她的小脸蛋。轻声说道:“暖柔,娘怕是保不住你,你别恨娘。这辈子我负大家的太多了,或许一开始我就死在故乡的话,我想……”说着说着,月秀秋又留下了眼泪,继续道:“我宁直接死了也罢,你可知还不清的人情最是要命吗?”
泪水滴在了暖柔脸上,可月秀秋依然忍不住继续说道:“娘这辈子欠的太多了,你这笔情,也只能来生再还了!”
说完,月秀秋看着南雀的背影,脸上虽是梨花带雨,表情却是不共戴天,她喝道:“风万载!若是你当初愿选择放过……”话此,月秀秋又顿了下来,心里笑自己太傻,因为谁会放过一个眼前拿着把刀决心要杀自己的人呢?
南雀闻声,扯着缰绳把马头转过来,望向月秀秋。
月秀秋只是一脸不甘地看着他,南雀也停下来,与其对视了一会。
这短短一会,双方都没说话,可又像是已经在重述了一下从认识到现在的所有事。
南雀的眼睛里逐渐流露出一丝遗憾,他突然开口道:“若是你当初不选择兵权,也许我们还是好友。”
月秀秋听后,不禁笑了,用一种女子才有的柔情道:“那才不是选兵权,而是选心中所爱!”
南雀听后,眼里充满疑问,却又谈谈道:“爱能比活着重要吗?”
“当然,我可以活着跟你回去,也可以选择我心中的想法。”月秀秋这话倒是让南雀又有些疑惑。
南雀问道:“你心中的想法不一直就是活下去吗?”
月秀秋似乎早已想好怎么说了,道:“曾经是,但今天不是!”
“那今天是不打算活了吗?!当初你们保护鑫皇也是这样!留不住他的人,也保不住他的命!”南雀可不相信月秀秋会自杀,但对面月秀秋,他又没有十足的信心,因为他也害怕月秀秋真的被逼急了。
越是聪明的人,可越是怕死的,因为他们不相信有来世。
月秀秋当然是个聪明人,可她只想活的有尊严,那么糊涂一时又算什么事?
月秀秋看看怀中的暖柔,虽是一脸不舍,但又眼神决绝,道:“娘欠的不止是你,来世会给你补上的。但今世我也不愿让你受苦!”
说完,月秀秋抱着暖柔,咬着牙,睁着眼,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南雀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眼前发生的事却让他惊慌失措,因为他根本想不到,也不敢想,月秀秋会选择跳崖。
他脸上掠过一道惊慌神色,但又很快再次恢复镇定,然后语气淡然地喊道:“都下悬崖!给我找到人!”
大军有些乱了脚步。
要知,陷阵容易,退兵难。这可是骁勇善战的“坏习惯”。
南雀突然不耐烦起来,忍不住疯狂叫唤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好好搜!”
似水流年,刹那间。
一名黑发女子从床上惊坐起。
她穿着睡衣,看起来近约二十六,身材苗条,貌美如花,肤若胜雪,发如泼墨,凤眼娇眉,樱桃小嘴,尤物移人。她的美貌散发出她本身的冷艳气质,冰冷不可接近,却又是那么让人着迷。但这一切都未能掩盖她这会的惊慌失措。
她叹了口气,似早已习惯般,自言自语道:“娘,今天弟弟要去西淼封候了。你何时回来?”
前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