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虞那句话说得十分欢喜,也不知到底是在说喜欢那捧花,还是喜欢那个人。
尉迟靳没想到她会突然扑过来,因为手里还拿着花,一时间有些重心不稳。堪堪退了两步之后,这才抱住卓虞。他轻笑着问道:“怎么了,突然就对我投怀送抱?”
这一次,后者没再因为他这般戏谑的话语与他嬉闹,只是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就连声音都有些闷闷的:“你怎么这么傻,不过一朵花而已,何必现在就要、何必由你亲自去取呢?你知不知道,刚才你从这里跳出去都时候,真的吓到我了!”
她语气满是嗔怪,可尉迟靳却听得出来,在那嗔怪之下藏着的,全都是她对自己的关心。
他的唇角越发扬起,抱着她的手也忍不住紧了紧,柔声道:“因为是你喜欢的,所以我愿意亲自送到你的手中,舍不得让旁人代劳。”
“真是个……傻瓜。”
卓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胀胀的,像是有些酸意,却又甜得齁人。尉迟靳方才那句话还在她的心头回荡,让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与他在一起之后,她能清楚地察觉到,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少。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生人勿近,也并非永远都是冷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与她相处的时候,他永远都在展示自己柔情的一面,也会学一学寻常男子哄心上人的技巧——他在为了她而改变。
这样的认知,让卓虞几乎要雀跃尖叫起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心上人为了自己改变一切而比不过的呢?
二人在画舫中相拥许久,谁都没再说话,时间仿佛就定格在这一刻。直到卓虞心中那澎湃的感觉逐渐平息下来,她这才扭头看向依旧被尉迟靳抱在另一边臂弯里的那簇灿烂的花。
“阿靳,这蓝紫色的是什么花?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雍容华美的花朵。”
这是头一次,她想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一朵花。就连素有花中之王美称的牡丹与它相比,只怕都要逊色几分。
尉迟靳耐心地回答着她的话:“这是枫桥镇独有的花朵,名字倒也有些奇怪,叫做‘月神’。听于影说,他先前给过你两本关于枫桥镇的册子,那上面应该有这种花的故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卓虞立刻就回想起来了。
据说枫桥镇在许多年前曾有神女降临,为这里带来祝福和生机。然后,就像许多神话传说一样,神女与这里的一位年轻画师相恋了。
可是人神相恋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天道不舍伤害象征祝福的神女,却降下惩罚处死了那个年轻画师。来不及救回爱人的神女悲痛欲绝,想要随爱人而去,却又无法舍弃信仰自己的人们。
故事的最后,神女独自一人去了清苦的月亮之上,她掩埋画师尸骨的地方,却长出了一种十分美艳的花朵。后人觉得,这种花一定是神女对画师的思念凝结而成,因此为了纪念二人,便将这种别样美艳的花取名为月神。
卓虞当时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只是一笑而过,总觉得什么神啊怪的只是无稽之谈。可如今看到这种颜色奇异、及尽雍容的月神花,却又忽然觉得,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儿可能,这个传说是真的呢?
她伸手接过一朵月神花拿在手中把玩,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原来这就是月神花吗?真漂亮啊……”
于影给她的那本传说册子上倒是也有描绘月神花的图样,只是那个画师可能功底不行,又加上没有颜色,只能勾勒出一个大概的模样来,远不及亲眼看到的月神花的百分之一。
尉迟靳能同她提起那本书,自然也是知晓这个故事的。只是他却并不像是卓虞那般颇有感慨,反而又从那簇花中抽出一朵月神来,轻轻别到她的发髻之间。
“鲜花配美人。这么美的花朵,也只能戴在你的头上。”
他轻笑着,像是完全不被这个传说所影响,“神女原本只是下凡播撒祝福,最后却私动凡心害死了无辜的画师,若是她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应做的事情回到天上,那个画师也许就不会死。虞儿,这样看来,这个故事是不是就不那么令人伤感了?”
他不是画师,他的虞儿也不是不能动凡心的神女。月神花背后的故事哪怕再凄美,他也舍不得自家小妻子为此悲伤惆怅。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般理解神女的故事,原本还有些伤感的卓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等到笑够了,她这才抬头嗔了这人几眼,似乎在责怪他怎么胡乱解读别人的神话故事。
画舫在湖上游了整整一天,也带着画舫上的人欣赏了一整天的如画美景。日落之时,被染红的半边天倒映在水中,让人越看越喜欢。
正好距离出发时的岸边还有不短一段距离,尉迟靳便干脆让人去镇上最好的酒楼订了饭菜,再由小船送到画舫上来。二人一边用膳,一边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山头。
银白色的月光挥洒到大地上的时候,画舫终于靠岸,回到清晨出发时的地方。
卓虞看了两眼酒楼的方向,最后还是笑道:“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咱们去同贺老板道个别吧。好歹我也当了好几天她的‘女儿’不是?”
按照这几天相处之时她观察到的,贺鸢这时候应该还在后院儿里独自一人饮酒,他们过去刚刚好。若是真等到明日清晨出发的时候再去,只怕贺鸢还烂醉如泥地倒在床上呢。
对于自家小妻子的要求,尉迟靳是向来都不会拒绝的。更何况贺鸢虽只与他见过寥寥数面,但这次的计划总归是多亏了她的帮忙,才能这么快就让枫桥镇的百姓就对卓虞的新身份坚信不疑。
说起来,他的确是应该去道个谢。
二人将井言和莫言打发回去之后,并肩借着朦胧的月色朝着酒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