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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章:疹子(1 / 1)

云树看到脸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抬眼再看那张冰冷的脸,她想去撞墙。

“清妍姐!不,卓姑娘!不是我带他来的,二丫可以作证!你别误会。”

余宏从卓清妍手中扯过鞭子,扬起另一只带疤痕的手,“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云树脸上。被掀在地的云树懵了。

余宏的性子虽一直与人疏离,可是在这场别扭之前,已经很护着云树了,她一时间不敢相信,也明白不过来,余宏为什么动手打她。

卓清妍也懵了。

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俊朗不凡的人,此刻就在眼前,看着她动手鞭打云树,虽然夺去她手中的鞭子,却也干净利落的打了云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什么意思?还有,他怎么会来?

余宏对着云树恨铁不成钢道:“教了你那么久,你就学了通过挨打来解决问题,你可真是长进了!”

转头又对卓清妍冰冷道:“卓姑娘,这鞭子抽在她身上,我都不会跟你计较,你却往她脸上抽,心思未免过于恶毒了!”

经这些日子的调教,云树拳脚上有了些功夫,面对在村中的大小顽童,云树自不会吃亏。可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他知道,云树不是一个会主动与人动手的人。听到严世真说云树在袖中揣着鞭子出门,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恨铁不成钢的他出门遇到送完云树的二丫,之前从云树那里知道这丫头是卓清妍的小跟班,有意哄了她两句,得了这两人议事之地。

待听到这两个言谈之间涉及他,他不感兴趣,更愿意掺合进去,可是看到鞭子都要抽到脸上,云树那个傻孩子竟然浑然不觉,他彻底压不住怒气了。

此刻,云树原本白皙的脸上贴着火红的五指山,却因余宏的话,羞愧的无地自容,而卓清妍的眼泪却像是决了堤,又哭又笑。

“我恶毒?我恶毒?哈哈。”指着这两个人,“演的一出好戏!云树啊!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一再跟我过不去?好计谋啊!哈哈哈。”

卓清妍怀着一腔未展的温柔心意,可是行动落在余宏眼里只有恶毒,算是到了头儿了。

“对!我恶毒!我就是看不惯他!就是要打他!你要替他打还回来吗?”卓清妍抹去满面的泪水,重新抬起高傲的下巴,目光灼灼的望着余宏。

余宏扫了她一眼,“你打也打过了,怨气也该消了。”从地上拎起云树就要走。

“我还没打够!”卓清妍厉声道。

“我说够了就够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拎着云树走了。

“云树!你给我记着!”卓清妍撕声吼道。

云树被拎得脚尖点地,听到卓清妍的嘶吼,想要转过身去解释。

余宏声音冰冷道:“你还要惹我生气吗?”

云树僵住,再不敢动弹,听着卓清妍呜呜的哭声,任由余宏拎走。

云宅里。

余宏将云树丢进严世真怀里时,云树的半个脸颊都高高肿起来,雪白的衣袖上也晕染出血迹。

严世真吓得不轻,“就出去一会儿,这是怎么了?”

云树不知道该怎么说,头也不敢抬。

余宏将鞭子丢到桌子上,“手臂上是她主动让人打的。脸上是我打的。”

严世真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你小子是要上天啊!”

余宏面不改色道:“你让我打的。”

“我?我,”严世真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而且还不能叫疼。声音低了许多道:“我不是让你注意点分寸吗?”

余宏依旧硬声道:“你护着她,唯恐她受一点伤害,她却跑出去,主动让人打。不如我亲自动手,不信打不改她!”

严世真哑然。

余宏伸手捏住云树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冷着脸道:“你可长记性了?”

云树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啊,“你还生我的气吗?”

余宏甩开手,“烂泥扶不上墙!”转身走了出去。

云树撇着嘴,拼命忍住,忍住,可是怎么也忍住,跳下椅子,跑进自己屋里,将门插上,大哭起来。

只余严世真一个人立在屋内,心态却很奇妙:养两个孩子,原来是这样的!

发完愣,想起云树的伤还没处理,忙去拍门。自然是拍不开的。

云树第一次遇到一个拿不下的“对手”,还一再被嫌弃无能。她的眼泪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伤心,总之流个没完。一直到她最后困的抬不起眼皮,和衣在床上睡了过去。

严世真听屋内安静下去,想她是睡着了,便从窗户翻了进去。

云树的脸又红又肿。“宏儿这孩子真下的了手!”想将云树的衣袖捋上去,可是血液凝结,衣袖被黏在手臂上了,严世真看她那手臂颜色有些怪,想抬起来细看,却发觉手臂烫人,再摸额头一样烫。

“眉儿?眉儿?”

云树眼皮重的根本睁不开,意识也是朦胧的,皱皱眉头,接着睡。她好着的那半边脸,颈子,手臂上都有隐隐的红点,按过脉后,严世真将窗户全关上,招应娘进来给她换衣服,查看身上的情况。

疹子。

村子里还没有孩子来看疹子,云树一惯很好的身体,竟然第一个出疹子。该是这一个月练习太刻苦,心思忧虑难安,加上休息不足,体质反而下降了。

应娘换好衣服出来,说全身都是斑斑红点,和手臂上脸上的一样。说到脸上,应娘想说点什么,还是谨慎的闭了嘴。小主人的事,有严先生在,又关系到余公子,哪里轮得到她插嘴。

严世真处理完云树的外伤,对应娘吩咐道:“你出来进去把门窗关好,别进了风了。”

应娘恭敬的应道:“是。”

“他人呢?”

应娘会意,“在练习场。”

练习场上,余宏已经不知道把那套枪法练了几百遍了。一个回马枪的动作,险险刺到严世真身上,脑袋“哄”的一下要炸。

他不知道严世真是什么时候来的。严世真也不会真让他刺到,侧身避过,在余宏心神俱乱的时候卸了他手中的枪,丢到一边的地上。

“我教眉儿的时候,你也没少学,也算得上你半个师父了。来,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严世真颇有些温文尔雅的摆出姿势。

余宏正觉得胸中有一团气理不顺,毫不犹豫的接招。

可是用严世真教的招式,对严世真,尽管余宏认真研究过,可是后来者居上,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他哪里讨的了好?二十招之后就被摔了出去。

起来再战,再摔,再战,再摔。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后,胸中的那团气,就变成了明确的怒气,要将严世真打倒的怒气。

丢开严世真教的招数,改成练了许多年的师父教的,再战。这次多撑了二十招,依然被摔出去。爬起来还要再战。

严世真挥挥手,“今天就到这里吧,把你打到爬不起来,谁给眉儿煎药?”

“她怎么了?”

“还知道问她怎么了?你真下的了手!”

“你管不好,我替你管!”余宏毫不嘴软。

“你!”严世真又要动手,又叹了口气,也不能跟这个大孩子一般计较,“那你去管吧。”

余宏也不接话,将地上的枪捡起来,归了位,才离开。

余宏说的没错,眉儿如今的性情确实是有些问题。

贪得事事都好!人人都好!见不得别人受苦,更见不得别人因她受苦!事情不成就自责!今天竟然开始自虐了!

她仍然没有安全感,就像当初为了留住她母亲,为天桥下那些贫民免费赠药一样,不过现在做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把自己折磨的身心憔悴。

可是劝言她听不进去,自己又舍不得凶她,算了,这白脸就让余宏去做好了。

想到这两个还在闹脾气的孩子。严世真自语道:“养孩子麻烦,养两个孩子更加麻烦!冤家!”也不知道是说自己与这两个孩子是冤家,还是两个孩子间是冤家。

余宏听到这话,脚下慢了一拍,回头看了看严世真。

严世真瞪眼道:“看什么?还不快去!药在桌子上,两碗水一碗药,慢慢熬。”

云树被叫醒的时候,屋内都暗了下去,朦胧的烛影中,坐在床沿上似乎坐了一个人。有人在守着她醒过来,这感觉真好,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义父。”

那人却并没有回应她,云树觉得奇怪,眨了眨眼睛,视野中的人眉眼终于清晰起来。是,是余宏?云树的一双眼睛忽然,不可置信的睁得溜圆。

余宏盯着云树高高肿起的脸,看了许久,下手确实有些重了,但面上依旧冷着,见她醒了,“起来吃饭。”

初醒的云树,声音里带点病中嘶哑与软糯,而脾气反倒硬气了,“不吃!”

余宏闻言,忍不住心里一乐,面上却不露分毫。“为什么不吃?”

“跟我道歉。”

其实,云树哪里是脾气硬气了,分明是看到余宏能到屋里看她,以为抓住了机会,要扳回一局。

余宏抬手,弹弹手指,“我看你还没挨够!”

“你欺负我!”

“你不懂事!”

云树非常不服气,“我哪里不懂事了?我,”

“做事不知分寸,什么事都大包大揽,做不好就胡乱自责,自虐!心性软弱!意志不坚!聪明的脑袋被你当木头用!这样的你,不配做师父的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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