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水自西北向东南,出南霸后分两岔,一岔去往东湖,一岔进入洛南郡。
洛南郡一岔被称为洛河。
商船的目的地便是洛河边上的洛南郡城洛河城。
此去洛河城,水路大概三天,比起由南霸城南去要节约至少一半的时间。
当商船驶到洛河入口时,弩侠儿三人早已吃过了晚饭,闲来无事,三人准备登了甲板,看一看这洛河的大好风景。
入了洛河,气温开始骤升,完全没有冬天应有的样子。
不过,也正是这样,使得洛河冬日里的景色同别处河流完全不一样。
洛河之水平缓、幽绿,深不见底,偶有水中虫鱼跳出水面,并不惧怕这商船之物。
两岸是茂密的丛林,很少能看见人烟的地方,几盏渔火开始亮起,大多是隐秘于丛林深处部族之中的渔船。
肖大哥不知从何处抱来个大西瓜,拿出腰间短剑,几下子劈开,递给弩侠儿与慕容老头一大块后,便舒服的啃了起来。
甲板之上有几张桌椅,三人就那样坐着,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
待到整个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商船上点起了灯火。
商船放缓了行进速度,随水漂流,难得的一份宁静。
弩侠儿突然兴起,问道:“慕容老先生,大哥与我把你掳了一起离开霸州,你不会见怪吧。”
慕容老头将西瓜皮丢入河中,笑道:“老头子本来就云游四方,多几个有趣的人在身旁,开心都来不及,谈何见怪。倒是你们两可别嫌老头子是个拖累就行。”
弩侠儿笑着点头,一旁慵懒躺在背靠椅上的肖大哥在那半个西瓜皮中,嘟囔道:“老哥儿这是早就下定决心跟着我两了,说个屁的见怪。”
弩侠儿看向老头眯起的双眼,两人笑而不语。
肖大哥打了个饱嗝,抹了把沾满西瓜的嘴,笑嘻嘻道:“你两一个小牛鼻子,一个江湖老骗子,实在是矫情得很。”说着,他站了起来,闭起一只眼,手上一用力将半个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西瓜皮朝水上有动静之处甩过去。
弩侠儿看着一脸玩味的肖大哥,鄙视道:“大哥你这样子做,要是正好砸中了哪个舟船上的人,可别怪老弟没提醒你。”
肖大哥不以为然,“老子正愁无聊呢,要是真砸中了,说不定还能发生点有趣的事。”
弩侠儿无奈,看了眼船周围灯火所及处,还好没什么渔船,客船之类的载人物件,懒得再和他说道。
“那顶着个绿帽的东西是不是个人?”慕容老头看着河上开口说道。
弩侠儿闻言望去,船身前面的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个绿帽玩意,仔细一看,那是个站在小船头的人影。
肖大哥也惊讶着咂舌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真会出现个傻帽。老弟你的嘴莫不是开过光,还是吃了某些不该吃的东西。”
弩侠儿恨不得当场把这泼皮同那西瓜皮一样丢下船去。
绿帽人影就那样停在原地,也不做任何反应。
直到商船缓缓飘到那人影所在之处,弩侠儿三人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分明是艘乌蓬小舟,而人影则是个独臂男子。
肖大哥一脸的不应该模样,看着人影明显发虚。
弩侠儿心口一凉,急忙要开口说话。
可那人影就在三人眼前转瞬消失,随后三人慢慢回头,身后怎么会多了个带着西瓜绿帽的独臂侠客。
独臂侠客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扫了眼三人,最后将目光停在肖大哥身上,开口道:“这位兄弟,你是有什么东西在此处遗失了,脸上表情如此古怪。”
肖大哥顿时变了张笑脸,“这位大侠,兄弟刚才的冒失行为,不料真有人着了道,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独臂侠客笑了笑,将头顶西瓜皮顺手扔了出去,完全没恼火的意思,开口说道:“在下箫笛,几位是不是已经见过。”
三人点头。
弩侠儿说道:“箫大侠,我们三人确实有幸看到过你在那惠水高台的潇洒一战,想不到的是能在此处相逢,刚才冒犯之事,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肖大哥在一旁跟风吹捧,“是啊,箫大侠那一顿操作,可真是让我等自叹不如,此番能遇见,实乃是三生有幸。”
做人做到肖大哥这样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圆滑至极的,世间肯定是一抓一大把,但有些人若是不吃这一套,那也怪不了别人,谁叫自己行错事,不占理呢。
独臂侠客摆手,意思明显,这出门在外,遇上点小事便抓着不放,那所谓的江湖行走、历练,还不成了别人的笑话。
他淡然说道:“几位何不坐下来谈。”
肖大哥忙招呼着让独臂侠客坐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吼了一嗓子,便有人从船放里端上了茶水。
独臂侠客倒也不客气,喝了口茶水,感叹道:“要是有壶酒便更好了。”
肖大哥一听,他也正愁嘴里乏味,一通叫喊,几位船夫子便抬上了几壶酒来。
四人开始弃茶喝酒。
弩侠儿问道:“箫大侠当初击败两位小姐之后,怎么便一走了之了?”
独臂侠客摆了摆无臂衣袖,哪有个残废之人去耽误人家姑娘的大好年华,况且也没有看对眼的一见钟情,去想那么多,去做那么多,到头来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还不是一句看不上的事。
弩侠儿一想,不再多问纳婿的事情,转而问道:“箫大侠夜行洛河上,不知要去往何处?”
箫笛喝了口酒,笑道:“随波逐流,管它去往何处;夜色垂钓,静等鱼儿上钩。”
弩侠儿点头,本来问人行踪,已是犯了江湖大忌,眼前独臂侠客能这样说,到底是给了几分面子了,便不好再问。
一边喝了几口酒,惬意的慕容老头接了话,“老头子观这位游侠说夜色垂钓,可刚刚分明就没看到你在小船之上有抛竿引物,只是注视着河水不动,也不晓得这所谓的钓鱼,是如何钓的?”
独臂侠客笑着看向这位精气神十足的老者,两人对视,心知肚明。
独臂侠客转而相问,“老先生对这江野垂钓有何见解?”
慕容老头捋着胡子,说道:“江野垂钓实则是兴趣使然,谈不上有何见解,不过似是那些闲云野鹤,对于垂钓一事倒是钻研出了一道,夜不钓深,日不钓浅,雨前钓植被遮处,雨后钓空旷水面处,诸多说法,在老头子看来都是些不着调的说词,既然是选择垂钓,那么就不必顾前顾后,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什么时候便去做,能不能钓到,想不想钓到,仅凭运气,那才是垂钓的乐趣。”
独臂侠客微微点头,确实如老头所言,钓鱼嘛,仅凭自己的喜好而来,何时想抛竿,何时能中鱼,都是运气而已。
不过,他一想,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给别人戴了顶绿皮帽,但没这顶帽子,“鱼儿”又何时才能上钩呢。
弩侠儿对于两人在垂钓一事上的说法,也就当新鲜玩意儿听了下去,并没有什么想法,倒是一旁的肖大哥搭话道:“我说你们谈什么钓鱼如何…如何的,在我看来,不如多学点本事,要是本事到了,自然能同传说中的那些大人物一样,劈山断河,钓个鱼又哪来那么多的讲究,一拳便给江河中的鱼虾震死,那才叫钓鱼不是。”
对于肖大哥的语出惊人,弩侠儿已经见怪不怪,倒是给独臂侠客和慕容老头逗乐了,两人皆抬起酒壶喝了口酒。
独臂侠客对着肖大哥说道:“那么,兄台可曾见过这样的人物?”
肖大哥顿时语塞,狠狠喝了口酒后,猛然说道:“你们还真别不信,在下虽不曾亲眼见过,却有传闻事迹,那原来燕离都城突然出现的一道深渊,据说便是给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一掌劈开的,不过有人故意掩盖了事情的真相,但人言可畏,哪里又有什么密不透风,即便是没人相信,也会有诸多猜测,可我肖祥飞单单就信,谁叫它最终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独臂侠客心里了然,没有再追问,望着夜色里的苍穹,随口道:“可能是真的吧。”
慕容老头跟着望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皆为我等身外事,何必在乎那么多…”
肖大哥发懵,两人这是怎么了,自己不是就说了个传闻,至于吗。
再看向一旁的弩侠儿,小道人正在沉思着什么,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肖大哥干脆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独自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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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天下的上面,某个缥缈的世界里。
一宽袍道人正被群御剑飞行的白衣仙师追逐。
道人突然停在某朵云霞之上,叫骂道:“他娘的有完没完了,不过是不小心砸了你们的祖师堂,至于追着倒爷不肯撒手吗。”
身后那群御剑人里传来嘲讽,“一个世俗世界刚刚踏上仙途的牛鼻子,也敢得罪整个仙途世界…”
道人闻言,哈哈大笑,“一群毛都没长齐的货色,也敢对道爷指指点点,有本事让你家大人来说道说道,这样缠着道爷不放算什么本事…不懂事的玩意,来吃道爷一记毁天灭地,风流潇洒,帅出寰宇的一剑。”
道人说完,道袍一挥,身下云霞化作一把利剑朝那群白衣仙师而去。
御剑之人急忙后撤,哪想云剑突然化作迷雾,而那道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某朵同样的云霞上,宽袍道人身旁多了个年纪稍小的素袍道士,道士对着道人行礼,开口道:“师父,您老这上来不久,过得还好?”
道人瘪了眼素袍道士,怒道:“你这臭小子,为师今天把话撂在这里,谁要是赶来阻止道爷我,老子便把他家全拆了。”
宽袍道人说着,踩着一朵云霞准备飞往别处,回头,“记得照看下你那小师弟,剩下的不用你管,为师自会定夺。”
素袍道士拱手拜别,回身注视着云霞下的无边空间,自语道:“原来你就是所谓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