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远去,少年心性尚存的人啊,至此才晓得什么叫做珍惜。
弩侠儿昏昏沉沈的睡去,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想短暂的离开这个世界,去逃避,去寻找另一份温暖。
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无尽的黑暗,没有尽头,也没有开端,就像他与师姐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可他不愿这个梦醒来,因为这里仍保存着那种完整,他想要那种完整。
突然间,那种完整被什么东西打破了,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正有一道道的光晕浮出,正是他还保持着抱姿的怀里的东西散发出来的,他伸手将那东西放在手心里,光晕转瞬便消失了,露出一条奇怪的项链,项链是一根黑绳系着一个月牙形的红色块状物,不知道是何材质,但却散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呆呆地注视着,感受着那股气息,良久才回过神来。
他将项链挂在自己胸前,那里有一股暖流瞬间爬满了全身,顿时让他感觉精力十足。他似乎明白了,这应该是师姐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了。
他用双手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望向那枝干小路上的茫茫云雾,先前的孤独感仿佛消散了许多。
未知前路的凶险,但此刻的他走的很坚决。
沿着小路继续前行,很快,他看清了远处的平台上出现了几个石凳的影子,不去想,他知道最后一层的茅庐已近在咫尺了,深吸了一口气,他向着石凳走去。
他知道,虽然离成功不远,但会不会出现什么新的变故,这些对于他而言,都还是未知,所以只能愈发的小心谨慎。
步入石凳周围,很庆幸,没有什么变故发生,缓了一口气,他开始观察四周,四周依然是浓浓的云雾,却唯独不见茅庐的影子,危机感传来,他猛地意识过来,只见那石凳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他身边旋转着,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石墙,无论他用尽任何手段都冲不破石凳的包围。
石凳的包围慢慢缩小,在没有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搅碎,无力感重新涌上心头,却只能用苦笑来掩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悲哀,要是师姐还在就好了。
想到师姐,他忍不住看了眼胸前的项链,眼角怎么会有几滴热乎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泪水滴落在红色月牙上,那月牙顿时散发出道道光晕,光晕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紧紧围住他的石凳慢慢的朝后退去,落在了原地不再发出响动。
光晕散去,弩侠儿看着已经落在原地的石凳,转念一想,难道是师姐她,原来师姐一直都在啊。
突然,平台上剧烈的摇晃起来,云雾急速退去,石凳也跟着陷下去了几分,整根树干的轮廓显露了出来,一座茅庐就矗立在石凳不远处的枝干分支的叶子之上,分支上的枝叶重叠交错托起了那座小小的茅庐,石凳到茅庐中间隔着一段向上而生的青色台阶,台阶虽然看上去普通,但隐隐有戾气迎面扑来。
弩侠儿被扑面而来的戾气撞得身形不稳,差点跌落到了深渊之中,他吃力的稳住自己的心神,琢磨着要如何爬上去,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先试着爬上一个台阶的时候,那把一直带在身上的扫把突然挣脱飞了起来,扫把围着他转了两圈,用一头猛地敲在他的脑袋上。
弩侠儿这才想起昨晚看门老道对他说过的话,原来这扫把是想要帮着他去开路啊,扫把等不得他再犹豫,一下钻进了他的手里,一股巨力传来,他被拖着就向上走去。
扫把在前面开路,扑面而来的戾气被削弱了很多,但还是割破了他的衣衫,脸上也留下了道道血痕。她忍着疼痛紧咬着牙关,戾气的冲击使得他难以睁开双眼,但他模糊中看到扫把仿佛在使劲的挣扎着,他握住扫把的双手在跟着颤抖,眼看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而隔着茅庐的距离还有一大截,扫把剧烈的摇晃了两下,那扫把头便裂成了碎片,紧接着是身子,再到他握着的把手。
一股比之身外更大戾气从扫把上泉涌出来,伴随着一股巨力拖着他飞快地向上掠去,眨眼功夫不到,他便站在了茅庐下的叶片之上。
弩侠儿此刻才看清除了自己手里握着的哪里还是什么扫把,分明是一把充满戾气的古怪血刀。血刀一米有余,刀身成暗红色,上面刻满了道家符文,刀柄上有一个“萋”字,握在手里,却如同刺在心里,他面色有点难看,随即血刀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嗡嗡颤动了几下,那股戾气便消失不见了,刀身也暗淡成了黑色,刀柄上的字也被掩去。就跟一把普通的砍柴大刀没什么两样。
看到血刀的变幻,弩侠儿有点好奇,他握着刀柄也没有了刚才的感觉。他提起刀把,仔细的端详着这把由扫把变身成刀的稀罕物件,嘴角勾起了笑容,淡淡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听到取名字血刀好像有点激动,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围着他上下乱窜,好像很期待似的,“叫什么好呢,叫威武大砍刀怎么样...”还没等他再说出第二个名字,血刀就飞上他的头顶,用刀把重重的敲在他的脑门上。
弩侠儿被敲得眼冒金星,赶忙用手去捂住脑门,嘴里喊着,“大哥,大哥小弟错了,你不叫威武大砍刀,你叫威武大将军,叫霹雳无敌血魔刀,叫英俊无敌大将军...”他把自己能想到的,能编的说了一通,伴随着的是血刀无情的攻击,鬼哭狼嚎的喊叫不绝于耳。
血刀每一次攻击,刀把上刻着的字就会显现出来,弩侠儿注意到了这一点,用手抵挡攻击的同时,低声下气的说道,“大哥,大哥,你看你刀把上的那个‘萋’字,要不你就叫萋吧。”话刚说完,血刀突然悬在了半空中,好像在看什么,也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弩侠儿见状,才敢微微将蒙在脑袋上的双手挪开,偷偷的观察着血刀的反应。
血刀停在了空中片刻,一溜烟钻进了弩侠儿的衣带间,便没有半点反应了。弩侠儿还在后怕,心里有点恼怒,却又不敢发作,生怕这小祖宗再出什么幺蛾子,只得装作很开心的喃喃道,“大哥,这下可满意了,你没反应就证明你接受这个名字了。”他试探了几下,真没事,才放宽心向着茅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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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橡第二层的一个树洞里,一道身影在刚才的剧烈晃动中睁开了铁链,他心情有点复杂,并没有那种脱困后的喜悦心情,反而站在原地,在不住的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嘶吼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师父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在镇守着这里,师姐就能自由吗,可师姐的本源之气怎么回到了这里。”
望着那一丝丝涌进来的光晕,他的心很痛。光晕慢慢汇集成了一道人影,人影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亏欠太多的八师弟,有点不忍,只能用一双虚拟的纤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就像母亲那样的温柔。
人影没有开口说话,心中的意念却早已传到了八师弟的脑海中,“小八,师姐来看你了,这些年是师姐亏欠了你,现在该轮到我来承受,本就应该是我来承受,只是你当初太过倔强了,串通师父来骗我,我全都知道,你以为师姐自由就会开心吗,其实...对小师弟好点。”她终究是不愿再说下去了,最后用手去擦拭了小八满脸的泪水,温柔似水的眸子满是宠溺与欣慰,随后,她转身,朝着树洞深处走去。
八师弟看着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想到自己本是萋然云雾里漂浮的一粒种子,因为遇到了师姐,在她精心照料下才化作了人形,才得以拜在了师父门下,踏上修行之路。
师姐对他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了,他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师姐能够开心,既然师姐并不开心,那他经历的那些痛苦又算的了什么。
看到师姐如此的决绝,离去的时候却没有过多悲伤,反而还很欣慰,那种发自肺腑的情感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姐真正意义上的开心,他的心中也就释然了。
他对着师姐离去的背影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起身,消失在了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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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离两离城外的一个小道观中,最近来了个骗吃骗喝的懒散道人,听说还是观主的什么师叔,每天都会到外面的集市上去给路过的人算命,遇见哪家漂亮的媳妇还要多瞅上几眼,回来除了吃喝就是睡,搞得道观里乌烟瘴气的,但碍于道人的特殊身份,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这天,道人正看得哪个满身肥肉的悍妇直咽口水,突然他心头咯噔一响,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嘴里跟着喃喃自语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可怜那苦命的小丫头,真不知道你这样做值不值得...臭小子等你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他又瞄上了哪位妇人的翘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