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平山真人发现贺震南天赋实在太高,而且其年仅十岁,便有百斤神力。
为此,平山真人继任掌门之后,特地将雷震门世代相传的掌门佩剑万钧剑给贺震南把玩,自己出入,也只是带着做弟子时的飞花剑。
平山真人甚至这一辈子,也未曾用过万钧剑半天光阴。
再到后来,贺震南十四岁那年,自创了天罡剑法,此套剑法至今,仍然是江湖武林的传说,却始终只有贺震南一人能练。
只因他,对于剑法的理解,已至化境。江湖上这百年来,能与十四岁的贺震南创造的天罡剑法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剑圣萧浪的漫天剑雨。
贺震南一生最想挑战的便是剑圣萧浪,可惜未能如愿。
二十四岁那年,平山真人便将掌门之位留给了贺震南,自己下山云游。自那天起,雷震门在江湖武林中的地位便蒸蒸日上,世人皆知这个天才少年能堪大任,是将来整个江湖武林的福分。
后来的雷震门,也确实朝着众人的殷切期许中进发。
贺震南三十岁那年,雷震门已然是江湖武林公认的四大门派之一,便是那拥有悠久历史的佛道二派,也要避其锋芒。
因为彼时的贺震南锐气实在太盛。
他时常宴请天下名门剑客上天辰山论道,在当时能被贺震南邀请,也成了江湖武林之中剑客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五年的论道,贺震南杂谈百家,却发现,没有一家是能让自己突破眼前境界的。
贺震南又独自思考了五年,四十岁那年,方才顿悟,自己原本就是这天下的剑道强者,没有人比他对剑的理解更加深刻,他的剑法是能用来做阵的,非常人所能及。
于是自那之后,贺震南开关而出,将平日所思所虑,上升到了整个雷震门的高度。他始终觉得,以他的天赋,雷震门可以更强。
只是当时龙虎盟势头也正盛,江湖上人人都说雷震门但凡到了北部武林,也是被龙虎盟强压一头。
这比较虽然缺乏根据,贺震南却是极为当真,因为当真,所以不悦。
所以,他又段时间将龙虎盟成为了雷震门的假想敌。
他始终认为,四大门派不如一家独大,但是只靠自身势力,即便雷震门将来能将龙虎盟踩于脚下,终究还是过不去这佛道二门。
由此,当年肖天途秘密联络贺震南时,贺震南也看到了让雷震门更进一步的机会。
如果雷震门协助朝廷收拾了龙虎盟,于公于私,都对雷震门有利。
龙虎盟之后,雷震门依凭朝廷势力,佛道二门必然不会争雄,届时雷震门举办武林大会,便能成为公认的武林第一门派。
可惜贺震南的这个计划,最终还是被朝廷泼了一道冷水。
贺震南后来看清了朝廷的面目,不过是喜欢借刀杀人,别无其他。
要想让朝廷扶持这个势头强盛的雷震门,那是比登天还难。
甚至,贺震南每每从肖天途的眼中,看出了不屑的神情。
再后来,龙应天现身,贺震南与其交谈之下,愈发觉得龙应天的选择没错,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江湖武林,原本便是快意恩仇,强者为王,何谈幻想?
靠天靠地,终究还是要自己打江山。
再后来,贺震南便走上了与龙虎盟联手弑君的道路。678
……
时间停在太清山一战,贺震南在重伤玄益之舟,内心深处有一阵快感,那是对自己多年修为的认可,这玄益也堪称江湖武林一代宗师,在自己面前却也是招架不住,贺震南许久,不曾如此这般酣畅淋漓地打过。
只是他最忘不了的,还有林雪仪的那一剑。
那把飞花剑,贺震南再熟悉不过,其剑势如虹,贺震南见到林雪仪的脸上,异常坚定。
这剑,没有犹豫,便是要来伤他。
贺震南迟愣了一下,方要抬起万钧剑,剑光扫过,贺震南侧身躲避,终究还是被林雪仪伤了手臂。
那一道口子,很深,深得贺震南心痛。
自己终究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不辨是非的师兄,没有忍让可言。
……
想到这里,贺震南叹了口气,他的这一生,原本可以光彩夺目,如今却是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智可言。
天下人会渐渐淡忘那个天才少年,自己的天罡剑法终将后继无人,而他,已经背上了弑君的名号,即便现在安居于天辰山,在世人看来,也不如之前清白。
那日与林雪仪山崖处的对话,贺震南其实已经醒悟了,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尊心占了上风,终究还是让这个师妹失望地离开了。
现在的贺震南内心是复杂的,遗憾充斥了周身。
偌大的大殿内,唯独自己一人静静地坐着。
那门外,是他一辈子奋斗的地方,此时却是如此疏远。
他疏远了那个天才少年,疏远了平山真人,疏远了林雪仪,甚至疏远了天下人。
眼前渐渐迷糊,满头白发的平山真人出现在了贺震南面前。
“师父!”贺震南惊讶万分,激动得从座上站了起来,而后跪下,响亮地磕了三个头。
平山真人依旧那么慈祥,他捋了捋胡须,却是笑而不语。
“师父。”贺震南急于知道答案,他问道:“弟子这二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是否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平山真人笑道:“你的心性,为师是了解的。一生太顺的人,终究还是需走一段弯路。现在弯路你走过来了,剩下的,便是原来的大道。”
“师父,可是……弟子……痛苦、遗憾、悲伤……”
平山真人将贺震南扶了起来,笑着问道:“你可忘了为师临终之前,与你说的事情?”
贺震南这才如梦初醒。
这句话,他多年来未曾再次想起过,或许是他主动选择了遗忘。
平山真人告诉他,要将雷震门的侠义精神发扬光大,得人心者,方能成万世宗师。
“师父,弟子明白了。”贺震南再抬头时,眼泛泪花,跟前大殿却空无一人。
“师父,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