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画闻着沈仲白身上的香味,此时他近在咫尺,那香味在鼻尖萦绕,似乎是有意在显示什么。
他之前身上是不会有这种味道的,如今他身上的味道,在告诉顾知画,他正从一个女人的房间中走过来,就算是他心中隐藏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顾嫱,最后不还是在沈蔷薇的身上翻云覆雨?
她想到这之后,渐渐的控制自己全身的颤抖,声音一字一顿:“殿下,您今日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没有给您准备睡觉的地方。”
沈仲白奇怪,能被他临幸不是顾知画一直想要的吗?如今他送上门了,顾知画却退缩了?
“怎么会没有呢?这床本王睡着就正好。”沈仲白转身躺在床上,并且伸手拍了拍旁边,示意顾知画坐到她的旁边去。
可是顾知画站在那里没有动。
“是臣妾错了,本以为感情总归是会有的,却不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感动你,臣妾愿意放弃,也请殿下放过臣妾。”顾知画就缓缓的说道。
沈仲白奇怪,这还是之前那个总是在自己身边吵吵嚷嚷的想要得到自己的爱的顾知画吗?
她难道不爱自己了?
沈仲白竟然在心中有一丝的失落,人便是如此,在别人宠着自己爱自己的时候,有恃无恐,在别人失望离开的时候,却仍旧满满的期待。
他自然还是希望顾知画喜欢自己的,如此才能将顾家抓在手中。
顾嫱若是要剥离顾家,那嫡出大小姐的位置就是顾知画的了,这对于顾知画和顾家来说都是最后的手牌,是牵制。
若不是顾嫱出了这么一手,沈仲白还从来就没有觉得顾知画那么重要。
“放弃你?怎么可能?顾知画,我们这一辈子就是要相互纠缠了。”
说完他就睡在了床上,顾知画静静的站在那里,嘴角轻轻地养起来,之前是她不懂事,但是如今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走到这一步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从之前自己得了一场大病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好像是重新活了一次一样,不断地在反省,但是效果不是太好。
既然没有人愿意为自己着想,那么自己也不需要为任何人着想,之前她是喜欢沈仲白,但是如今,她要让沈仲白喜欢上自己。
她想了好久,硬生生将自己想要同沈仲白一起睡觉的迫切压下去,转身离开了房间。
床上的沈仲白转头,抬眼看着顾知画离开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很是难受,这女人怎么改变成这样?之前看见自己眼中都能流出蜜来,如今却推开了自己?他的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就软了下来。
一连半个月,顾嫱都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脑海中不断的涌进来回忆,那些回忆就像是一场又一场没有尽头的梦,这是梦的海洋,她在其中几经沉浮,眼看着要溺死,又浮上来,那种窒息的感觉几乎将她压垮。
终于在半月足了,顾嫱悠悠的睁眼,顾淮安坐在她的身边,手中竟然没有拿着之前她经常喝的汤药。
她对顾淮安笑了笑,就问道:“今日没有药了吗?”
顾淮安点头,他在这里尽心竭力的照顾了半个月,胡子长得老长,眼睛突出,黑眼圈十分的严重。
他给顾嫱把了脉之后的,就笑着说道:“你想到了一些什么事情?”
顾嫱在那场久远的落水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给顾淮安的感觉像是密谋着什么大事情,她的手段和聪慧让顾淮安害怕,却没有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顾嫱失忆了。
顾淮安迫切的想要知道,顾嫱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哥哥,我好渴,这些日子喝的是什么汤药?为什么会又腥又干?”顾嫱就奇怪的问道。
顾淮安此时也不再好奇,而是张了张嘴,对她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笑容很奇怪,顾嫱几乎只是在一瞬间就抓住了他这个笑容后面的不同。
她猛然就冲上去,抓住了顾淮安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问道:“哥哥你同我说实话,为什么我觉得……那汤药的味道像是血的味道?”
顾淮安一震,就不自然的将自己的头转过去,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那是鱼汤,明目的,对你恢复身体有帮助。”
她如何能相信?穿上衣服就冲了出去,顾淮安拉了一把,却没有拉住,就见她像是疯了一样的冲到门口,正好撞上了前来的姑苏凉。
姑苏凉看见顾嫱的样子,就惊喜的笑着说道:“姑娘你这是好了?那简直是太好了,不过你急匆匆的想要去什么地方吗?”
顾嫱停下来,冷静下来问道:“你家主子呢?”
姑苏凉就笑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家主子出门去了,他得了风寒,找毒医治病了,大概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他说如果你恢复记忆了,就帮助他管理一下这个院子,还有他手下的一切,姑娘你发财了。”
姑苏凉的笑容很淡,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一些调侃,顾嫱才将自己的手放下来,重新回房间中,穿好衣服,同顾淮安说道:“哥哥,我还不能离开顾家,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去证实。”
门口的姑苏凉在顾嫱回头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沈千山他怎么可能是染了风寒?他是……
她想到在顾嫱马上就要恢复记忆的那几天,沈千山将她叫过去。
十年间,那是第一次,姑苏凉看见自己的主子那么的狼狈,他脸色苍白,骨瘦如柴,蜷缩在自己的房间中的那张床上,那床很大很软,他几乎完全的陷进去了。
就算是这样,他的嘴角也是含着笑容的。
“嫱儿醒来了,就对她说我生病了,出去寻医问药了,将这逍遥山全都给她,让她之后有一个归宿,她虽然是顾家的嫡出大小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疼爱她,我身体不行了,总是觉得自己好像瘦了,别让嫱儿看见我这样,她会心疼。”沈千山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就像是水流一样的,缓缓地,没有什么波澜。
姑苏凉却在听见这些话之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她抽搐着,抬眼问道:“主子,值得吗?姑娘确实是要找回记忆,但是姑娘更加需要你,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这逍遥山怎么办?我们锦夜素歌我们要怎么办?你太不负责了!”
姑苏凉越说越难受,她从来就没有哭过,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在她的面前都不算什么。
沈千山见姑苏凉的样子,顿时就笑了,这一笑竟然全身都难受的抽了起来。
“凉儿别哭了,我又不是一定要死,只要是好好修养还是可以的,你这般哭泣,让人以为我死了……我还怎么保护嫱儿呢?”
姑苏凉点点头,从地上坐起来,擦了擦自己的脸上的泪水,什么都没有说,就退了出去。
彼时顾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逍遥山,在门口,顾淮安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嫱儿你可是想好了,你若是此时回去,定然会被顾家逼迫嫁给沈仲白的,沈千山他为了你……”
沈千山为了顾嫱,甚至愿意搭上自己的生命,若是顾嫱嫁给了沈仲白,不管是为了什么,总归是有一种好白菜终于被猪拱了的意思。
“沈千山为了我怎么了?”顾嫱似乎只是随便的接了一句,她将自己的行李搭在马背上,正艰难的往上爬。
顾淮安看她没有在乎自己的话,就并没有再说沈千山的事情,只是接着问道:“你为何一定要下山?”
“哥哥你难道就不想要知道,我们的母亲是为什么死的吗?”顾嫱停下来,转头问道。
顾淮安一下就顿住了,他张了张嘴,眼神猛然就暗淡下来。
蒋柔离开的时候,顾淮安也只有几岁,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母亲对于自己生活中的意义。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缺少的东西,就算是之后拥有了,也会觉得很不适应。
顾淮安想着自己亲眼看见母亲在半夜流血,全身颤抖,永远都是那般柔柔弱弱,在他所有的童年中,只能是看见这样的母亲,她在挣扎,是一不小心就会死去的那种挣扎。
“不然我为什么会从医呢?”顾淮安就说道。
顾嫱一顿,就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却严肃的说道:“哥哥,我不知道这事情对你来说是好事情还是坏事,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母亲的死不是病死,而是老夫人和叶氏联手做的,至于顾知画,根本就不是顾丞相的女儿,我就是听到了这些才会被叶氏毒害的,如今我要回去,找到他们伤害母亲的证据。”
顾淮安愣在原地,他似乎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些事情,不过想了想之后,就全都明白了,于是就说道:“你注意安全,如果不行就回来,哥哥一直站在你的身后呢。”
她看出来,他也想要替母亲报仇,他心中对叶氏和老夫人的愤恨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