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青曾经跟着长公主纵横北疆,也曾为她以身挡剑,也曾为她舍命断后,长公主对她很好,将她提拔成亲兵。
但褪去了王朝第一女将的光环,长公主其实是一个不太聪明的大小姐。
她从小便是金樽玉贵,锦衣玉食,父母的掌心宠。
研习兵法,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自幼入伍,和青梅竹马的将军相恋成亲,一生顺风顺水。
最难的骨头,她自己啃。
因为她觉得,丢给魏家,他们可能打不赢。
当年蔚家军死伤过半,已经可以预见,继续留下来,只怕……可以换防。
如此惨重,明明可以申请换防。
她不换。
她怕魏家守不住。
结果北疆收复,蔚家死光了……蔚青期盼着,长公主可以重组蔚家军,但是她没有。
她沉浸在丧夫丧女的痛楚之中,所谓的义弟也忌惮蔚家,并不想让长公主再拥有那么可怕的军队……从此,再也没有蔚家军了。
这一切,和蔚青的期望,差太多了。
她无法承受这种落差,她可以出生入死追随长公主,但不能接受,她这么愚蠢。
不知保存实力,不知振作,带着蔚家军一步步走向消亡……再后来,长公主收养了一个孩子。
她再也没有去过北疆。
她抚养了永安侯一家,照顾了年幼的摄政王,她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妇人,不再是她心目中最厉害的女将军。
一切,开始崩坏。
“你希望一个凡人,是一个神仙。
这凡人成了不仙,你就理所当然的背叛。
你给自己找这么好的借口,怎么?
没有一个好借口,你怕自己都唾弃自己这种行为?
是吧?”
楚曦玉云淡风轻,一字一句。
却句句戳到了她的心窝。
“蔚家军散了,长公主是没放你走吗?
卫瑛姑姑,现在是都庭卫的掌司。
白家,现在是齐州守将。
还有不少人,留在北疆。
你是她的心腹,她给你的待遇,能比别人差?”
“归根到底来说,你把你的理想,加在长公主身上。
你知道自己不如卫瑛的骑射,不如白家的排兵打仗,成不了大器。
若你离开长公主,就会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女将。
所以你不走,你要的是王朝第一女将的亲兵,这个光环而已。”
“长公主回京,她的光环变成过去,你就不愿意了。
你希望她能恢复昔日的锋芒,成为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第一女将,而你就能像以前一样追随左右,借她的光环,妆点你自己。”
“你这种人,怎么说呢,只适合给人当一条狗。
因为你从头到尾,只想狗仗人势。
可惜,长公主拿你当人,当同袍,从这一点来说,你觉得她有点笨,我是认同的。”
蔚青一直以来平静的神情,彻底变了,扭曲而狰狞地瞪着楚曦玉,“你胡说!”
情绪激动。
“你要是真拿她当人,而不是妆点自己的工具,你自然能明白,她为什么不再去北疆。”
那里,是她父母兄弟丈夫,同袍朋友至交,一切一切的埋骨之地。
那里,埋葬了她的前半生。
她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
她能在一夜白头之后,还坚持到把北夏攻陷的疆土收复才回京,已经很了不起。
每一天都是煎熬。
活下来的人,最难熬。
“我知道你不会招供,和你废话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死的难受一点。
免得你自欺欺人,洋洋得意,还以为自己死得其所呢。”
楚曦玉转身走了出去。
“你回来!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我不是……是她的错!是她……”蔚青想要拦住楚曦玉,但重伤之躯,噗通一声摔了下来。
“是她……我没做错,没有……”状若疯癫。
楚曦玉走出了明镜司的大牢。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曦玉,还要继续审吗?”
虞典司问道。
楚曦玉淡淡道,“不必了,饿死吧。”
“欸?”
“浪费粮食不值得。”
也不想外婆醒来再看见她,受到刺激。
“明白了。”
……楚曦玉又回到了郊外山林,继续寻找。
如果小奕和希之真的落到了宁王手中,接下来,他应该要和自己谈条件了吧?
“小姐,门房收到一封信!”
薄荷拿着信封急匆匆恰来,“奴婢打开一看,发现是勒索信。”
楚曦玉立即接过,拆开信封一看:“两人都在我手中,要换他们的命,拿全部家当,你一个人,到青禾山谷交换。”
要钱?
君夜宸这边刚暴露流银钱庄的存在,宁王就要它?
但是……宁王又不缺钱。
只看这封信,她都要怀疑是慕容泽的手趣÷阁了。
“找到了吗?
找到人了吗?”
颜落落红着眼眶跑来。
她今早才收到消息,差点急晕过去,赶紧追了过来。
“被抓了。”
楚曦玉将勒索信递给她。
颜落落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能换就好!我出一半的银子!楚王妃,咱们先把人换了吧?”
“这是自然。
先把人换回来,再抓他们。”
楚曦玉道,“你不必担心,钱我自己来筹备就行。”
“可是……”“我一定把他们换回来。”
楚曦玉安抚了她一句,转身对着墨菊吩咐道:“给卫姑姑和九姐说一声,收兵了。
辛苦大家了,等这事了结,我再请他们吃酒。”
墨菊领命下去安排。
楚曦玉立即回了王府,命人去请银月。
祁北和他一同来的。
两人的靴子都是湿漉漉的。
京城的雪没有这么厚,这是——山上的雪。
他们一声不吭,得知消息后,已经在山上找了一夜。
“王妃,人肯定不在山上。”
银月说道,“祁北怀疑,已经被抓了。”
楚曦玉将勒索信给两人,“是被抓了,这是对方的条件。”
“要钱?”
祁北挑眉。
他怎么就不太信呢。
“王爷刚靠流银钱庄,安稳福州民心。
这钱庄,以前屡次破坏了宁王的计划,他想断了王爷的钱袋子,情有可原?”
银月琢磨道。
祁北诧异看向他,“咦?
你竟然动脑子了?”
银月:……要不是事态紧急,这一架,是肯定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