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你没事吧?”
不明所以的楚若纤立即将手绢递上。
穆天宝接过擦了擦嘴,摆摆手,看着楚若纤的眼神充满了敬意,“没事,切开啊!三姐真厉害!”
楚若纤一怔。
她自己解剖习惯了,顺嘴说了切开,没觉得有什么。
但当穆天宝重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吓人的词。
小公爷会不会觉得她很可怕?
会不会觉得她和死人打交道不吉利,会不会……脑海中一堆疑问才刚冒头,就被人敬意的眼神按下去了。
小公爷他没嫌弃。
他还夸她厉害。
“三姐,你学解剖,会不会害怕啊?”
穆天宝一脸好奇问道,“会不会做噩梦什么的……”想起穆天宝就有点怕怕的。
但是不妨碍他敬佩地看着楚若纤……真是太厉害了吧。
“第一次有点不习惯。”
楚若纤见他没有嫌弃,反而好奇地问东问西,心就像是偷吃了蜂蜜一般甜腻:“不过并不害怕。
因为我们并不是亵渎尸体,而是给死者一个交代。
验尸报告是查案不可或缺的,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在帮死者寻找真凶。
也没做过噩梦,如果他们变成鬼了,就在旁边看着,我相信他们也是会保佑我的……”“善恶有报,真该做噩梦的,是那些杀人凶手!”
穆天宝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女子大多还是害怕和介意的,不然整个明镜司不会只有三个仵作……“反正三姐就是厉害!”
穆天宝竖起大拇指道,“小爷以前最佩服的就是小姑姑,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现在再加一个,三姐!”
他是不敢切尸体的……当然了,这话不能说,不能露怯!“小公爷过奖了。”
楚若纤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职业被夸,有种莫名的感动。
竟然会有人觉得她能当仵作很厉害。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小公爷,会这么想吧。
他不会考虑太多,没有担心她路不好走,因为他打从心底都没觉得,仵作有什么不好。
仵作多厉害啊。
朝凰书院往前二十年也就出了这一个。
三姐姐厉害!“小公爷有眼光!我们纤丫头就是厉害。”
楚南墨闻言,笑着接过话。
他们这些亲人当然不会介意楚若纤的职业……就怕她因此难以婚嫁。
不过小公爷这么有眼光,说明这世上总是有人能看到楚若纤的好……他这个做四叔的,也就安心多了。
希望将来楚若纤能遇到一个像小公爷这样尊重和理解她的人……“三姐,你应该升官了吧?”
穆天宝问道。
楚若纤点头,“今早明镜司送来调令,加升一品。”
“才一品啊……”穆天宝嘀咕。
秋茗噗嗤一笑,“那还慢啊,我比纤儿早入职一年,现在也才升了一品。
她入职才几天,而且仵作升迁比其他官职快,明镜司一年到头就没有闲的仵作,政绩不会少,等明年,纤儿就要超过我了。”
“小公爷,昨晚的事,多亏了你。
这一杯,我敬你。”
楚南墨端起酒盏道。
穆天宝得意一笑,“在我的船上,还能让三姐吃亏?
应该的。”
“这官场上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总之是要谢谢小公爷……”“四叔放心,小姑姑不在,我会多盯着明镜司的。
谁要是敢欺负我三姐,小爷要她好看!”
“小公爷真是好人啊。
走一个!”
“走!”
楚南墨和穆天宝你来我往喝酒,楚若纤和秋茗烤着羊肉和蔬菜,说说笑笑。
天寒地冻。
但篝火映照地每个人都暖洋洋的。
清甜的酒香,泛着金色油光的烤肉,划拳的吆喝声,和银铃一般的笑声,散落在山林之间。
偶尔惊动一两只鸟儿,扑棱棱扇翅飞起。
一副热闹又温暖的画卷。
……福州,福王府。
银月顶了假太子一个心腹的位置,成为五大军机处大臣之一。
刚议事出来,就被舒婵拦住。
“殷姑娘,我有事想问您。
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舒婵一向温柔的脸,冻得像冰块。
银月点点头,一行三人去了僻静的院角。
“殷姑娘为什么要答应做太子的未婚妃?”
舒婵开门见山。
银月脸色一僵。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当然不想做什么狗太子妃,可经过他们的分析,如果不答应,他很难进入军机处。
假太子忌惮他在景国的影响力。
若不对他加以控制,不可能让他混入高层。
这是唯一的机会。
反正也不会立即成亲,等到援军过来,便可里应外合。
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我们家阿银要嫁给谁,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祁北见他不愿开口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上前一步,邪眉微挑。
舒婵拳头不自觉攥紧,“但殷姑娘说过喜欢女子。
所以和太子定亲,莫非……是被逼的吗?”
“但不应该啊,太子殿下不该如此为难殷姑娘。”
她的眼神是担忧而迫切的。
祁北瞬间懂了,瞥了某人一眼,啧啧啧,不愧是风月坊第一花魁,男女通杀。
“殷姑娘喜欢太子殿下吗?”
舒婵又问道。
银月皱了皱眉,“不喜欢。”
“那我明白了。
殷姑娘是不好开口拒绝吧,因为你的理由,为世人所不容。
但殷姑娘,我支持你。
你不要为了世人的眼光,勉强自己。
你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他们又不能替你过一生。”
舒婵的目光恳切而真诚。
沉甸甸的真心,一下就捧到了他的面前。
“你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别人如何都不重要,但殷姑娘,你一定要幸福。
没有任何立场的为对方心疼,希望他过得好。
却也不是见色起意或想和对方在一起的喜欢。
从未想过拥有占有对方,从未想过在对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真情。
干净而纯粹。
仰望着他。
彼此之间的距离,其实很遥远,仿佛信徒和神明。
但亦不同。
信徒对神明亦有所求。
我信奉你,别无他求。
唯求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