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疯了!凯文疯了!”秃头老师回到学校之后,当即开始四处宣扬。他首先找到了小勺子,毕竟他也知道他们几个是一起的朋友,第一时间告知这个“悲伤”的消息。
小勺子大吃一惊,自然不敢相信。于是秃头老师详细描述凯文发疯的症状,包括他亲眼所见的和治安官转述的。
但听完之后,小勺子却开始搔头:“恩?恩……恩。”
“你什么意思?”秃头老师问。
“感觉好像,不是太严重嘛?”小勺子措了一下词。
“你可能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面,这绝不是平常的开玩笑状态,”秃头老师摇头,“平时就算开再恶劣的玩笑,那眼神中终究可以看得出是开玩笑的,不论是善意还是恶意。但这次,他仿佛是真的在问我‘头上为何长……’之类。”
“真的吗?”小勺子又重新紧张起来,“那事情很严重了!”
“对,疯子有疯子的一套逻辑,有时候他的逻辑也能自洽,但无论如何,都和常人存在巨大差异,”秃头老师斩钉截铁的回答,“总之,如果不是他疯了,那一定是我疯了。”
“我马上去找赛因。”小勺子急忙往宿舍楼跑去。“我也去。”秃头老师也急忙跟上。
赛因此时还在扫厕所,趁着白天没人,抓紧把活干完。如今赛因已经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丢脸,哼着小调,拖着地,一脸悠闲。
小勺子和秃头老师当即冲进来:“出事了!出事了!”
赛因也是一惊:“怎么了?厕所堵了?”
“不是,凯文疯了!”小勺子解释。
赛因更加茫然:“啊?”
秃头老师当即再从头到尾解释一遍,赛因听完却只是笑了笑:“凯文平时不也是这样的么?你们什么时候有一种他平时是正常人的错觉?”
“不是!”秃头老师再把刚刚的理论重复一遍。
赛因还是不屑:“哎呀,他那种有艺术家气质,本身就喜欢那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也许……他说的是暗语,需要你破译一下的。”
秃头老师怔了怔,不由认真回忆了一下,但还是否认:“不可能,我之后还仔细询问治安官,他甚至告诉我。凯文还吃了屎。”
一阵安静,赛因终于收起了笑容,边上小勺子也是一脸惊愕:“这么说……他真的疯了?”
“你们可以试着过去探监一下,”秃头老师回答,“不过可能没有时间了,因为他马上要被送往大教堂接受治疗。”
“哪一座大教堂?”赛因问。
“这不知道,”秃头老师回答,“我现在去见校长了,还没给他复命呢。”
秃头老师很快走了,留下赛因和小勺子面面相觑。两人屡次开口想说点什么,却都欲言又止。这里说话也不安全,但如果设结界,又显得麻烦了些。
“这样,我去看看凯文,如果被转移,至少问出他去哪里治疗。”赛因终于放下拖把,突然想到什么,又把拖把拿起来。沾了点水,直接放空间戒指里。
“你干什么?”小勺子警觉。
“我把拖把带过去,看看凯文是不是真的疯了。”赛因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但马上收住了。
“不许带过去!”小勺子严肃阻拦,“这样好玩么?”
“好吧。”赛因无奈,把拖把又放了出来,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先去吧,我在这里再想想办法。”小勺子脸色忧郁,低着头走出了厕所。
这边,凯文发疯了的消息很快传遍全校。作为图书管理员,凯文几乎和全校所有师生都有接触(除了牛头人学生之外,因为他们不借书),不论熟与不熟,大多数人都凯文的印象也都不错。如今突然听闻凯文发疯,都万分诧异。
发疯总会要有个原因。一时间学校内的各种猜测纷至沓来,而且由于大家学识水平都极高,导致其猜测能力也极其广泛和深入。甚至不少人热衷于猜测推理,并以此展现自己的才华。
首先当然是要有足够的情报,作为唯一见证凯文疯掉的秃头老师,必然会被多方询问。其次自然是小勺子和赛因,他们两个一直和凯文一起的朋友也是询问对象。再次则是弗兰等人,但他们都是老师,而且不乏地位颇高。
老是问他们同样的问题,很容易问烦,最终都懒得回答。提问者也不好意思,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转向另一个,光精灵学生莱森。
于是几乎一下课,就会有人跑来问他凯文的事情。莱森作为学生,很难礼貌的拒绝。但最近的事情他也确实并不知情,只能以不知道回答。
很快,得到些许背景情报的人们得出初步结论。结论不外乎三个:疯了,没疯和不知道。
大多数认为凯文疯了或者不表态的人,基本都和凯文不太熟,以常理推断,既然都吃屎了,估计是疯了。而且他们还调查到,当天夜里,小老虎有异样,研究员表示它感受到莫名的精神攻击,似乎是一场远距离的幻术对决。那么凯文疯了也有可能,也许是受到攻击。
但越是和凯文熟悉的人,越是觉得不可能。即便有小老虎的问题,但经过反复询问研究员,昨天夜里的感觉分明是胜利了!既然胜利了,那凯文怎么会疯?当然也有两败俱伤的可能,但总觉得这几率很小。
而如果凯文没疯,那他显然是装疯。那为什么装疯呢?
如果说迫于形势,那么即便装疯,也应该会对外发出一些信息才对。那么和秃头老师唯一的接触,必然是最好的机会。
于是有闲人把“你的屁股为何长在头上”,翻译成帝国语、精灵语、牛头语、狗头人语等等语言,然后柔和在一起研究。
甚至有人去翻找垃圾桶,居然真的找到了苹果核。当时凯文把吃剩下的苹果核还给秃头老师,并告知这是湿垃圾。可惜秃头老师出来后,随手扔垃圾桶里。
此时回想,这是什么线索么?这是什么暗示么?学生们跑去翻垃圾桶,但由于中间有半天以上的间隔时间,已经很难确定是否是秃头老师扔的。
但学生们依然兴致不减,一边嘴里嘟囔着:“湿垃圾?干垃圾?”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时看着桌上的苹果核发呆。
边上小勺子给他们鼓励,还特意给他们到果汁:“大家辛苦了,不管你们能不能破解,我都请你们吃饭。”
“谢谢琳老师,”学生们顿时干劲十足,嘴上还是说,“这是我们应该的。”
秃头老师路过这里,眼看着这情形:“你们疯了吧?”
“老师,”学生却很严肃,“你说有没有可能,通过吃苹果的方式,在苹果上留下齿印,并形成某种密码。”
另一个学生接口:“但问题是,仅凭一个苹果核,就算有密码在里面,破译难度也太大了。”
“我觉得凯文老师一定还给了我们提示,”有学生兴奋,“他说湿垃圾!有什么特殊含义么?湿垃圾帝国语是什么?牛头人语又是什么?读音上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湿垃圾……干垃圾……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学生们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你们疯了!”秃头老师摇头,“如果凯文没疯,那你们一定是疯了。”
“老师,我们的推理没有意义吗?”学生们不服。
“学生不要参合这些事情,治安官会进行调查,我们等待结果就行,”秃头老师直接一挥手,“散了散了,别弄这种没用的。”
学生无奈,秃头老师位高权重倒也不便得罪,只能各自散去。边上小勺子倒是有些尴尬,她还指望学生能破解一点东西出来。
秃头老师回头看她一眼,当然看得出她的心思。此时也安慰一句:“也别太担心了,就算疯了,凯文也有治愈的可能。”
“难道就不是装疯吗?”小勺子不免也直接问出来。
“不太可能,”秃头老师摇摇头,“我带苹果去看他,也是临时的主意。他拿到苹果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几秒钟内他就能直接啃出一个密码来?这真的不太可能。”
小勺子撇了撇嘴,想反驳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另一边,赛因已经来到治安官大楼,但一打听却被告知,凯文已经被转移治疗。而至于凯文被转移到哪里?却居然没有人知道。
赛因当然知道他们只是敷衍他,想亮出自己的身份,但又觉得这身份可能用处不大。弄不好还给骑士团丢脸,索性还是不说了。
急匆匆又回了学校,想来想去还得上位者出面才行。于是直接拉着小勺子,一起找到了校长。
校长室内,校长一脸遗憾的看着他们两个:“凯文是一个优秀的员工,他这次发疯,我们也表示吃惊。我想治安官们一定能查出原因,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校长,”赛因皱眉不满,“你也觉得凯文真的疯了?”
“哦?你也要量苹果核的齿印么?”校长笑了,“我这里还有一本《密码学》,要不你先研究一下?”
赛因不说话,暂时退下。小勺子走上一步:“凯文经历丰富,几次生死线上走过来,精神强悍。我们都不相信他会疯掉。”
校长摸了摸胡子:“那你们现在来找我的意思是?”
两人都不说话。
“你想让我出面?”校长摊开手,“我是一个校长,治安官不归我管,牧师那边也不归我管。我也不是精神病专家,无法鉴定凯文真疯还是假疯。找我能有什么用?”
“可是,您毕竟是大魔导师。”赛因一急,还用了“您”。
“你们两个可都是剑圣的孩子,真的需要来找我么?”校长看向他们的目光,显得意味深长。
赛因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想雷之骑士团怎么也管不得这里啊。看来只有刺客会长才能方便行事。转头一看,却见小勺子显得十分为难。
“怎么了?”赛因问,“说起来,前段时间就看你有些心不在焉。”
“没,没事。”小勺子只是下意识回答。
校长瞥了她一眼:“提醒你们一句吧,你们应该知道凯文最近在找什么麻烦。至少和光系法术破解有关,而如果深入下去,有些事情必然会牵连到的。”
小勺子点点头:“我明白了。”
赛因还是十分茫然,但眼见小勺子不说,也不便多问。
与此同时,凯文已经被当成真正的疯子,运送到一个特别的收容所。凯文身份特殊,又由于本案关注度很高,大家也尽可能谨慎对待。当然收容所的地址并不对外公开。
凯文自己则被绑在椅子上,甚至连嘴都被塞住了。可能是嫌疯子太吵,眼睛倒是没有蒙,耳朵也没有塞,也许是认为一个疯子,不值得警惕。凯文也是不是表演一个翻白眼,显得疯的厉害。
“人就放这里了,”治安官们对着一个牧师模样的人说,“暂时不要给任何人探病,也别真的治好了他。先让他疯一段时间吧。”
“但是,有些人疯了一段时间,他自己也会好。”牧师回答。
“你看着办吧,让他保持状态。至少等网上的热度过去再说。”
“要是死了怎么办?”牧师问。
“能不死就别让他死啊!”治安官们警告,“真出了问题,你也别好过。”
“行,我知道了,这里我说了算。”牧师笑了笑,送走了治安官们。
凯文抬头仔细打量这个牧师,50来岁的模样,中年大叔,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一种凶悍和残忍。就仿佛一个街头流氓一般,嘴一撇就要和人打架一般。和牧师的气质完全不符。
“小子,”牧师笑了笑,“我们最近玩个新游戏。”
凯文被塞住嘴,自然不能回答。牧师直接把凯文搬起来,然后走到楼后面一个池塘边上,一把将凯文连人带椅子扔了下去。
凯文此时还被绑着,落入水中自然毫无挣扎,直接沉到水底。水池清澈见底,双方依然可以相隔对视,看着岸上的牧师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意思,仿佛是在欣赏这一切。
阴暗,冰冷,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此时凯文反而格外清醒,一瞬间明白一个道理。求生欲才是最激烈的、最终极的,它远超那些不可描述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