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宇知道,郑家的人,姚家的人,以及此时此刻,整个延津城,恐怕都知道了那个雪夜发生的事。
三个武圣人死在了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方,延津城边上的一个他们从来都不正眼看的地方。
延津城四门,每一门往外都有一条大路,大路的两边,都有类似的交易之地,基本上是底层的百姓所居住,他们为住在城内的人服务,比如为他们倒夜晚的屎尿,也在努力的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是成功的极少。
四门外的地方,各有所属,余宇所住的地方,就是归属于姚家,所以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杀人之后扬长而去,丝毫也不稀奇!
年节过后的大半个月里,整个世界都被冻住了一样。大雪过后是大冻,一点不假。冰天雪地里,厚厚的冰,仿佛钢铁一样,大家都蜷缩在自己的家里,谁也不愿意出来,更是无人做事。
如此一直持续到了正月的下旬,这场大寒天的大冻才宣告结束。
不知不觉,风,吹在脸上,不是那么疼了。春天要来了,是的,很快就要来了,谁也挡不住!
虽然仍旧穿着厚厚的棉服,但身子不是那么僵硬了,荣乐儿开始忙碌了起来,她母亲再度回归到休养生息的状态。
这段时间,荣乐儿一句话也没有跟余宇说过,她只是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事,该做饭做饭,该洗衣服洗衣服,该打扫屋子就打扫屋子,但就是不跟余宇说话。
一句话也不说。余宇笑呵呵的看着她,跟刚来的时候,并没有两样。
眼看着正月过去了,吃午饭的时候,荣乐儿过来送完最后一个菜,然后坐了下来。天仍旧是很冷的,余宇跟大黄一直坐在木床上,其实就是类似一个炕的地方,可以吃饭,也可以睡觉,但不是真的床,是此地所特有的。
大黄看了她一眼,往里挤了挤,继续闷头喝自己的酒。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道,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别喝那么猛,会醉的,你看,你看看,咳了吧”余宇笑呵呵的看着咳得厉害的荣乐儿“让你别喝那么猛。”
“我在问你话”她说道“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问我啊”余宇道“该是我问你吧?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我能做的,是帮你实现你的想法,而不是替你去想。”
“好”荣乐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度一饮而尽,还是咳,但却没有那么厉害,这才说道“事情,我娘都跟我说了,我的命,就是这样的,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由不得我选。可是现在你来了,我有机会了。你说过要帮我的,你会兑现诺言的,对吗?”
“对”
“那好”她说道“我要灭了姚家。”
大黄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次,荣乐儿没有躲开,而是迎上了大黄的目光,她看着大黄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狗,我也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我的命,就是这么贱,我注定了。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不然的话,我会选择去死,我已经想好了!”
大黄又低下了头,没吭声。
“这妮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大黄心中暗暗想着。
“灭了姚家很简单”余宇仍旧是笑呵呵“是杀光他们,还是怎么办呢?”
“不,不是杀光,那样的话,多无趣”她冷笑了一声“我要拿回我丢失的东西,不仅仅是姚家,还有郑家……我那个父亲。”
“你丢失什么了?”余宇道“你原本也就没什么吧?”
“尊严!”荣乐儿说道。
“哦”余宇点头,“这就要谋划谋划了”
荣乐儿走了,大黄道“对方似乎一直没动静。”
“是啊”余宇喝着茶,看着炭火盆,用火钳子挑了挑,一股火苗子窜了起来,而后很快又灭了下去“一下损失了那么多人,换了是我,也察觉出问题了,没有足够的把握,没有弄清楚对方是谁,他们不会轻易再下手了。”
“一天天的在周围晃悠,你不烦吗?”大黄好奇的问道。
“有什么可烦的”余宇笑呵呵的说道“你看,多有意思?我们住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在外面为我们保驾护航,这日子,没谁了!”
“切”大黄撇撇嘴“对了,那小妮子的说法,是要跟郑家,姚家他们对着干,而且不想用杀人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换了是我,我也不想”余宇道“尊严弄没了,靠杀人是夺不回来的,而报复这种事,要让对方你在报复,那才爽吗,嘿嘿,也才好玩一点。”
自从那晚的事发生,第二天之后,这里就被人包围了。里里外外,密密麻麻的,足足有上千人,各种高手各种弓弩等等各方面的准备。
他们的小院子,每天都处于对方的严密监视之下,只是不敢贸然出手了。他们做的很隐秘,但再隐秘,也无法逃过余宇和大黄的眼睛。
天,一天比一天暖了。树枝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冒出青翠的芽头,大地远观之下,也可以看到一层浅绿的妆容,万物,在春风的抚摸下,慢慢的展开身姿,开始迎接新的一年。
余宇的药材生意已经歇业了。家里,正在忙碌着收拾东西,因为要搬家了。有不少人过来问,他们要去哪儿,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一般这里的人,都不跟她们家来往。
荣乐儿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城里住,去延津城。是的,要搬家了,搬到延津城。这是余宇告诉荣乐儿的,不管谁来问,就告诉他,要搬家,去延津城。
现在延津城不安全,事实上,对于母女而言,这世界哪里都不安全。荣乐儿母女选择了跟着余宇,余宇选择了去延津城。
她们母女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余宇自己觉得,此时去延津城,也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他们母女的对头都在那里,要拿回尊严,也只能去延津城了。搬家活动持续了好几天,然而事实上,其实没什么可搬的,荣家的东西,都被荣氏当年卖的差不多了。
一辆马车,三个人,一条狗,在阳明明媚的早上,离开了这个错乱而复杂的地方,上了大路,直奔延津城。
大黄路上问余宇“现在跟你当年去圣城,有何不同?”
“不同……嗯,那时我叫余宇,现在我叫王乐,或许,这就是不同”余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