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跟秀娘洗好衣裳从溪头回来,刘氏瞅着做午晌饭还早,就叫秀娘都她家唠唠。
秀娘直说家里还有活儿没干完,等到下半晌再找她去,刘氏也没多招呼,俩人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这会儿开春了,谁家屋里活儿都多,就她家那几床棉被就得趁着日头拿出来晒晒,屋里院外还得扫扫拾掇拾掇。
秀娘家里人少,倒也没多少事儿,楚安小香儿如今在沈氏那里住,家里就她跟楚戈俩个人,活儿做不做就那么些。
这次楚老爹搬过去时,秀娘跟楚戈商量了,他们如今还不算是分家,这老屋子他们住着的,田里的地是楚戈买下来的,不算做在这个里头,但每个月,他们还是会出俩百文钱给楚老爹他们的。
这会儿楚戈下地去了,秀娘先把衣裳晾起来,她把木盘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样就不用弯腰起身来的费劲儿。
不过她看到盆里的搓衣板又停下了,才在河边,刘氏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玩意儿,她不知怎么的竟起了要捣腾搓衣板的心思。
下阳村四面环山,木料啥的不用愁,且楚戈也做过一二,到时若自个儿开个小作坊也是不错的哩。
可才在路上,秀娘又仔细的想了想,刚在溪头那边,刘氏说她从来都没见过搓衣板,秀娘就是不知,是不是只有下阳村里的婆姨没见过这个,而其他地方却已经遍地都是了,若是这样,她就没有必要去弄这个了。
下阳村地处偏僻,大伙儿也是穷,能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就不错了,一天到晚不是在地里忙活就是在家里忙活,很少有出去的,没见过的玩意儿自然也是多了。
秀娘瞅了瞅,摇了摇头,把搓衣板搁到一旁,着手晾起了衣裳,得了,她这会儿二宝藤的事儿还没着落哩,且不去想这个了。
楚戈午晌回来,吃完了饭没啥事,就上山了一趟,如今虽说是开春了,但山里的气候多变,猎物依旧不多。
不过楚戈运气还算是不错的,也没白走一遭,打了只山鸡,又在以前设的套里逮到了一只。
楚戈原想赶镇子买了去,但是下山时路过旱池子,琢磨着又给楚老爹他们送去了一只,另外一只也不好买卖,干脆留着他们自个儿吃得了。
当然,秀娘跟楚戈都不会杀鸡,只能拿去给刘氏,他们俩家晚晌就凑到一块吃一顿,季老六过年打的酒还有,就拿出来一块喝了。
刘氏原是不喝酒的,但看今儿菜色不错,就要了一碗,还说着让秀娘也来上一杯。
秀娘知道,在刘氏跟季老六眼里她都是不会喝酒的,只有楚戈一人知道她酒量不错,但这会儿在外人面前,秀娘还是打着不会喝酒的名号,推脱着说不要。
但不知咋的,刘氏跟季老六今儿好像欢情的很,非得让他俩喝一点。
刘氏把小的打发到一桌吃去,让季老六就给她跟楚戈倒上,她使得是小杯子,比喝茶的那个杯子还要小些,楚戈的刘氏就去给拿了个碗来,让季老六给倒了半碗。
这是赶鸭子硬上架了,没法子,秀娘悄悄的跟楚戈说,让他少喝些,而她也端起那个小杯子抿了一口,做做样子罢了。
今儿有酒有菜,他们俩家喝到不早才散了去,秀娘原想帮着收拾碗筷的,但是楚戈让季老六灌的微醉,刘氏就让秀娘把楚戈先扶回去了。
刘氏送楚戈跟秀娘出去,回来要收拾碗筷,可季老六不让,他瞅着桌上的山鸡还有剩,就想吃完,好么别糟践吃食么,要不搁到明天也就坏了。
刘氏冷眼瞧着他,“你真的是怕菜吃不完要坏掉么,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就着酒喝光。”
季老六的心思叫看穿了,嘿嘿笑了下,嬉皮笑脸的又给自个儿倒了一大碗。“哎哟,还是娃他娘知道我啊,其实也是你今儿的菜好,我才喝的止不住的,要是菜不好,咱咋能喝得了这么一大坛子哩。”
“行了,别拿好话搪塞我,你这酒瘾上来,舔着盐豆子都能喝下去。”刘氏瞪了他一眼,虽是这么说,可也没上前去抢他的酒碗。
季老六喝了一大口,舒服的出了口气,放下碗抹了抹嘴,“哎呀,真娘的舒坦,今儿这酒喝的……”
刘氏又跟着坐下来,一听季老六这话,俩眼儿就瞪了起来,“好啊,我说你早先咋跟我念叨着要叫楚戈秀娘喝酒哩,我原还琢磨着你是好心来着,没想到你是给自个儿讨酒喝!”
这事儿想起来刘氏就来气,原先她在灶里杀鸡,季老六就跑进来,说是把过年剩下的那坛酒拿出来跟楚戈喝,她一听就不让,倒不是说她小气,而是过年这一个来月季老六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差不离隔一天就要喝一顿,她是怕娃他爹把胃喝坏了。
且她也是知道,楚戈跟秀娘妹子俩人是喝不了酒的,平时也没见他们俩口子喝,这会儿家里就他们俩人,要都醉了谁去照顾他们。
可当时季老六神神叨叨的跟她说,他今儿拉楚戈喝酒是想撮合他跟秀娘妹子,记得原先,小香儿跟安子一直跟着楚戈秀娘他们俩一块睡,如今这俩小的让他爹娘接过去住了,家里就剩下秀娘跟楚戈,他招呼他俩喝点酒,这酒熏熏的,不才好来事儿么。
当时刘氏听了不大同意,这是楚戈秀娘俩口子的私事儿,他们跟着掺和啥,可她不也是好心么,前阵子她还问秀娘打算啥时候要娃子哩,这村里的婆姨嘴都碎的很,这女人要是出了门子嫁了人,搁几个月肚子要是还没有动静,那些个婆子指不定要说啥哩。
前阵子是沈氏一家住到了秀娘家里,村里那些碎嘴婆子没啥说的,如今一些风言风语又开始在婆姨间传开了。
这么想着,刘氏才答应季老六喝酒的,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
其实刘氏有些冤枉季老六了,他确实也是好心来着,只是喝着喝着,就忘了初衷了。
这会儿难免要挨自个儿婆姨一顿言说……
从刘氏那里回来已经有些晚了,秀娘今儿喝了几杯,杯子不大,没啥感觉,倒是楚戈,他可让季老六灌了俩大碗酒,这会儿走路都打晃了。
秀娘扶着楚戈回到里屋,再出来关上院门,去灶里舀了几勺热水,兑着温些端到里屋。
早先刘氏喊她过屋吃饭,她就把水倒到锅里,塞上几根木柴就过去了,这会儿回来水正好烫手,灶膛里的火也熄灭了。
楚戈靠在木箱子上,有些昏昏欲睡了,秀娘把水端过去,把他叫起来洗脸洗脚。
秀娘从床底下拿出另一个盆子,出去给自个儿也舀了一盆水,等她把自个儿拾掇好了,回头一看,楚戈把脚浸在木盆里又是睡着了。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过去给楚戈洗干净脚,拿了一块帕子给他擦干,今儿她就当一回贤妻良母,伺候这个直愣子一回。
把俩盆水端出去倒掉,检查好门窗就回了里屋,秀娘从另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件衣裳,过去给楚戈换衣裳。
楚戈隐约间听到秀娘的话,让他坐起来,他迷迷糊糊的直起身,任由秀娘帮他换衣服。
只是才喝了酒,折腾到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楚戈觉着有些燥热,皱着眉头扯了扯领口,
“哎呀别动,好好坐着,”秀娘把他的手拉下来,将他的外衣脱掉,又把他里面那件衣裳的衣带解开,如今天气还有些凉,不比夏天穿的少。
楚戈这会儿越发困顿,差点坐不稳,秀娘瞅着忙扶住他的肩头,手中传来的体温有些发热,且那双肩还微微震了下。
想来是自个儿手太凉了,冰到楚戈了,秀娘意识到自个儿出去碰了凉水,忙把手收回。
然而楚戈这会儿浑身发热,且是难受得很,这时感到一丝冰凉,又是转瞬即逝,他怎可放过,伸出胳膊将秀娘的手抓住。
秀娘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眸瞅着楚戈,见他眉眼紧皱,似在半醉半醒之间,想来是迷糊了。
她瞅了瞅,试着把手抽出来,奈何楚戈不情愿,反而抓的越发紧了。
秀娘低头看着他,叫了他几声,他这会儿只穿了一件衣裳,还敞开了怀,仔细着凉了。
楚戈紧锁的眉间慢慢舒开,抬起双眸,片刻的疑惑之后,露齿一笑,英俊的脸上满是憨气。
秀娘让楚戈这呆萌萌的样子逗得一笑,这个直愣子,还迷糊着呢,“楚戈,你醒醒,我要给你……”
秀娘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就向她靠了过来,她愣了下,等回过了神,楚戈已经靠在她肩头上睡着了。
她扯了扯嘴角,吓她一跳,她还以为楚戈要……
秀娘摇了摇脑袋,这胡思乱想的劲儿,看来她也喝醉了。
她忙把楚戈扶好,帮他把衣裳换了,折腾到大半晌,秀娘总算让楚戈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秀娘抱着给楚戈换下来的衣裳站在一旁,瞅着呼呼大睡的楚戈,不知咋的,还有些小失望哩……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