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是一名虔诚的地母信徒,而在加入这邪教之前,他来自内陆一个相当富庶的王国,以小贵族的身份降生于这个世界上。童年对于吉尔来说是美好的,得益于整个国家的富有,丰饶的土地让人们即使不需要拼上性命劳作也可以过活,这就为文化和工艺的发展提供了条件。诗歌和戏剧充斥着王国的大街小巷,哪怕在乡下的村落中,流浪的歌咏者也会在酒馆里唱上一段故事换取食宿。吉尔热爱这样的故乡,家庭的关系让他得以接受良好的教育,事实上他在创作上展现出来的天赋也让人毫不怀疑他将成为剧院新的宠儿。
生活就像是美妙的田园诗,吉尔曾经这么想过。当他稍微成长了一些时,年轻的贵族总是会和朋友们驾上马车行走在不同的城市和村落之间,他们歌颂生活,赞美动物和植物,为教堂里的神邸献上发自内心的祝福。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悲伤呢?邪恶和暴力是只会出现在故事里的东西,甚至在歌剧中,就连死亡都是浪漫的,少年们腰间的佩剑与其说是防身的武器,更像是和项链戒指一样的饰品。击剑是一项高雅的运动,它只为竞技而生,绝不是为了剥夺其他人的生命而存在。
本该如此。一次玩笑间提出的决斗本来应该像课堂上的宫廷礼仪一般从容的结束,胜利者和失败者只需要共同饮下美酒就能冰释前嫌。但意外发生了,吉尔目睹了自己的朋友是如何被刺剑穿透了喉咙,他看到了鲜血如何喷溅到杀人者惊恐的脸上!从出生时就萦绕在耳边的音乐,停止了。最终,这场意外在杀人者支付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后不了了之,毕竟在决斗中造成的伤亡说到底是应该后果自负的,对方愿意提供补偿已经没有什么可被人诟病的了。
但是对于吉尔来说,这远不是结束。葬礼结束的当晚,他来到朋友的墓前,凝望着大理石制成的坟冢。在他眼前出现的不是死者的音容相貌,也不是他们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死亡来临的刹那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放,代替了田园诗成为了吉尔生活的旋律。他开始意识到,其实这世界远不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么美好,只不过良好的家庭环境和朋友们的环绕让他对很多东西视而不见。从那一天开始,吉尔再也写不出任何的诗篇和歌曲。他也不再出席各种聚会,只是一人孤独的骑着马行走在王国的道路上。
他的家人们对此并没有警觉,天真的认为这只是吉尔的创作到了低谷期,他们甚至还鼓励后者的出走,声称期待他新的作品出炉。他们没有真正等到那一天。没人知道吉尔是如何遇到穆的,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人们知道的是,当这位年轻的诗人再次回到家里时,他的身上已经披上了褐色的长袍。归来的吉尔立刻开始创作,他写出了大量的作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作品并非出自自己之手,有某个声音在他耳边催促着他,鼓励着他,让他用这凡人的手写出亵渎世界的音乐。
先是侍奉吉尔的仆人,紧接着是他的家人,几乎所有听过他新创作的人都开始着魔般的上瘾,他们渴求更多的乐章,以及吉尔写下它们时心中所想的故事。于是传教,开始了。吉尔的家族在他归来后的半年倾尽家族所有的资产和人脉,为这位音乐家举办了整个王国历史上最宏大的音乐会,包括王族在内的王国各阶层头面人物都被邀请参加,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甚至包括了在王国中具有深厚根基的三所神殿的牧师长。当音乐厅里的灯光变暗,一场注定不凡的表演开始了。
资深的地母信徒都会知道,在诸多的祭司中,吉尔是最受穆器重的一个,甚至很多教徒认为他将成为下一任的主祭。但是对于吉尔自己来说,他不在乎自己在教会中的地位,他在乎的只有如何将地母的声音传播给更多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愿意放弃唤醒幽邃之心这种光荣的任务,折返回地上去处理捣乱的精灵。他要让那些森林之子听听,那改变了自己一生的音乐,他要用反抗者的血,为地母的苏醒献上最华美的演出。
“而你,就是这场表演的第一个音符,我亲爱的兄弟。”吉尔微笑着,看着倒在地上的拉德诺,他的手里握着雕刻有巨大洞穴的刺刀,刺刀血槽中的血液一滴一滴的从刀尖上滴落,落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呼…呼…”喀鲁斯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的伤口,他没有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攻击自己,不过杀手的本能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躲开了这本该刺入心脏的一击。“为什么?”他问,眼睛里已经隐隐泛起了火光。
“为什么?呵呵,这真是个愚蠢的问题。我记得我将我这具身体的赐予者之一,你们称为父亲的人杀死的时候他也是用这种语气询问我的。啊,不过他的身手可和你差多了,那句话还得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得清。”褐袍祭司从怀里掏出一张白手帕,轻轻擦拭着染血的刀锋,悠然说道,“不过我不介意浪费几秒回答你的问题。没错,你的伪装做的很好,甚至骗过了主祭大人的眼睛,这可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虽然穆大人现在为了唤醒主而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但他还是我们尊贵的主祭。”
“不过我却没有骗过你的眼睛对吗?”魔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跃动起了火苗,他体表的蛇头人身躯自己燃烧起来,露出里面杀手的身体。淡淡的硫磺味弥漫在通道中,喀鲁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之前被刺伤的伤口已经快速的结痂。
很少有人能在看到魔裔的本体后表现出足够的冷静,可地母的祭司却不在此列之中,吉尔的脸上依然是温和的微笑,“不,准确的说,我没有‘看’穿你的伪装。我是用听的。”这位祭司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手中刺刀轻轻一挥,将没有抹干净的血迹通通甩落。
喀鲁斯冷哼了一声,被拆穿就是被拆穿,比起总结经验,他更关心怎么在当前的局势中活下来。魔裔的眼角撇过身后的两个女巫,果不其然,另外两名地母祭司已经悄然绕到了她们身后。不过本来佩格现在就派不上用场,至于绮莉,她正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丝毫不在乎身后的威胁。
“死心吧,在她们选择跟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跟你死在一起的结局了。”吉尔不冷不热的说,“女巫是太过不稳定的盟友,是随时有可能破坏和谐声音的变数,在演出开始之前,她们必须被清理。你无须自责,清除女巫是主祭大人早就授意的事情,我们只是借着这个机会,一网打尽罢了。”
“难怪她们要求同行的时候那个光头连阻拦都没有,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是吧。也对,换成是我,也不会让女巫这种生物接近自己信仰的神邸。”杀手自然的向下抬起手掌,长剑与匕首从他的掌心缓缓伸出,“你最好让那两个家伙也一起上,这样可以快一点。”
“不劳您费心,我相信地上的兄弟们可以允许我慢些处理你。”
“不,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还杀不了我。”随着喀鲁斯的身影在吉尔面前消失,魔裔阴冷的声音随即从后者的耳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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