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回来了,看见韦扶风在磨墨,她过去接过磨墨。
韦扶风提笔,写了一篇凤凰山记事,叙说了处境,心态,看法。
“老爷写这些做什么?”玉荷问道。
“写给未来的我自省,人心真的会随着时过境迁而变,你替老爷交给田雯儿夫人。”韦扶风温和轻语。
玉荷点头,小心翼翼的吹干,收好。
韦扶风轻语:“明日我离开,你留下代替我的掌书记,我让黄韬辅佐你。”
玉荷一惊,欲言又止。
韦扶风笑语:“我去往苏州见机行事,我南下的时候,定下上元府出兵夺取常州。”
玉荷意外,心念一转,点头道:“奴婢愿留下给老爷做事。”
韦扶风点头,说道:“有了杭州支援粮食,上元府军力不再是无根浮萍。”
“老爷只打算支援粮食?”玉荷问道。
韦扶风点头,说道:“军力的支援,只能限于苏州支援常州守御,一旦大规模出兵北上,不仅破坏杭州的蒙混局面,战后也不好犒赏。”
玉荷点头,又说道:“公主夫人留在城外,是不是应当出兵护送去往上元府。”
韦扶风想一下,说道:“接来杭州城,大运河去往上元府,我藏匿随行。”
一夜平静,次日发出军令,杭州城为之骚动,原因是城门关系很大利益,宛如一块蛋糕,钱镠分割笼络杭州八都。
不过很多军将出征在外,没有强有力的人物出头,改制得以顺利进行。
石二河升任北关指挥使,带着十二个亲兵上任。
石大海升任望江门兵马使,留下六个亲兵,其他的全数交给新任左监门防御使,其他城门兵也陆续报到。
樊胜编制城门军,驻扎在杭州外城的钱塘县衙附近,常驻八百多军士。
整个的城门军实行轮番,有时常驻,有时去往不同城门守卫。
午后,五百将士接来晋陵公主一行,驻扎在外城码头。
韦扶风伪装的带着十个护卫,抵达外城码头登船启程,顺利通过北关水城门。
韦扶风担忧常州军事,迫不及待的裹挟晋陵公主不得休息,好在行船比坐车舒服多了。
韦扶风离开两日,李氏又来到居处。
玉荷笑语:“大人离开了。”
李氏点头,问道:“外面如何?”
“一如往常,城门军顺利改制。”玉荷回答。
李氏点头道:“没乱起来就好。”
玉荷轻语:“就怕出-殡的时候。”
“交给石二河送去临安。”李氏说道。
“老爷走的时候说,交给樊胜大人。”玉荷轻语。
李氏意外,想一下点头道:“石二河压不住事。”
玉荷笑语:“那日你一说,老爷书写一章记事,姐姐看一下。”
李氏接过玉荷取来的文章,捧着观看。
玉荷轻语:“老爷说,人心真的会随着时过境迁而变,写下记事自省未来,让奴好生收着,日后交给田雯儿夫人。”
李氏点头,忽而扭头问道:“你说交给谁?”
玉荷吓一跳,回答:“交给田雯儿夫人。”
李氏点头,又观看记事。
玉荷疑惑问道:“姐姐,怎么啦?”
“大人真的是扶风侯。”李氏回应,继续观看记事。
“姐姐知道了什么?”玉荷追问。
李氏回答:“钱雁翎联姻川南军,我们特意寻来有关川南军信息,得知川南军的大夫人林清雪执政,三夫人田雯儿掌军,其他夫人也都坐镇重要州府。”
玉荷点头,李氏又问道:“大人走时,说了什么吗?”
玉荷回答:“没有交待事情,只是安抚我,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活着,日后都能救回奴婢。”
李氏点头,轻语:“文章非常重要,我代替妹妹收藏,日后再交给妹妹。”
玉荷迟疑一下,答应了。
韦扶风离开杭州城的次日,暂歇在途中一处码头,出于尊重,上岸寻见晋陵公主。
韦扶风走到晋陵公主船只,甲板上守卫通报,船舱出来一个奴婢。
一见面,奴婢站在甲板上,惊喜喊道:“大人来了。”
韦扶风微笑点头,识得田雯儿身边的僚人族奴婢,守卫搭上跳板。
韦扶风走上甲板,微笑向僚人族奴婢点头示意。
奴婢恭敬低头,转身引领进入船舱,韦扶风跟随进入。
“夫人,驸马爷来了。”奴婢告知。
韦扶风看见一位头戴帷幄站立,抱着小男孩的裙衣女子。
奴婢走过去,伸手去抱小男孩,说道:“夫人与驸马爷说话。”
小男孩抱着女子玉颈,惊叫:“姑姑,我不走。”
奴婢可不惯着,不客气的搂腰,抓扯小男孩离开裙衣女子,抱着挣扎的小男孩,转身走去船舱外面。
韦扶风有些不喜,这个皇帝儿子日后会是个麻烦,他压下不喜,迈步走近裙衣女子。
“你是?”裙衣女子语气慌乱,后退的躲避。
韦扶风止步,温和道:“我是韦扶风,在外行事化名楚瑜。”
裙衣女子沉默不语,韦扶风迈步走去。
裙衣女子没有退避,韦扶风走近抬手,取下帷幄,露出脂白如玉的绝色娇容,瓜子脸儿,貌美如花。
韦扶风抛去帷幄,伸臂搂抱绝色美人,温柔低语:“苦了你等候多年,我的错。”
呜!美人呜咽,委屈的依偎。
当年,皇帝赐婚宗室公主,她不能自主的接受指婚,册封竹山公主,名义上食邑房州竹山县。
不曾想,倒霉的嫁个懦夫。
韦雄畏惧悍妻,不敢迎娶公主过门,她与韦雄有名无实,面都没有见过。
琥珀接她离开长安,抵达金州才被告知,她被韦雄休了和离,转给了扶风侯,她成了不能走到明面的外室。
女人的委屈哭泣,最能让男人心化成绕指柔。
韦扶风多日处于危机紧张,又克制过美色诱惑,这一刻抱着娇柔绝色美人,怜惜的爱意,男性的欲望,交织的红红火火。
韦扶风忍不住的,右手勾起美人下巴,俯首亲吻美人朱唇,美人羞涩,芳心如释重负的喜悦。
稍许,韦扶风温柔轻语:“以后呀,你是晋陵公主,楚瑜的夫人之一,我认可了庆阳侯府的过继,兼祧楚氏一脉开枝散叶。”
晋陵公主意外,韦扶风笑语:“还不呼喊郎君。”
“郎...郎君。”晋陵公主羞涩呼唤。
一声郎君,忽而的明白,她算是改嫁给了楚瑜,楚家的媳妇,没了韦氏的牵扯诟病。
有人欢喜有人悲,凤凰山内城,灵车驶出城门,哭声传荡。
钱氏一家只留下钱传瑛,吴氏夫人领着亲人去往临安下葬。
樊胜亲自率领五百将士护送,他骑着马,走在杭州街上,看到的景象是多数人家闭户,居然没有民众夹道送行。
樊胜暗叹,感慨杭州民心的冷漠,钱郡王统治杭州以来,大肆征兵徭役,税赋沉重,主要是养军太耗钱粮。
一行走出杭州城,樊胜回头望一眼城门,内心纠结矛盾。
前日夜里,李氏夫人又寻上樊胜,告诉了行军司马杜稜,龙泉军李氏,都归降了川南军扶风侯。
李氏阐述了归降原因,不愿杭州陷入战乱,不愿杭州被淮南军占据,钱郡王一死,钱氏对于军将流于失控边缘。
途中休息,吴氏使人喊去樊胜,声泪俱下的控诉鹊巢鸠占,请求樊胜通告出征的顾全武,成及,回师勤王。
樊胜听了控诉,内心萌生逆反不悦。
樊胜多次听自家夫人说过,每次吴氏夫人与属下女眷聚会,都是亲近杭州八都的女眷,他的夫人敬陪末座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形同奴婢的站在外围看热闹。
樊胜夫人,只是妇人羡慕心理的碎碎念,非是埋怨吴氏夫人的不尊重。
樊胜听过也是当成耳旁风,他得到钱镠重用,自觉恩同再造,吴氏夫人理应笼络杭州八都。
只是,人心随着环境的不同,利益攸关而变迁。
樊胜正容问道:“夫人打算钱氏一族灭亡吗?”
吴氏脸色一变,惊道:“樊大人何出此言?”
樊胜正容道:“夫人,樊胜绝没有背叛郡王,但是通告在外的军将回师勤王,后果是钱氏被取而代之。”
“不会的,顾全武忠心耿耿。”夫人不能接受的反驳。
“顾大人忠心耿耿的是先王,先王活着,威压骄兵悍将,顾大人未必臣服新郡王,一旦战乱起,打破互相顾忌的局面,钱氏一族必然被新的杭州之主灭亡。”樊胜据理反驳。
“樊胜,先夫给你高官厚禄,你居然不思回报,你不觉羞耻吗?”吴氏夫人明白过来,愤怒指责。
樊胜恼怒,面上正容道:“正因为郡王给予高官厚禄,属下不能造成郡王断子绝孙,请夫人为了钱氏子孙,不要在执迷于夺回权势。”
“你,你。”吴氏夫人气结的抬手点指,樊胜转身走了。
樊胜下令心腹严密看管,出来的五百护军,三百是樊胜属下,二百是石二河曾经的望江门属下。
樊胜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军将杀回来,他就成了朝不保夕的龟孙子,如今他任职左监门防御使,‘位高权重’。
最关键的,他有了逃生的方向,假如杭州陷入战乱,他可以跑去川南军投奔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