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雪柔县主的请求,韦扶风想一下点头,十四娘忙吩咐婢女去取文房四宝,取来后,雪柔县主亲自玉手研磨。
韦扶风看了心里有些感动,他提笔书写一封手令,命令巴县令给雪柔县主寻一座宅院赠与,维护雪柔县主的正常居住和经商,取出扶风军使印盖上。
“多谢侯爷照顾。”雪柔县主恭敬道谢。
“县主客气了。”韦扶风微笑回礼,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件小事,与军政不沾边,等同于安置了一个高贵的难民。
雪柔县主拿着手书和十四娘离开,回到了厅堂,与李骥夫人说了几句话,就与九娘一起离开。
厅堂里,李骥夫人询问十四娘之后没有在意,打发十四娘继续去陪伴韦扶风。
十四娘愉悦的拿着桂花糕,回到了韦扶风那里一起吃食,看着十四娘贪吃的俏模样,韦扶风的内心很是舒坦。
韦扶风与十四娘吃过了桂花糕,不愿久留的告辞。
告辞时,李骥来见,一直送到了府门外。
拜访了李磎府上,来长安的事情完成一半,韦扶风回去了安义坊休息,次日一早,与明玉一起随大娘去往庆阳侯府。
韦扶风从未去过庆阳侯府,小的时候,向往能够去庆阳侯府见识一下。
如今毫无兴趣,只是为了尊敬大娘才不得不去,其实来长安之前,父亲韦轩与他做过沟通,希望他能够尊敬大娘。
就是父亲不说,韦扶风也不会不敬大娘,他不是无赖出身的王建,能够无所顾忌的翻脸无情,在他心中很是顾惜亲情和名声。
自小形成的家族教养,影响着韦扶风的做人准则,他绝不愿背负不孝的诟病。
事实上,大娘对他和生母一向很好,基本没有亏待过他,舍得银子培养他读书,满足过他的一些要求。
加上韦氏家族的礼教荣耀熏陶,在韦扶风心中,大娘的地位隐然比娘亲高一分。
庆阳侯府坐落在丰乐坊,位于朱雀大街的西侧,距离太极宫间隔两坊之地。
庆阳侯府是军功勋贵,原来对长安城的神策军有一定影响力。
唐僖宗时期,神策军被黄巢之祸基本覆灭,庆阳侯府的武力底蕴遭到了重创。
黄巢之祸发生前,庆阳侯府在长安勋贵圈子,属于中层势力,对于朝廷的官势影响很小。
但是勋贵阶层,属于蛛网一般的连结势力,通过门当户对的联姻,形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势力,间接的影响朝廷局势。
黄巢之祸发生之后,长安勋贵势力遭到严重打击,幸存者形同一片散沙。
藩镇势力的强大和宦官掌权,使得长安勋贵愈发势弱,但求自保的不愿参与权势争夺。
在十名护卫的伴随下进入丰乐坊,抵达庆阳侯府门。
韦扶风先下车,看见高大的府门外威立着四个明光甲士,飞檐门楼上的挂着庆阳侯府的匾额,整个府门给人一种威严大气的感觉。
韦扶风看了暗赞,不愧是老勋贵,就是不如从前,也是底蕴不差,他听大娘说庆阳侯府处境艰难,才有此感慨心态。
转身扶下明玉,明玉又回身挽扶了大娘下车。
这时石阶上的一名甲士走下,恭敬礼道:“七姑奶奶回来了,属下这就去通报。”
大娘轻嗯点头,甲士转身大步急去,大娘也没有在外等候,在明玉的挽扶下走向府门,拾阶而上。
韦扶风在后跟随,后面还有两个婢女,十个护卫也跟随进府,守门的甲士没有阻拦。
走入府门,沿着堂道走去,走到飞檐如殿的正厅外,左侧仪门忽然走出很多男女,大娘立刻转身迎去。
“兰英见过诸位嫂嫂。”大娘恭敬女礼。
“你回来就好,婆母近来还念着你呢。”为首的一位雍容贵妇浅笑说道。
大娘点头,转身介绍道:“扶风,这是庆阳侯府夫人。”
韦扶风走前恭敬礼道:“晚辈韦扶风拜见夫人,夫人福康。”
“嗯,英气不失儒雅,是个好男儿。”庆阳侯夫人微笑赞道。
韦扶风恭谨相对,庆阳侯夫人扭头吩咐道:“来福,带扶风公子去休息。”
一名圆领衣袍的中年人恭敬回应,走前客气道:“公子请随小的来。”
韦扶风默然辞礼,转身走去,大娘扭头吩咐一声,明玉也女礼离开,大娘则与一众娘家人去了后宅。
走过仪门,大娘对庆阳侯夫人轻语:“请大嫂再吩咐一下,万不可怠慢了扶风,让府中有暇的男主待客为好。”
清阳夫人听了意外,诧异道:“妹妹为何这般重视扶风?”
大娘顾虑坏了夫家大事,不敢实言相告,解释道:“扶风在金州统领军力,颇受老大人的看重,庆阳侯府是军功勋贵,能与扶风交好,彼此互惠互利。”
清阳夫人轻哦,扭头吩咐一下,有女婢离开去告知总管来福。
一众家人继续走去,走动中,庆阳侯夫人问道:“听说金州是金城军使领军,扶风年少,竟然能够获得重用。”
“扶风虽然年少,但很有军事才华,以前杨守亮大军围困金州,扶风负责守城,故此扶风在金州执掌兵权,金城军使则负责镇守均州,他们伯侄同心协力,掌管金州韦氏的军权。”大娘变通的解释了为什么看重韦扶风。
庆阳侯夫人点头,轻语:“难怪妹妹先知会了联姻之事。”
大娘轻语:“扶风非我亲生,以前也没有带他过来庆阳侯府亲近,所以想为他联姻庆阳侯府。”
庆阳侯夫人道:“妹妹的苦心,嫂嫂能够理解,只是适龄的府中女儿,没有愿意做妾室的,扶风毕竟是庶出。”
大娘微怔,道:“大嫂,扶风虽然是庶出,但事实上已然步入宦途,庆阳侯府的庶出女儿与他为妾不算委屈,嫁过去还有我的关照。”
庆阳侯夫人迟疑一下,轻语:“妹妹,我们房里说话。”
大娘点头,与庆阳侯夫人转去了附近的厢房,其他人在外等候。
进屋后,庆阳侯夫人正容道:“妹妹,非是嫂嫂轻视你和扶风,而是侯爷,不愿与金州韦氏有了进一步的瓜葛。”
“为什么?”大娘意外不解道。
“主要是顾虑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妹妹知道庆阳侯府的大半田地在李茂贞治下,这些年被李茂贞盘剥的很苦,若与金州韦氏表现的亲近,只怕给了李茂贞发难借口,抄没了庆阳侯府的田产。”庆阳侯夫人解释道。
大娘听了秀眉微皱,道:“大嫂,只是纳妾联姻,那会引起严重后果,若是李茂贞有心发难,何须什么借口。”
庆阳侯夫人苦笑道:“请妹妹见谅,庆阳侯府大不如前,最怕惹来是非,不得不多几分谨慎。”
大娘听了心生不悦,甚至有了寒心,她兴冲冲的来为娘家解忧,意图让娘家人获得外任官途。
结果娘家人,不愿与金州韦氏亲近,如此态度,将她置于了不祥之人的难堪境地。
“既然兄长担心亲近金州韦氏不妥,以后小妹不会给兄长惹了麻烦。”大娘冷淡轻语。
“妹妹不要误会,侯爷身担祖宗家业,不得不谨慎行事。”庆阳侯夫人解释道。
大娘点头,温和道:“小妹明白兄长的难处,联姻之事不说也罢。”
庆阳侯夫人点头,与大娘离开厢房,继续向后宅深入,去见老夫人。
韦扶风被带到了一处耳房,入屋后,来福恭敬告退,才出门就遇上了传话女婢。
来福不敢怠慢,一边吩咐下人送来好的茶点,一边去请六老爷。
六老爷名楚言和,四十一岁,庆阳侯的庶出兄弟,从九品的官身,曾经做过国子监录事。
黄巢之祸结束,国子监没能恢复,事实上名存实无,录事是最底层的小官。
来福得了夫人的吩咐,根据韦扶风的出身,请来了同是庶出,又有官身的六老爷,自觉适合待客韦扶风。
来福的不敢怠慢,主要还是不愿得罪了韦扶风的大娘。
楚言和一身半旧的圆领袍衣,头戴幞头,相貌端正,三寸胡须,被请来作陪晚辈没觉得委屈。
楚言和名为六老爷,事实上在侯府地位很低,还不如韦扶风父亲的落魄时期,楚言和的妻子出身平民之家。
楚言和到来,韦扶风尊敬的口称舅父拜见,楚言和没什么长辈架子,微笑的与韦扶风说话,一起落座,品茶闲聊。
闲聊中,楚言和很关心金州的情况,韦扶风简略解答。
说着说着,楚言和忽然请求道:“扶风,你能不能给舅父安置一个职事,县衙的六曹也可。”
韦扶风微怔,道:“地方上并不安宁,舅父任职六曹也是委屈。”
楚言和嘴角苦笑,道:“舅父在侯府的日子不好过,能够饿不死,但整日闲暇的无所事事,实在难熬。”
韦扶风点头,他此来,顺从大娘的心意与庆阳侯府亲近,心理上有所准备,愿意接受舅家之人求官。
“舅父想去金州,房州和均州任职,外甥只能为舅父求职六曹,若是舅父愿意去往澧州为官,能够任职县丞。”韦扶风回答道。
“澧州?位于何地。”楚言和不知的问道。
“位于大江中游南岸,荆州之南,朗州之北,洞庭湖的西面。”韦扶风回答。
“哦,你说的澧州,那是武贞军的治下。”楚言和一经提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