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依微仰着头,脸上眼睛都是湿湿的。
沈皓白沉默着,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他的无声胜有声,更让人感到贴心。
沈皓白拉起楚依依的手,将雨伞送进了楚依依的手心里,小心翼翼帮助她攥紧。
而后,他晚上将楚依依抱起。
“走,我带你回家。”
楚依依目光始终落在沈皓白的脸上,复杂无比。
她踌躇了一会儿,方才用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抱着她,快速走在小区的甬路上。
她努力撑起雨伞,护住雨中行走的两个人。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
楚依依注视着沈皓白,百感交集。
他将她抱回了别墅里面,抱进了他的房间。
两个人都换了干爽的衣服。
楚依依就要离开。
沈皓白却拉住她的手,将她摁着做到了穿衣镜前,他用浴巾轻轻擦拭着她的头发,而后吹干了头发。
他的动作温柔,看着镜子的目光柔和。
房间里,一片安静。
一顿打理后,他从她的身后搂住她,在她的耳边轻声喃喃,“依依,你真的有心理上的毛病吗?”
楚依依浑身一震,目光慌乱。
到底有没有心理上的毛病,楚依依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觉得那些不愉快的阴影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让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想逃避。
一直她都以为,她是真的病了。
“依依,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楚依依沉默。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次,她感觉如此无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沈皓白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去找专业人士进行系统治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和儿子都在你身边的。”
楚依依低垂着头,眼帘遮住了眼眸里哀伤的色彩。
她现在心绪很凌乱。
在国外的时候,她也想过寻求专业帮助,每一次走到学校心理室门口就会怯步,最终都会逃跑。
一次次失败后,更是彻底失去了勇气。
很久了,楚依依努力不去关注过往的回忆,即便偶尔从噩梦惊醒,也选择无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叶权竟然会如此卑鄙无耻,将她最不愿意让沈皓白知道的内心隐秘说了出来。
叶权想做什么,如此清晰明了,楚依依若是再看不明白,也太天真了吧。
沈皓白非常理解楚依依的心情,她并不想强迫楚依依做违背志愿的事情。他更不会草木皆兵,认为叶权的话有多么难以接受。
他甚至于暗自相信,他的依依是健康的,会建议楚依依去检查一下,无非是想打破叶权的鬼话。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楚依依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仰起头,目光里荡漾着盈盈水波,“我答应你,我去看心理医生。”
沈皓白如释重负,双手捧着她小巧的面颊,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他的声音低低地,柔柔地,充满了情谊,“我陪你去。”
楚依依去见心理医生自然是一件非常隐秘的事情。
沈皓白用心做了一些安排。
第二天,沈皓白就约了自家心理机构的权威咨询师。
上一次来到这家心理中心,还是跑来“救助”齐冰言,楚依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很快自己就会来到这里寻求帮助。
走到中心门口,楚依依的脚步听了下里。
她在抵触,只想立马离开。
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沈皓白拉住了她的手,对她温柔一笑,“还是进去吧,不要让医生等太久,好吗?”
楚依蠕动着嘴唇,想要开口说些拒绝的话。
当她的目光触及沈皓白的目光,她从他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张小脸消瘦小巧。
沈皓白看出了她的怯意,轻拍了一下她的双臂,鼓励着,“没关系,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楚依依双手攥拳垂在身体两侧,小胸脯鼓了鼓,扭头抬眸,对着沈皓白绽放了一抹笑容,淡淡的,如初放的百合花。
她这个样子,沈皓白好心疼。
他拉起了她的手,拉着头走进了心理中心的大厅。
前台登记、预约等等一系列工作都结束了。
沈皓白直接将她带到了楼上走廊尽头一间房前。
房间的门紧闭着,柔和的淡黄色,冲击着人的视觉。
沈皓白正要去敲门,楚依依却拉住了他。
沈皓白不解地回眸,似是在询问她为什么都已经来到门口了却又停下来。
楚依依给了他一抹淡淡微笑。
她丢开他的大手,缓步走上前,轻扣了两下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一位大约三十几岁的娴静女士站在了门口。
女士就是沈皓白特意给楚依依预约的心理咨询师,她姓苗,苗玉。
苗玉微笑,“白少,你们来了,请进。”
被迎进房间后,楚依依非常局促,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样子看上去很轻松。
沈皓白也想留下来观摩,却被苗玉宛言拒绝了。
他极其不甘心的离开了。
楚依依在苗玉的心理工作室里大约呆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沈皓白一直都等在走廊里。
中心的负责人很快就得到了沈皓白到来的消息,带着中心的工作人员跑来迎接,却被沈皓白制止了。
他的目光阴沉而深邃,注视那道门。
终于,那道门打开了。
楚依依与苗玉有说有笑走了出来。
沈皓白脸色凝重,非常紧张。
苗玉见他如此,一下子就知道他在忧心什么。
苗玉和沈皓白还算娴熟,说话自然也就随意了一下。
“白少,大可放心,楚小姐没有什么严重的心理疾病,更谈不上精神疾病了。她也就是曾经有过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我和楚小姐已经协商了心理干预方案,楚小姐定期来我这里聊一聊,加以时日就会对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释怀了。”
闻言,沈皓白眼睛一亮,嘴角勾起如一道弯月,“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就算再爱说笑,也不会那么重要的事情来嬉笑呀。”
沈皓白笑了,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旋即,他又皱了眉头,探究的眼神扫过楚依依白净的面庞,却询问着苗玉,“楚小姐到底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能够令她耿耿于怀了这么久,竟成了心病。”
“这……”苗玉略显为难,“白少,你还是别难为我了。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一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是不可以将求助者的隐私泄露给第三个人的,这是保密原则。”
沈皓白眯着眼眸,眼波流动着不满,低语喃喃,“保密原则……就那么重要吗?连聊聊都不可以。”
明知道沈皓白在不高兴,苗玉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破摇着头。
“好吧,我也不难为你了。”
沈皓白直起倚靠在墙壁上的身体,迈到楚依依面前,拉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楚依依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抽出了自己的小手。
还有外人在场呢,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会被人笑话的。
楚依依微笑,眼眸如黑色的锆石,熠熠发光,“谢谢苗小姐,我们下周见。”
“好,下周见。”
在回来的路上,楚依依是高兴的,脸上挂着微笑,眉眼弯弯望着窗外闪过的景色。
她真是没有想到,困扰多年的疑虑竟然这么轻松就排除了。
她竟然根本就没有任何不正常。
苗玉的声音依旧在她脑海里回荡。
“任何人在不同时期都会遇见一些不开心的事情,若是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个人很重要,而那个人性情又比较认真,就会形成一个烙印,深刻地留在潜意识里。这也就是我们通常提到的执念。”
“所以,现在楚小姐您呢,不需要多思多虑,只需要学会接受、释怀,那些留在您记忆深处的一些不愉快事情就会自动消失了。”
苗玉用通俗的语言陈述着楚依依的内心状态,通俗易懂,楚依依自然听的很清楚。
从苗玉的工作室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楚依依清神气爽,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轻松。
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到她的生身母亲。
她的目光落在了司机师傅的身上。
“师傅,我们去郊外的陵园。”
车子调转了方向,很快就停在了郊外陵园的门口路边。
在来的路上,楚依依顺便在路边的一间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
一路上,沈皓白都是沉默着的。
楚依依没有疾病,这是他最大的宽慰。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陪伴在她的身侧。
陵园甬道两侧种植着高大的树木,郊外偶有风丝吹过,吹动了树叶。
楚依依将手中的鲜花小心翼翼放在了母亲和父亲合葬的陵墓前。
正直盛夏,杂草野花生长的茂盛。
楚依依低眸间看见了陵墓四周黑色泥土处冒出了几棵杂草,细细的,长的毫无章法。
她缓缓蹲下身来,赤裸着手指轻轻拔着杂草。
“妈妈,爸爸,我来看你们了。我今天去看了医生,我才知道,我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曾经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并没有给我造成不好的心理阴影。我真的好开心。”
“妈妈,爸爸,你们也会为我开心的,对吗?”
话语间,楚依依的眼角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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