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想看皇后自掘坟墓吗?”
沈辞忧停下脚步,思量了片刻后,道:“祝宏川通敌叛国,这事一旦坐实了就是诛九族的死罪,皇后岂能逃得脱?”
“诛九族?”吴世匿嗤笑着反问,“太后亦是祝家的女儿,皇上身上也流淌着祝家的血脉,敢问娘娘,这九族是要怎么个诛法?”
见沈辞忧怔然不语,他便继续道:“一旦祝宏川的阴谋被揭发,他肯定是死路一条。但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她的地位不可撼动。有她坐镇,那么皇后也就不可能被废掉。要想皇后彻底翻不了身,就得抓住她也有意通敌叛国的铁证。”
“你的意思是,要将祝宏川的这张字条原封不动的送到皇后手中去?可她未必会有什么动作。”
“她一定有。”吴世匿笃定道:“皇上跟她已经把话说死把事做绝了,她若留在宫中,这一辈子凤鸾宫就是她的冷宫。她才二十多岁正值妙龄,她如何甘心?有机会能搏一搏,她当然会动错了心思。”
吴世匿的分析不无道理。
沈辞忧思忖须臾,让佩儿将祝宏川的那张字条一个字不差的誊抄了一遍后,将原迹交给了吴世匿,“你似乎,很恨皇后?”
“恨她倒不至于,只算是为我自己减负了。”
“如何说?”
“她没了指望,就不会再用阴毒的手段来谋害娘娘。她不谋害娘娘,我就不用隔三差五的要去给娘娘看病。”
吴世匿将字条重新绑回到鸽子腿上,又徒手将它翅膀脱臼的地方矫正回来,将它用力向空中一抛,目送它远去,“是烤肉不香,还是酒不好喝?我干嘛要受累去给娘娘看病呢?”
他笑,“话说回来,娘娘也不想常见到我吧?”
沈辞忧目光在他身上游走打量着,“你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回身带着佩儿离去之际,又冲他说了一句,“你的烤肉比本宫宫中的好吃些,等来日有空,本宫会带着皇上一起来品尝。”
吴世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浅笑着呢喃了一句,“他?可免了吧,他可从来都不喜欢吃烤肉。”
当沈辞忧将字条呈给李墨白的时候,他并未表现出过多的震惊。
他关注的点反而在另一件事上。
“你和吴世匿吃什么烤肉?”
“额......皇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祝宏川他要谋反啊!”
知道沈辞忧只是贪吃并没有别的心思,李墨白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事,只是胸有成竹道:“三日,所以殊戎的军队现在应该在變州。”
“皇上既然知道,就该快些发兵,免得他们......”
沈辞忧一脸焦急,却见李墨白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皇上一早就知道了?”
“你没发现楚越之好几日都没有入宫了吗?四日前,他便已经领军在變州候着殊戎自投罗网了。”
听李墨白如此说,沈辞忧欢喜之余又显得有几分失落。
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能帮上李墨白忙呢。
没想到他一早就已经洞悉了敌情,还妥善的安排了对策。
【害......我到底在瞎操心些什么呀......虽然历史上记载的他昏聩无能,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而且现在已经改变了。反正我认识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相反的,还要比许多历史上的明君都精明许多。】
【我干嘛要替他操那么多心呀?他是皇帝,又不是个傻子,我要是事事都能想在他前面,那我岂不是一早就能当女皇了?】
她的思绪漫无边际胡乱飘荡,在听不见她心声的李墨白眼里看来,她就是在神游。
且表情看着,还有些许的失落......?
于是李墨白清了清嗓,认真道:“但你的发现也十分重要。毕竟朕只知道祝宏川暗地里勾结了殊戎,却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顺畅门外临街有许多商铺,要是真让他炸了顺畅门,百姓们的日子可就苦了。这件事朕会先行部署,不让他得逞。而这些,都是忧忧的功劳。”
“啊?那我......算是帮上忙了吗?”
“当然。”李墨白笑着朝她勾手,只等她到自己身边后,温柔地替她将因为一路狂奔而来鬓边落下的碎发绾到耳后,“朕的忧忧最棒了。”
他像是在哄小孩子,但沈辞忧却很吃他这一套。
他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旁,任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才问道:“你说吴世匿将字条重新绑在了鸽子腿上,让它去了该去的地方?”
“嗯。”沈辞忧有些心虚,于是试探地问道:“皇上,我做错了吗?总觉得这样像是在陷害皇后。”
“她不作恶,你如何陷害也没用。如此也好,她若真有动作,也是让母后看清了她的为人,便也没有理由保住她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当日夜里,李墨白和沈辞忧原本已经歇下了,三福却在殿外急匆匆来报,“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皇后?”正准备歇下的李墨白合拢寝衣,冲殿外唤道:“她被禁足在凤鸾宫,谁放她出来的?”
“这......”三福支支吾吾回话,“没有人放皇后娘娘出来,是她自己从宫里面翻墙跳下来,为此还崴了脚。侍卫和宫人都劝她回去,可她不停,哭喊着说有要事要求见皇上,连自己的脚伤也不顾,一瘸一拐奔着朝阳宫就来了。”
李墨白和沈辞忧都想看看她唱得是哪出。
于是沈辞忧低声对他说道:“她一心求见,皇上就去见见她吧。”
来到正殿的时候,皇后满身灰土跪在地上,已然哭成了泪人。
李墨白扬手命人搀扶她落座,看一眼她带血的右脚,问道:“你大半夜的闹腾什么?”
“皇上,臣妾有罪。”
她才坐定,复又哭着跪在了地上,“臣妾戴罪之身本该安分守己,但......但臣妾实在惶恐,臣妾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卷书册,交给身边的宫人呈给李墨白。
“还请......还请皇上过目......”
那是一本已经被翻旧的《女德论》,翻开第一页,就见里面夹着的两张字条。
一张是祝宏川的原文,一张是皇后翻译过的译文。
字条上所述内容,与沈辞忧今日递给他的一字不差。
只不过笔迹,变成了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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