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衡让他一句‘乖徒儿’噎得胸闷肺疼,一时间啥话都说不出,干脆扯了把椅子坐在化妆间里等他。
祁唯羿换衣服动作倒挺快,没费几分钟就出来了,破旧的粗布衣和黑裤子,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颜值,那张脸依旧赏心悦目。
最开始拍摄的是少年剧情。
主角刚出场时只有15岁,将近20岁的祁唯羿要演出幼嫩的少年感,从理论上来讲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幸好他生了张超越年龄的皮相,即使扮演年纪稍小的少年也丝毫不违和。孟衡看到他扮相前,还准备指点两句,教他怎么演好15岁的少年。看清楚后,他意识到问题并不在于扮相,而在于——
气质。
追溯祁唯羿的生平简历,概括为四个字:娇生惯养。
而剧中主角生在穷苦年代,出身低微,最开始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父母生了四个孩子,到他跟前实在养不起了,便把他送给同村一对没有子嗣的夫妇,每天叫着贱名。
谁知道他过去没两年,那对怎么都怀不上孩子的夫妇有喜了。等他们亲生骨肉生下来,夫妇自然对捡来的儿子看不上眼,苛责打骂。
孩子养到十五岁,两夫妇便把他赶了出去。
童年经历在席君的剧本中,只有寥寥几个段落。故事是从主角被话剧老板捡了回去,给他取艺名‘小驹’开始。
小驹到话剧院后,虽然衣食无忧,但过得并不算富裕安稳,哪像祁唯羿这样?
即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每根头发丝都透露出‘我很贵,我不好养’的气场。
这崽子要是被丢到饥荒年代,恐怕没人敢捡。
“祁唯羿啊,”孟衡试图从他人生中,挖掘出一些穷苦的经历,“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最缺钱?”
“高中毕业的时候吧。”祁唯羿坐在镜子前,任由文鸢把自己小脸抹得脏兮兮,同时还抽空回答孟衡,“那时候我在k市,堂哥他们在x市,联络不方便。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把身上所有的积蓄用完了。”
“然后呢?”孟衡满心以为,接下来自己能听到励志奋进的故事。
“接下来我找到全市最贵的酒吧,在里面赚了不少钱。后来遇到刘全要签我,我想想当小明星也不错,就跟他进了娱乐圈。”祁唯羿回顾往昔,皱着眉说,“那时候真的好穷,我都想把家里留给我的几百万遗产拿出来了。”
“……”你的贫穷,跟我的定义好像不同。
真正贫穷的苦逼导演,差点要留下仇富的泪水。
幸亏他即使控制住愤恨,转移话题道,“那你身边有没有很穷的人?”
“有啊。”祁唯羿认真点点头,非常欠揍的说,“我身边人都挺穷的,比如你。”
孟衡忍无可忍的捏紧拳头,差点想要揍他。旁边文鸢连忙拦了下,劝说道,“孟导,唯唯说的也是事实。”
确实是事实,可往往事实更让人扎心。
文鸢很快给祁唯羿上完妆,起码让他外表看起来脏兮兮像个小乞丐。
头发薅得蓬松凌乱,脸上像是涂了两层锅底煤灰似的。
“啧。”祁唯羿望着镜子瞧了眼,“我的盛世美颜啊。”
“好像第一次给你画这种妆。”文鸢仔细端详祁唯羿的脸,又用粉扑把他白净的脖子也涂上灰,让祁唯羿看起来彻底沦为小乞丐。
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脸上除了眼睛都是黑的。
祁唯羿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变成这样,果然化妆师都会魔法吧。
“挺好的,走吧。”孟衡满意的点点头,又急匆匆催着祁唯羿赶去片场,拎着他耳朵嘀咕交代道,“记得,你是被抛弃的!你家里养不起你,把你赶到大街上谋生,你要把主角的凄惨可怜表现出来。”
“我要哭吗?”祁唯羿认真地问,“我哭不出来,能用眼药水吗?”
用眼药水拍哭戏的演员都是废物!孟衡翻了个白眼,控制不住训斥道,“这段没有哭戏,你给我好好演!”
“欺师灭祖…”祁唯羿悠悠提醒。
“祖宗,我求求你。”孟衡完美get到刘全的叫法。
电影开始,主角被家里人赶出来,他扒着门缝往里面看,屋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贱东西走了!贱东西走了!”养父母家的小孩拍着手,兴奋的庆祝。
“以后啊,咱家只养你一个大宝贝!”养父把亲儿子抱起来举高高,对屋外的祈求无动于衷。
养母朝外看了眼,犹豫的说,“他年纪还小,现在丢出去…”
“那贱东西已经在家吃了十五年白饭,你还想留着他拖累咱家?”养父瞪了他一眼,凶狠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家里的馒头干粮,都不许给他!”
养母拗不过丈夫,又见亲儿子哭闹着要抱抱,便把养子的哀求抛之脑后。
喊到嗓子哑了,都没等到‘家人’来开门。少年勉强撑起虚弱无力的身体来到街上,满脑子只有‘活下去’这个念头。
他走路不稳,摇摇晃晃的。刚走出去三两步,撞到刚从书店里出来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哑着嗓子道歉。
话剧老板没生气,仔细端详少年模样,“我见过你,你好像是村里哪家的孩子。”
“不是…”他撑着哑着嗓子回答,“以后就不是了。”
开场只有短短两个镜头,幸亏文鸢化妆技术优秀,让祁唯羿看起来就很可怜,因此拍了三次便通过了。
普思的胡子挨着孟衡的脸,两个人凑在屏幕前检查素材。
“祁唯羿脸还是圆了,他看起来哪像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孟衡在拍戏方面要求很高,恨不得把祁唯羿赶去抽脂。
普思将三次素材全都看过,指着里面人物叽里呱啦说,“把第三次的二镜和第二场的过场拼凑起来,看起来会让他瘦一点。我之前拍《星海拯救》的时候,那个人同样不愿意减肥,所以我很清楚从哪个角度拍,可以让他显得清瘦。”
孟衡按照普思的思路,顿时豁然开朗,“你真厉害!这种镜头还是你拍的好。”
他俩凑在一起,总是商业互吹。
祁唯羿顶着大花脸坐过来,用吸管从保温杯里喝了两口水,振振有词的自我辩驳,“说出来你们恐怕不信,我最近瘦了很多。”
“我还真的不信。”孟衡转过去看他吸管里流淌过褐色液体,顿时暴躁,“说了多少次,你不要喝可乐!”
“呵。”祁唯羿撩起眼皮翻了他一眼,把保温杯凑过去,“你要给我滑跪了。”
保温杯里传来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的热气袭来,闻着就发苦。
“你生病了?”孟衡关切的问。
“没生病,这是跌打损伤药。”祁唯羿随意回答两句,把保温杯里剩下的药全都喝下去。
他反应快,身手矫健。可如果长期接触刀枪棍棒,即使再厉害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磕碰。
祁唯羿最初练习的时候磕碰更多,总是受伤,第二天起来还会腰酸背痛,后来师傅每天给他熬一剂中药,捏着鼻子强迫毫无反抗能力的祁唯羿喝下去。久而久之,祁唯羿对所有带苦味的东西都排斥,可对这种中药汤的味道却麻木了。
“哦。”孟衡看他全身上下没有明伤,以为他是被夹坏脑袋了,也没有多问。
第一场戏通过,接下来是祁唯羿饿得晕晕乎乎,被老板带回话剧院,施舍给他一顿饭菜。
“既然你被养父母抛弃了,要不要留在话剧院做我的徒弟?”老板是个斯文人,没有强迫他的意思,只是说,“我瞧你长得好看,是个演戏的苗子。”
‘长得好看’是祁唯羿要求加上去的,他原本想象中,师父被他的盛世美颜征服,所以主动要求收自己为徒。
谁知道正式拍摄时,自己满脸煤灰。脸都看不清了,哪里瞧得出好看。
“你真觉得我好看吗?”祁唯羿想要寻求赞同。
“唯唯,你背错台词了。”饰演师父的演员提醒。
“你不要逃避问题!”祁唯羿又转向摄影师,“你们觉得我这样子好看吗?”
摄影师没有回答,可镜头里照出祁唯羿现在的模样,黑漆漆的,仿佛刚从非洲偷渡回来。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颜值失去了信心。
“唯唯,拍完这场戏你就可以卸妆了,重新开始吧。”搭戏演员瞧了眼,他五官虽然被抹黑了,但轮廓还依稀能看清,“其实,挺可爱的。”
祁唯羿拍完拜师的戏份,得到‘小驹’的艺名,接下来要开始学习本事,和另外两位配角演员碰面。
蹲在角落的王飞站起来,客气的跟祁唯羿问候,“你好。”
出于感激,他每次见到祁唯羿,都想加一句‘你真是个好人’。
“台词背过了吗?”祁唯羿看了眼他手里的剧本。
“嗯,为了怕出错,我还默写了两遍。”王飞把默写出的台词拿出来,交给祁唯羿检查。
他纸上不仅有自己要说的台词,甚至连祁唯羿搭戏的词也写上去了。
“你背东西那么慢,只挑自己的词背不就好了。”祁唯羿小老师认真给出评语。
“不行。”王飞固执的回答,“身为演员,要把整段戏吃透。如果你拍摄的时候出错,我还可以提醒你。”
我压根不要你提醒啊…记忆力开挂的祁唯羿这么想着,却没有多说什么。
正式拍摄之前的彩排时,孟衡扯着嗓子提醒道,“祁唯羿,你把剧本忘了。”
彩排不是正式拍摄,演员可以拿着剧本对戏。
“没忘哦。”祁唯羿从口袋摸出两张纸晃了晃,“我记的可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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