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办法,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世家想尽办法想将族中子弟塞进清源山,做不成内门弟子便罢,做个外门弟子也足够了,所以才导致清源山外门乌烟瘴气,酒囊饭袋者不在少数。
祝淮也在想这件事,一门清誉总不能只靠着内门弟子撑起,若外门再不加以调整,只怕终究会毁于一旦。
清源山耸入云霄,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每增一阶便愈能感受到厚重的灵泽压在身上,可谓登山如登天,此道也被外界传为仙云梯。
走到一半,祝淮觉得如履平地,景问瑜和宋弦意微微喘气,谢赦与宁九就有些走不动了。
照理来说谢赦与宋弦意实力悬殊不大,不应该被这个难倒,但他因为受伤又中了毒,十分虚弱,此时脸色已稍稍发白,伤口也在轻微疼痛。
祝淮察觉后停步,景问瑜赶紧问他怎么了,他道:“我记得不想走这仙云梯,似乎还有其他法子?”
景问瑜愣愣道:“有是有的……”
但仙云梯是清源山先人所造,所有人必须通过此道才能上山,连掌门都不例外,否则便是强压之罪。
他不敢说,可是问他话的是霜雪尊,也是他们清源山的五长老,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若不想走仙云梯上山,御剑也可,只是灵泽会以十倍重压反馈给御剑之人,很多人不等召唤出佩剑就被灵泽压死了。”
祝淮:“只是十倍?”
景问瑜:“???”
现在压在祝淮身上的灵泽就像云彩一样轻,再加个十倍也不过是十片云彩,再轻松不过。
祝淮想把谢赦带上去,否则不等他到达山顶,人便已经废了一半。
谢赦毕竟是为护他而受伤,祝淮觉得护他一次没什么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谢赦身上,谢赦似有所感,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谢赦咬牙:“师尊,徒儿可以。”
祝淮:“当真?”
谢赦重重地点头。
祝淮叹息:“那便走吧。”
人家终究是要成长的,祝淮也不能阻拦。
祝淮摸摸宁九的小脑袋:“你呢?”
宁九也坚持道:“师兄可以,小九就可以。”
祝淮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仙云梯还剩下一半,祝淮抬头看去,已隐约能看到云霄之下的金殿。
等到他们终于走上山顶,迈入朱红瑞兽门的那一刻,祝淮接住力竭差点摔倒的谢赦,对景问瑜道:“先给我们找个休息的地方吧。”
景问瑜点头:“五长老请随我来。”
谢赦靠在祝淮怀里,能够闻到师尊身上清幽的兰花香,瞬间清醒不少:“师尊,徒儿能够自己走。”
祝淮担忧道:“你真的可以?”
谢赦点头,他还没到那种地步。
宁九惨多了,一个仙云梯把他折腾得不行,险些晕过去,宋弦意心疼他,干脆就把他背了起来。
山顶之上坐落着几座恢弘大气的金殿,其中最为耀眼的就是主殿,通常只有在议会的时候才会开放,而山顶也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踏足,外门弟子都在半山腰上学习,绝对不能上山顶半步。
此时主殿前的广场上聚集着不少弟子,在祝淮他们上山时,五长老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他们都是来看这个传说中的五长老霜雪尊的。
他们在山上修炼,常常能够听到关于这位霜雪尊的传闻,心中很是向往,现在见到五长老一派风清月明、仙风道骨的模样,和传闻中相差无几,心中的敬崇简直到达了顶峰。
景问瑜板着脸挥散围观的人,弟子们虽然好奇,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看得出来他在这群弟子面前很有威信。
景问瑜将他们带到谪仙台,这是祝淮离开前居住的地方,闲置多年,因他回来又重新打扫了一番,因为远离几座金殿,所以十分清净。
谢赦已经恢复很多,脸色也不再发白,宁九的情况不太好,便都先暂时安置在这里休息。
祝淮得去见大长老。
宋弦意道:“让徒儿陪同吧,徒儿也想见见大长老。”
身为祝淮的徒弟,理应该去拜见这位师祖,既然两个师弟暂时不能去,她这个师姐就该代替他们问好。
祝淮点头,对谢赦道:“你在此休息。”
谢赦欲言又止,应是想到自己这个状态不便去觐见大长老,只能歇了心思。
景问瑜在前面带路:“大长老已经知道您要回来了,虽然口中不说,但心里其实很想念您。”
祝淮心道那可不嘛,他老人家费尽心思骗他回来,指不定这会儿都美得上天了。
来到大长老的重阳殿,景问瑜对门外的弟子点点头,那弟子赶忙对他身后的祝淮行礼。
祝淮点头,厚重的殿门应声而启,景问瑜领着祝淮与宋弦意进去。
越过三道门,刚一进到内室,便听得帘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徒儿啊……我的徒儿,快来见为师……”
祝淮:“……”
老家伙,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祝淮很配合,立即作出一副伤感相,一步三踉跄地走到床边,道:“师尊……师尊您还好吗,徒儿不肖,这么多年都没来见您,徒儿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您放心,徒儿知道您心中惦念着清源山的千秋基业,待您去后,徒儿会将清源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师尊,您安息吧。”
紫微一腔的话被他堵在喉咙不上不下,半天吐出一句:“……孽徒!”
作者有话要说:紫微:我只是装病,不是快死了!!
第8章
紫微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倾尽心血培养。
最让他满意的徒弟是祝淮,他从刚开始学步就被送到自己身边,他观祝淮根骨奇佳,是修炼的绝世奇才,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后来祝淮也的确不负他所望,长成了他最期望的样子。
他曾以为这孩子心性坚定,是最有望修得大道之人,但这孩子却伤他最深。
他的两个徒弟最后都离他而去,一个离经叛道追逐情爱,一个心灰意冷不问世事,独留他一个人面对偌大的清源山兀自兴叹。
紫微气了几十年,始终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曾经放过话,绝对不允许这两个徒弟再踏入清源山,但几十年过去,又十分后悔,心想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话,他们才不敢回来吧?
德高望重言行一致的紫微肯定不能打自己的脸,所以他想出一个办法,装病,只要自己病了,那身为徒弟的他们难道不该尽孝床前吗?
紫微自以为计划周全,却没想到景问瑜曲解了他的意思,跑到祝淮面前说自己命不久矣,让他堵了几十年的气郁结于胸,恨不能站起来把这些孽徒吊打一顿。
不过好在祝淮还是回来了,这让他生气中又带着点欣慰。
祝淮说也说完了,虽然被骂了声孽徒,但还是很期许地看着紫微。
“你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本长老看起来像要死的模样吗?”紫微气道,“依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点都没有从前端庄稳重的样子!”
祝淮连连点头:“是,师尊消消气,我这不是见您气息奄奄面泛青白,心中担忧嘛,不过看师尊骂我时这么中气十足,我就放心了。”
紫微脾气一上来,恍惚好像又回到曾经教徒弟的日子,还想再教育他几句,余光瞥见帘子外还站着个小姑娘,于是端正持重地坐起来:“听说你在外面收了三个徒弟,怎么不带来给为师看看?”
宋弦意赶紧上前:“晚辈宋弦意见过师祖。”
紫微半睁开眼睛看她:“姓宋?宋家新一辈的女娃娃都长这么大了。”
宋弦意头一次面对这种大人物,紧张道:“是,从前一直无机会来拜见您,师祖见谅。”
“除了你,剩下两个呢。”紫微看向祝淮,好像不大高兴。
祝淮笑着说:“他们说要给您准备礼物,晚些再来拜访。”
紫微:“确定是给我准备礼物,而不是登仙云梯耗费了力气吗?”
原来这老家伙知道。祝淮猜想大长老应该是想考验他这几个徒弟,看看是否具备留下的能力,而结果似乎让他不太满意。
紫微倒是挺满意宋弦意,嘱咐了她几句话,对祝淮道:“让那俩小子得空了就来拜见我。”
“好。”
紫微顿了顿,假装不经意道:“这次准备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