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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凡起身,走上前将闻人雨泽扶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
“在这江湖上,凡是高傲的武者,没有人愿意屈于人下,我知道你们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你们也要明白,天若顷,无人能力挽,这是一场游戏,也是大势所趋。当然,你若有了横推一切的实力,也可推翻旧王,成为新王。”
闻人雨泽摇头道:“不敢。”
诸葛轩逸咧嘴一笑,朝宁不凡拱手行礼,“先生,如今我们该如何行事?”
宁不凡沉吟道:“你们既然来了,便自有打算,可先说与我听。”
南风回道:“将士锁山,步步前推,江湖人马直奔忆兰山下,围剿忆兰司。先杀一品,再杀二品,逐步蚕食,凡持刀剑不尊者,杀!”
这番话,可谓没有丝毫计划,纯粹就是凭借强横的势力,一路横推。
宁不凡笑了笑,“我虽有徐徐图之的计划,但......若能凭借强横势力,一路横推过去,也是极好。”
南风深以为然,“我临走前,也曾问过我主知愿,可要交代入了棋阁地盘后该如何行事。我主拍案指着我骂了我足足有半炷香,又道,之前宁先生微末之时,备受棋阁欺凌,如今咱们身后的江湖势力强棋阁多矣,还用什么狗屁计划,提着刀剑,一路杀过去就是!”
这话里,半真半假,但总是有些意思。
宁不凡会心笑道:“棋阁,早已不是那个无可匹敌的江湖魁首了,拓跋渠说的话啊,甚是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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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众人欢快的笑声,传出老远。
又聊了些对剿灭忆兰司的一些细枝脉络后,一行人出了密林,入了山道。
山道里,有连绵不绝的人手,皆是此次前来剿灭棋阁的人手。
其中,有隐贤山庄的人,也有公孙家的人,有西荆楼的人手,也有孟河家的鹰隼骑,但若要论及最多的,还是足足十五名一品高手,都是江湖上征调来的。
而,这些人身后,跟着成百上千身着各色服饰的江湖游侠。
他们翘首以盼,目光皆放在宁不凡一行人身上。
宁不凡只是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南风也很识趣的护着宁不凡入了一座双驾马车。
诸葛轩逸与闻人雨泽驾车,身侧龙且领着数百鹰隼骑亲自护卫。
江枫坐在车厢后驾,守着后车帘,优哉游哉。
而南风则走在人马最前方,领着众人朝忆兰司的方向走去。
十五名江湖征调的一品高手,则隐于暗处,护卫着人群,更有两人,充当探子,前行探路。
这批人只需一日一夜便能抵达忆兰司。
而抵达忆兰司那一日,便是棋阁真正覆灭的日子。
车厢内。
宁不凡与王安琪对坐。
一时间,竟有些沉闷。
宁不凡轻咳了一声,“你姐姐......”
王安琪叹了口气,轻缓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觉着......姐姐有些可怜。”
初入江湖之时,王安雅与叶辰一战,被砍了数百剑,后来又爱上了桀骜风流的叶辰。
表明心迹后,又被砍了数百剑,若非刑天一力拦阻,这王安雅早便被活活砍死。
之后,王安雅被王十九诓骗,入了东荒国成了皇后。
王安琪本以为姐姐真正找到了真命天子,可惜......宁不凡与皇室之间,有不可化解的矛盾。
若要化解矛盾,便要将王安雅逐出汴梁。
于是,王安雅又被一道圣旨,贬为庶民。
细数这位女子的前半生,确实有些凄凉。
但,正如禹云墨所言,有人做错了事,便要遭受惩治,这是天理,亘古不变!
王安雅有没有做错事情,其实没有,她只是一心为皇室着想,只是手段,过于激进,这才成了宁不凡身后江湖势力心中的一根刺。
废王安雅,乃大势所趋。
东荒国与皇室,不可能为此承担代价。
换而言之,这位可怜的女子,成了博弈的牺牲品。
宁不凡凝视着王安琪的眸子,尽量放缓语调,柔和道:“你的姐姐,走出汴梁皇宫,对她而言,其实并非一件坏事。她这些年来,为皇室呕心沥血,得罪了不少江湖上的人,离开这里,换个江湖,也是新的开始。”
若是以前,宁不凡不会解释这么多,也不会说出这般拙劣的谎言去安慰旁人,但如今,他不想王安琪因此事受到影响。
一路走来,他身边失去了许许多多的重要的人。
于是,他学会了珍惜,学会了从一个自私无情的人,渐渐成为一个能够以羽翼保护身边人的人。
这番转变,让他平白多了许多软肋,也暴露出不少弱点。
但,一个人若是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又谈何走出一片璀璨的江湖路?
“宁钰,我发觉,你与之前有些不同。”王安琪看着宁不凡的侧脸,认真道:“这个时候的你,有些傻。”
宁不凡尴尬一笑,咳了一声掩饰局促。
确实是有些傻。
王安琪忽而又问道:“若你是耶鲁太白,我是姐姐。你会......因稳固庙堂与江湖之间的平衡,而废了我吗?”
宁不凡刚想说,自然不会,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
当禹云墨率领皇城司和数万大军进犯之时,拓跋渠又以酷烈手段,逼着满朝官员跪在大殿请旨废后,而最重要的,是禹云墨一手捏着五州数十万大军的统将之权。
若是耶鲁太白不答应废后,顷刻间......山河破碎。
非但山河破碎,只怕整个汴梁城都会沦为一片火海,而他也万万不能在江湖高手的敌意下,保留性命。
人都要死了,能如何办?即便不畏死,但他是一个皇帝,总得为东荒国着想。
于是,宁不凡叹了口气,轻缓道:“我不想骗你,我若是耶鲁太白,也会废后......禹云墨的手段,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他将整个东荒国的命脉拿捏在手里,完全不会给旁人选择的权利。他每每丢出两个选择给你,一个是生,另一个便是死。”
看似有的选,实则毫无退路。
他就是逼着你,按着他的想法行事。
而且,你还不得不从。
这天机榜五的手段,刚一展露便让人瞧着胆寒。
宁不凡本以为王安琪会生气,谁料,这位红裙女子只是笑了笑,释然道:“连你都会将我废了,可想......耶鲁太白并非无情之人,而是真正到了绝路。所以啊,他也只能如此,我理解他,也不怨他,想来,姐姐也是如此。”
“连我都?”宁不凡正思虑间,唇间却忽而一阵酥软湿润,淡雅幽香扑面而来。
他瞪大了眼,心底略微慌乱,只见王安琪将脸贴了上来,轻轻一点,旋即退去。
“我不管......”王安琪面颊羞红,心中小鹿乱撞,却仍一本正经道:“你若不喜,我离去就是,反正......反正你不能像辰哥那般,砍我几百剑。”
宁不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忽而觉着这一切,有些荒唐,极不真实。
他默默掀开车帘,扫了眼面色古怪的江枫,懊恼道:“看什么看,滚远点儿!”
江枫略微挑眉,翻身飞落,离远了些,抱着晦暗长剑,不紧不慢的跟在车后。
他还饶有兴致耸耸肩,好笑道:“还天机榜首呢,这就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