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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冰封金座 · 2(1 / 1)

追出三十里,便是空寂山下的古墓所在。

飞廉策马过去,发现荒野里的巨石中只有一匹空马在游荡,而马背上的卫默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心头涌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霍然抬头看向不远处停息着的迦楼罗金翅鸟——巨大的机械在黑暗里静静蛰伏,看不出一丝生机,仿佛随着主人的战死,它也封闭了自己的内心,默默地进行着自我修复,从此再无声息。

直到这一刻,被贸然闯入者打扰。

一条黑影在呼啸的砂风里迅捷地爬上了迦楼罗,几个起落,便来到了核心舱室,大步走向了那个冰封的金座。

“卫默,住手!快住手!”飞廉站得远,一抬头便看到了迦楼罗机舱内的景象,不由变了脸色,“不要碰!快点从这上面下来!”

然而,卫默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金座,眼里却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推动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是的,这就是迦楼罗的心脏!谁坐上了这个金座,谁就可以成为迦楼罗的主人,操纵这个令天地失色的机械!

“云少将,让让吧。”卫默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将那个僵硬冰冷的人从座位上挪开,“把这个位置空出来给我。”

“不!卫默,别动!”飞廉在底下看得真切,失声惊呼。

——然而,已经迟了。

在卫默的手触及破军的一瞬,整个迦楼罗忽然震了一下,在瞬间苏醒过来!金翅鸟发出一声尖啸,陡然放射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那个冒犯者的双手,将那个冒犯者的动作钉死。

卫默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往前倒去,重重跌倒在金座脚下。

“潇,停手……停手!”飞廉疾步掠过去,对着迦楼罗嘶声,“别杀他!”

然而,还是迟了。

听得熟悉的呼声,仿佛认出了是飞廉,迦楼罗暂停了攻击。但卫默却躺倒在地,四肢不停的颤抖抽搐,连声惨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汲取着他的血肉和力量,他拼命挣扎呼救,却连动也动不了。只是短短的片刻,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瞬间变得枯萎灰败,就这样被一分分的吸走了生命。

在飞廉登上迦楼罗机舱的时候,同僚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有奇特的蓝色薄冰封住了他的全身,将他瞬间冻结——就如他面前的那个破军少帅一模一样!

汲取了活人的生命和力量,迦楼罗金翅鸟发出了一阵低低的鸣动。四周破损的舱室悄然延展,竟然无声无息地修复了一部分。

飞廉惊骇地看着这一切——怎么,难道迦楼罗是用活人的力量,在进行自我修复吗?

卫默原本是光耀无比的门阀贵族公子,侥幸一连躲过了破军屠杀和洪流之祸,却不料,到了现在却遏制不住野心和渴望,竟然试图伸手去拿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生生把性命断送在这里。

“站住,你们这些蝼蚁!”迦楼罗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荒野里,“凡是敢于打扰主人长眠的都将会被杀死——连你也一样,飞廉少将!”

“长眠?”飞廉看着那个分明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人,不可思议,“云焕他……不是死了么?你还在这里守着他?”

“主人没有死!”潇的声音略略提高,似有激动,“他只是被封印了而已!”

封印?飞廉看向了云焕的心口——那里,一连五剑洞穿了心脏部位,那五剑居然首尾相连、构成了一个奇特的五芒星记号!冰蓝色的光芒从其中透出,仿佛一层冰,将金座上的沧流统帅封在了里面,克制住了他体内的金色光芒,寂静无声。

“他……是被谁封印的?”飞廉诧异。

潇的声音顿了一顿,似乎不想提那个名字:“唯一能封印他的人。”

“哦?这把剑……”飞廉喃喃,看着插在云焕心口的银白色光剑,忽地明白过来,“是……是她么?是‘那个人’下的手?!”

潇没有回答,迦楼罗发出了一阵微弱震动,仿佛痛极的颤栗。

飞廉回身,看着金座上的鲛人傀儡,轻声:“封印何时能解?”

“不知道,可能永远无法解开了……”潇的声音缥缈恍惚,带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悲哀,“那个人亲手在他心上刻下了封印,而后土的力量又克制着他体内的魔性——两种如此巨大的力量胶着在一起,世上不可能再有人能打破了。”

飞廉想起了当日和潇一起联袂营救云焕的情形,想起这个已经和机械融为一体的鲛人女子有着多么强烈的愿力,不由感叹:这,难道不是她心底里最希望的结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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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廉看着脸色宁静的云焕,苦笑:“他倒好,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偷懒——却不知亡国灭族的大难立刻就要到了。”

潇也是叹息:“飞廉少将,主人已经不在了,辛苦您了。”

——也许因为曾经并肩战斗过,潇对飞廉一直保持着尊敬和关切,并无丝毫排斥。

“云焕,我们决定要离开云荒了,”飞廉看着云焕,凝视着他变得平静的最后面容,轻声,“这里已无我们立足之地。所以今日来看你,也算是最后的告别。”

潇一震,却没有回答。

飞廉回过头,低声:“潇,你会跟我们一起回西海去么?”

“不,我不会去。”潇却是轻声断然回答,“因为主人必不想离开这里——他说过,无论几生几世,他都会在这里一直等待‘那个人’的再次到来。”

飞廉默然。这样固执么?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潇轻声:“可是……帝都里被围困的族人呢?你要舍弃他们了么?”

“以我的力量,无法带他们走。”飞廉冷冷回答,忽然跨前了一步,死死盯着云焕被冰封的脸,声音低沉,“所以,我来这里,也是想问破军最后一句话——他是不是真的要舍弃我们了?成千上万的族人就要死去了……他真的不管了么?!”

“住手!”看到飞廉伸手去触碰云焕,迦楼罗陡然一声惊叫,“不要碰!他会杀了你!”

然而,飞廉却已经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握住了那只冰封的手。他单膝在沉睡的人面前跪下,平视对方紧闭的眼睛,低沉而诚恳:“云焕,我知道你心里满怀恨意。但你已经报仇雪恨,杀了一切该杀的人,如今真的要听凭我们死在各族夹击之下?你是不是就这样撒手不管,听凭数十万族人死去?——回答我!”

冰封的人没有回答他这一连串的激烈问话,依旧毫无表情。

——然而,出于意料的,飞廉却也没有遭到任何袭击。

“主人!”潇惊呼起来,隐隐明白了那个不能说话的人的意思。

“如果不是,那么,请你,”飞廉喘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出最后一句话,“把力量暂时借给我!——把迦楼罗的力量借给我,让我去一趟伽蓝帝都,把那些无罪的子民带出重围!否则他们会全部死在空桑人和鲛人手里!”

金座上冰封的人没有回答,面容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主人!”潇一声惊呼,感觉到了那个被封印的人某种情绪上的波动,不可思议地喃喃,“您……您的意思,是不拒绝么?——您不拒绝?”

“云焕!”飞廉平视着那个冰封的脸,似已不顾一切,“求你把迦楼罗的力量暂时借给我!——如果你觉得是我冒犯了你,就将我格杀当地吧!”

他在一瞬间将生死置之度外,毅然伸手按住迦楼罗的操纵席。然而,直到机簧被扳下,迦楼罗发出起飞前的颤动,他依旧安然无恙!飞廉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那个曾如此暴戾残酷的军人,不敢相信对方竟然默许了自己此刻的举动。

冰蓝色的封印下,破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主人……”终于证实了云焕的心意,潇颤声低呼——是的,主人没有拒绝!他,在命令自己为飞廉而战!

“多谢。”他看着昔日的同窗好友、后来的不共戴天仇人,吐出了低低两个字。

“如此,潇……有劳了。”飞廉转身看向金座上的鲛人女子,声音从疲惫里透出欣慰,“没想到如今,我们竟然是要第二次联手。”

“是。”潇声音却是平静的,“很荣幸能再度和您并肩作战,少将。”

进行了多日的修复,迦楼罗已经恢复了元气,在飞廉的操纵下发出了起飞前的鸣动。飞廉将手放到了控制机械的机簧上,感觉金属在夜风里如同冰一样寒冷——那一瞬,掌握倾覆天地力量的感觉灌注了他的全身!

“飞廉!飞廉!”然而却忽然听到了马蹄得得,一个声音狂暴地喊起来。

“狼朗?”刚要闭上的眼睛霍然睁开,飞廉想起了什么。

那个随后赶来的人飞马奔过沙漠,来到了迦楼罗金翅鸟的面前,翻身下来。遥遥望着机舱里金座上的飞廉,脸色霍然大变,几步就跳上来——在他身后还坐着一个娇弱的女子,赫然竟是明茉。

“别袭击他。”飞廉连忙阻拦了潇的举动,“我有话和他说。”

狼朗攀着金属外壳,急速登上了迦楼罗,却顾不得明茉一介女流被落在了后面。他几步跨到了金座前,看着取代云焕坐在那里的飞廉,惊骇而不可思议:“飞廉!你……你想做什么?你疯了么?你难道想要……”

“不,不,你想错了,”知道对方的意思,少将微笑起来,“我不想成为第二个破军——我坐在这里,只是为了去救回帝都的族人。”

“帝都的族人?”狼朗怔了一怔,忽地大笑起来,“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把那数十万人救出来?你真是比破军还狂妄啊!”

“我自然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只是尽力去做而已。”飞廉截断对方话头,声音低沉:“就是不能救帝都族人回来,起码,也能暂时阻拦空海之盟的追兵,让空寂大营里的族人安然离开云荒。”

“……”狼朗怔住,无法再反驳什么。

“狼朗,听我说,卫默已经死了,我离开后你便是空寂城里最高将领——所有人性命悬于你手,不可有半点大意,”飞廉凝视着这个大漠里长大的同僚,眼神严肃,一字一句的嘱托,“明日,你便带领族人拔营离开空寂城,从狷之原去往西海——我会去帝都做最后的努力。如果成功,等到帝都族人到来,我们就一起离开;如果……如果我死在了伽蓝,那个时候,一刻也不必多等,立刻浮舟海上离开云荒,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狼朗定定看着这个巫朗一族的贵公子,眼神慢慢变化,对于少将这个几乎是赴死的决定,出乎意料地没有多说一句话来表示反对或者劝阻。最终只是缓慢而慎重地点了点头,将手放在剑柄上,单膝跪下,垂首断然回答:“是!”

“好。”飞廉喘了一口气,脸上浮出欣慰的微笑,“幸亏有你在。”

然而,他的笑容忽然冻结在了脸上——黑夜里,女子美丽而哀伤的脸浮起在夜幕里。明茉在夜色里随之而来,筋疲力尽地攀爬上了迦楼罗的舱室,站在那里定定看着他。

“明茉?”他看着年轻的妻子,失声。

“你一定要回来,”应该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她脸色死一样的苍白,声音却是镇定的,“否则,我一定会来找你……不管你在帝都还是黄泉。”

“明茉!”他一惊,“别说傻话!你才十八岁,将来的日子……”

“没有什么‘将来’的日子——如果你死了了的话。”她却截断了他的话,脸色苍白而恍惚,“你要我在你死后另外再跟别人,是不是?我不会再承受这样的折磨了……”

她看着丈夫,唇角浮出了一丝苦涩的笑:“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在内心也是看不起我的?一直以来我们都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你只是可怜我啊,是不是?飞廉?”

“不,不是这样的。明茉,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飞廉截断了妻子的话,声音温柔而低沉,“要知道,我和破军这样以杀戮为业的军人,说到底不过是战争里的灰烬而已……而你是一个好女子,将来会遇到更懂得生活和爱的人,该有着和我们完全不同的一生。”

然而既便他如此诚恳地劝说着,那个贵族女子只是凝视着他,眼里露出某种悲凉的神色,缓缓而坚决地摇着头,否定着他的每一句话,令他渐渐觉得口拙,不能再说一句。

“飞廉,每个人都有自己可以为之蹈死而不顾的东西,我虽是女子,却也一样……所以当我决定了的时候,请你就不要再阻拦我了。”她走到丈夫面前,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我不会阻拦你去帝都,也不会非要跟你一起去。但是,我会等着你。”

她的唇冰冷而柔软,叹息:“如果你补回来,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她筋疲力尽地喃喃,神色温柔而悲哀。

飞廉抬起手,抚摩那苍白美丽的面颊,忽然轻声叹了一口气:“好,那就等着我吧——无论在哪里,我们总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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