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段勇归家。
一进家门,便有下人过来禀告,今日下午府里来了位宫中的陈嬷嬷。
段勇将擦脸的帕子扔进盆中,先是惊讶,而后一脸惊喜地道。
“可是帮着奶奶传话回来?”
下人顿了一下,头低得更低了些,“回老爷的话,那位嬷嬷只是帮奶奶取件东西。”
段勇一怔,“奶奶没有传回来什么话?”
“额,没有。”
段勇愣愣地望着前方,刘修瞅着感觉屋里气氛不对,忙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老爷,”隔了一会,眼看着段勇一直沉默不出声,刘修硬着头皮地唤道。
“奶奶的伤还没好呢,正是要好好休养的时候。”
一语惊醒梦中人。
段勇眼前一亮,压下心中一时涌起的恐慌,连声道。
“对对对,阿湄受伤要休养,这才没有精力传话回来。”
刘修笑着点头。
“等奶奶回来,若是知道老爷这么担心,肯定高兴极了。”
段勇搓搓手,笑了。
“虽宫里有太后护着,可我不在她身边,我这心总是提溜着。只盼着她的伤早先养好,能早点回府就好了。”
刘修应和着道:“老爷放心吧,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奶奶必定平安无事。”
段勇轻叹一声,“希望如此。”
陈嬷嬷没有一丝停留地出宫一趟,不过半个时辰就带回来沈湄所的手书。
陈嬷嬷呈给太后浏览,“娘娘,奴婢取回来了。”
太后伸手接过,心地展开。
是手书,其实就是一张纸。
纸面已经有些泛黄,中间有一道深深的折痕,边边角角却还保存得很完整。
纸上字迹不多,只有寥寥几行。
字迹略微潦草,有些地方笔迹很淡,可以看出下笔的人此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字迹的末端不仅留有名字,还有一个朱红色的指印。
几行字只花了一会,太后娘娘就读完了。
“看来,段夫人所属实。”
“段夫人所情真意切,想必不会有虚言。”
太后将纸张折好,递给陈嬷嬷,“收好吧。”
有宫女拿进来一个食盒,陈嬷嬷挥手让其余人退下,然后亲手将食盒中的莲子羹端了出来。
“娘娘,听宫女您晚膳几乎没动。这新做好的莲子羹,您尝几口吧。”
新做好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太后本来没有胃口,可看着陈嬷嬷担忧的眼神,还是点点头。
“好,给我吧。”
陈嬷嬷忙欣喜地应了一声。
看着太后喝了半碗,陈嬷嬷担忧的心才安定了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陈嬷嬷便招呼着宫女提了热水进来。
梳洗过后,陈嬷嬷扶着太后回了内室。
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了出去,陈嬷嬷仔细地将被角掖好。
这时,太后忽然出声道。
“明日早朝后派人去养心殿传个话,让皇上有空来寿康宫一趟。”
陈嬷嬷心中一惊,捏着被角的手顿在那里,“娘娘,您是打算成全了段夫人吗?”
太后缓缓抚平寝衣褶皱,轻声开口。
“世间女子多不易,许多女子连开口不的勇气都没有。难得遇到一个这般有胆量有气魄,果断勇敢得让同为女子的我震撼。
所以,我想成全她。”
太后转头看着陈嬷嬷轻轻地笑了,笑中却带着泪。
“我总觉得她身上有我的影子,当年我没有得到的,我希望她能得到。”
陈嬷嬷心里一酸,哽咽着开口,“段夫人这般有主意,往后的日子定能越过越好。”
太后欣然颔首。
下了早朝的皇上,刚进养心殿正打算换下朝服,就看见贴身的太监梁公公上前两步,凑近了声道:“皇上,今儿寿康宫使人传话,太后请您有空去一趟。”
“太后?”
一听是太后,皇上心里一惊,皱着眉道:“怎么回事?”
听出皇上声音沉了下去,梁公公浑身一颤,腰弯得更低了,脑中回想一片这几日宫中诸事。
可想了一圈,只得到一个答案:没事啊!
后宫中刚刚大清扫了一遍,再谁人不知皇上事母至孝,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太后不痛快!
梁公公颤声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只让您空闲时去一趟寿康宫。”
空闲时?
皇上心里一松,看了眼书桌上几摞奏折,开口道:“你去让人给太后回个话,中午时朕去寿康宫陪母后用膳。”
“奴才领命。”
“儿子给母后请安,来都是儿子不孝,已经三日都没来给母后请安。”
皇上刚要行礼就让太后亲自伸手扶了起来,太后望着皇上,脸上都是温柔的笑。
“不碍事,国事要紧。皇上的孝心我都知道,不在这上头。”
皇上扶着太后坐下,自己在坐在下方。
“母后,这几日身体如何?身上可还痛?”
太后笑着嗔了他一眼,“早就不痛了,我都听了。你日日都要询问太医,如今还要再问一遍?”
虽然是调笑的语气,可皇上日日垂询,太后心里自然受用得很。
皇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儿子担心母后。”
太后满脸欣慰地拍拍皇上的手,“我的身体已经无事了,皇上平日里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母后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母子俩温情脉脉地闲话一会,便叫传膳。
午膳用好,皇上又陪着太后在东侧间里用茶。
了会话,太后将茶杯放在桌上,沉了沉声道。
“我这有件事,要麻烦皇上了。”
太后这般郑重其事,皇上忙端正了神色。
“母后但讲无妨。”
“段夫人,皇上可还记得?”
皇上一愣,不是事呢吗?
“儿子记得,那日正是她当机立断地救了母后。”
太后微微颔首,“我欣赏她机智果决,便恩赏了她一个心愿。”
皇上听着有些迷糊,便凝神细听。
“她的心愿,便是想要和段勇和离。”
“什么?”
皇上顿时一惊,闻言立刻皱了皱眉。
“怎么会?早先还在云南时,儿子听过好几次段勇提过他的正室夫人,他心里一直爱重惦念。这刚刚接了回来没多久,怎么会闹到要夫妻和离的地步?”
太后示意陈嬷嬷将手书给皇上过目,“这是段家婆母过世前留给段夫人的手书,许诺她去留自主。”
皇上伸手接过,迅速看过,面上一笑。
“这定是段家以为段勇已经阵亡在外才留的,如今段勇健在,这手书做不得数了。”
太后闻言,脸上神色淡淡。
“怎么做不得数?皇上可知他们二人夫妻分离多久了?”
皇上一愣,这个他怎么会知晓?
太后心知皇上不知,直接开口答道:“十年!”
太后面色端肃,低声低沉。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太后莫不是想要同意段夫人的心愿?
“夫妻分离十年之久,是物是人非也不为过。
皇上段勇心里一直惦念他的夫人,那十年之中他可曾写过信回去?
皇上于永顺十五年登基,段夫人进京的日子却在元昌元年,请问皇上这是为何?”
皇上:“。。。。。”
他怎么知道啊!
就算段勇是他的心腹,他不至于将段勇的家事了解得这般透彻啊!
皇上不知该什么,太后不由得冷笑一声,“讲的明白些,不过是功名利禄比夫妻情深更重要罢了。”
听到这,皇上浑身一紧,心中一颤。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太后心中所伤所痛,段勇所作所为想必正好戳到了太后的痛处。
皇上神色黯然,“都是儿子无用,让母后受苦了。”
“我受的苦与你有什么相关。”
太后望着皇上的目光满满都是骄傲,“能有皇上这个儿子,是我一声最幸运的事。”
“母后!”
皇上鼻子一酸,低声唤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和离后的春天》,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