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贺慈一进教室,就看见他们三两聚在一团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他来了,又迅速一窝蜂似的散了开来。
陆宣见着他,打了个招呼,“哟,慈哥来了?”
贺慈点头,还没来得及坐下,前面几个女生又转过头来看他,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
气氛顿时怪异的紧。
贺慈一怔,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言喻的位置上,那里空荡荡的,依着言喻的性子,应该是不会来这么早的。
贺慈紧抿着唇,转身,敲了敲陆宣的桌面,“我,昨天怎么...他们笑我。”
陆宣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摆摆手,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桌面的手机上,话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
贺慈眉头蹙得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手机,“到底怎么?”
“你昨天怎么回去的慈哥?”陆宣边说话边打开手机给他看,“你该不会真的不记得了吧?”
班级群里,言喻发了一两条言简意赅的文字,不长,紧跟着的就是一张小兔子生气的表情包。
【言言小葡萄:敲敲!群里有人否,让你慈哥回来给我开个门,他把我落!家!里!了!”】
【言言小葡萄: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我发誓我真的只拍了他一张照片,他就对我不管不顾,糟糠之妻还不下堂呢!】
【轻轻小仙女:可能因为你是个渣男吧:)】
【历大星:可能因为你是个渣男吧:)】
【...】
【南瓜小王:...大家不要这么说言喻,他不是...】
【高大鹅:南瓜撤回!保持队型!】
“慈哥,昨天言喻送你回去的,”赵轻轻笑的肚子疼,蹲在地上给他说,“你快想想,你是不是...把他锁家里了?”
贺慈神色微怔。
他一向起的早,也不爱让小姑娘睡懒觉,两个人一向都是到了时间就去上学,从来不耽搁。
贺慈攥紧了手里的包,竭力回想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喻捧着贺慈的脑袋晃了晃,“娇娇,谁跟你说,我要转学了?”
贺慈摇摇头,垂眸看着地上爬过去的小蚂蚁,不说话了。
“那今天不开心也是因为这件事喽?”言喻问他。
贺慈点头,末了,又摇摇头,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一点一晃地像个拨浪鼓。约莫过了半分钟的样子,他晃悠悠地抬头,指着自己的肩膀,示意他上来。
言喻:“...”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贺娇娇,娇娇喝这么多还想背他,真的不是想要摔死他这个渣男吗?
贺慈见他不说话,有些失落,脑袋垂的更低了。
“啊好好好,”言喻真是拿他这个娇气包没办法,绕到他身后,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往人身上一躺,脑袋磕了磕他,“小马夫,走不走?”
喝多的贺慈行动比以前慢很多,回头看了肩上的言喻一眼,不情不愿地‘嗯’一声,缓缓起身。
步子迈的不大,但是很稳,稳到言喻这样跳脱的人,也能在他肩头安稳的睡着。
贺慈眉头越蹙越紧,后颈烧成一片红。零碎的片段在脑海里飘过,他依稀想起来,昨天夜里的时候,他是把言喻带回家了。
正想回去给人开门的时候,薛雅突然气喘吁吁地从门口闯进来,“老蒋!老蒋知道咱们那天打架的事了,要咱们过去给他个说法呢?”
王南听着这事,脸色一变,怯懦地往前站了一步,“要不,我去吧?”
赵轻轻一提这事脾气就大了,“又不是咱们的错,这给个什么说法,处分就处分呗?”
刘耀峰一听处分就急了,“什么叫处分就处分?如果因为你们咱们班的运动会排名没了,那含山的住宿是你们掏钱?”
宋默:“你好像有那个大病?班里的运动会你参加了?往台阶上一坐跟个大爷一样,指望谁给你烧根香呢?”
“...”
教室里因为这事吵得一塌糊涂,显然是把被锁在家里的言喻忘了个一干二净。
贺慈走到教室外面,给先前的房东打了个电话,把言喻放出来,给人发了条微信。
【h:冰箱有饭,拿出来温了才能吃,格子间有跌打损伤膏,自己涂,完事再来。】
发完消息,贺慈又折身回到讲台上。
“安静一分钟。”棒球帽下,贺慈神色淡然,“人是我弄来的,我负责。”
话落,没给大家反应的机会,他径自走出教室,朝着行政楼的方向走了过去,只给大家留下了一个背影。
办公室里三三两两聚了不少老师,中间围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张野,以及陪他过来的穆远和许政一。
许政一先前并不了解在操场上这几人发生了什么冲突,只是在听到张野要伸手打言喻的时候,忍不住又冲人一脚踹了过来。
然后,双人行就变成了现在的三人行。
“许政一!”年级主任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也是我带过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打人,平时不见你出头,校园暴力倒是一暴一个准?”
“...我,我也没踢多重啊,”许政一头一次干这事也没个经验,不知道能多踢两脚,“他不也打了我一拳吗,算是折中了,再说了,我哪有贺慈下手狠?”
话音刚落,校园暴力的主凶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老蒋叹一口气,伸手招他过来。
路过张野跟前时,贺慈听着他嚣张地踢了把凳子,像是又忍不住要动手了,被边上的穆远强行按了下来。
“老师,”穆远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大家听清楚,“有违纪现象应该是不能申请奖学金的吧,我当时记得,我离开张野同学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伤口,所以我认为,贺慈同学今年的奖学金,应该是不能颁发了。”
“而且,据张野同学说,他们这是群殴。”穆远眼神怯懦,嘴角的笑意却藏得极深。
张野冷哼一声,拍了拍身边发抖的穆远,算是安慰,这架他也不算白打,起码这穆远还知道给自己说话。
穆远这话一出,教办的老师顿时都不说话了,贺慈的学费是怎么交的,年级里没有人比他们这群老师更清楚。
每年的奖学金贺慈从来没有碰过,老师问他卡号,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能直接汇到我和贺妗的学费账户里吗,辛苦您了’。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惹得整个教办的老师都心疼了,名藤附中和附小的学费账号是一个机器,他们见过不少给兄妹缴费的家长,但是学生自己承担妹妹的学费,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自从贺慈来到名藤,学校的荣誉从来没有断过,高一那会儿,京大对他的保送书就已经过来了,这会要是把贺慈的奖学金断了...
老蒋笑呵呵地捧着绿茶杯,看向角落里的穆远,“小同学,我们班的学生我最了解,你们如果没有做什么事情,他们不会动手,还有你说是群架怎么...”
先前王南已经给他说过这件事了,严格算起来,他们班学生打人,确实不对,可更过分的难道不是张野吗?
“不是群架。”贺慈开口,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穆远身上,“他挑衅我,我动手了。”
老蒋嘴角的笑意凝滞在脸上。
穆远不自然地挑了挑眉,边上的许政一也有些不自在,低声道:“贺慈的奖学金要交学费,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听着这话,穆远脸色僵了僵。
他差点忘了,许政一这人,最容易讨厌强者同情弱者不是么,不然,当初他怎么会不要命的给自己送救命钱?
想到这儿,穆远脸色有些难堪,也压低了声音,“...对不起啊政一,我刚来学校不了解他的情况,实在是张野伤的太重了,要不然我去给老师解释解释?”
许政一踌躇片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更好,他确实见不得贺慈好,可要是因为这事让贺慈上不起学,也不是他的初衷。
“穆远同学的话未免有失偏颇,”教办主任打破这份沉默,“事情真相我们也已经了解了,这会把你们都叫过来,就是想让你们都给彼此道个歉,正好等会是升旗仪式,就在国旗下,让整个名藤看你们和解吧。”
穆远被当众下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奈何许政一在跟前,他也没办法发作,只好忍着。
“给大家做个表率,别让我失望。”
教导主任有所意会地拍了拍贺慈的肩头,像是在宽慰他。
“您按规矩来,”贺慈垂着眸子,看不大清那里面的神色,“不用因我为难。”
这话一出,相当于是变相拒绝了奖学金的申请。
国歌的旋律在主席台上缓缓奏着,场面一度十分严肃。
然而此时,台下却一片躁动,以前被他们奉为学神的贺慈,此刻竟面无表情地站在主席台上,看这架势,也不像是学生代表发言啊。
“你懂什么?上周运动会,他不是跟高一那个小霸王打架了吗,谁看谁不顺眼,一来就惹了不少厌烦事儿,人给贺慈告到教办去了!”
“哇靠,好喜欢他怎么办!为什么念检讨书也可以像他一样面无表情,好帅好a!”
“姐妹,你没进群吧?咱们都不磕他a的,咱们磕矮攻,你没看赵轻轻昨天在群里发的那张照片?”
“张野?他是不是有毛病,打架的是他好吗,贺慈那纯粹就是路见不平?”
“确实是路见不平,”队伍里,男生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贺班长一直都是很有正义感的人,不然怎么会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呢?”
边上的高一小学弟有些忍不住了,乜他一眼,“诶,你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呢,人贺慈是个什么人关你屁事啊?”
穆远被怼的哑口无言,忍不住这边看了一眼,这小学弟长得怪是眉清目秀,不过好像有几分眼熟。
穆远思索片刻,脸色微变,昨天不就是他,到处找言喻的消息么。
台上传来清冷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大家好,我是高二三班的贺慈,”贺慈站在主席台上,边上是高二一班的许政一,再边上就是被揍的面目全非的张野。
“我不该因为一时冲动...”
“等等!”
“...等等慈哥!”
主席台下传来一声清澈的少年音以及后面不断传来的几声‘等等’和杂乱的脚步声。
站在队伍后面的老蒋一听这几个祖宗的声音,脑袋就疼,忍不住撑了撑额角。
贺慈抬眸,主席台下的少年双手撑着膝盖,像是跑的急了,轻微喘着,额角的汗珠沿着额角缓缓落下。
“就不能等等我么,把我关家里还有理了,哪有念检讨还打折的?”言喻一抹头上的汗,叉着腰看向边上的张野,神色几分轻蔑,恨不得拿着喇叭喊的人尽皆知,“我还踹了他两脚呢,他这是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言喻:你这样的才叫渣男吧,把我带回去又不负责?
贺慈:昨天喝多今天忘了。
言喻:现在渣男的借口你是学了个十成十啊乖!
贺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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