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耳朵,没事吧?”田晋中看他狼狈形状,倍感担心,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察觉到手心湿透,顿时殷切伸手。
“我没事。”刘怀义强笑一声,避开了田晋中为他擦拭额头汗水的动作,他内心难以接受这份亲近。
田晋中收回手,冷哼一声:“那你自求多福吧,让大师兄操心,有你好果子吃。”
这不大的厅堂中,李无眠端坐主位,阶下两人各有所思,田晋中愤愤不平,刘怀义惴惴不安。
“找地方坐下吧。”口气俨然是一家之主,也诚然如此,师父不再,有谁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家长?
“是,大师兄。”田晋中面色一肃,便走向一旁的位置,刘怀义定定神,也迈动脚步。
“我没有让你坐。”李无眠淡淡一语,刘怀义便定在了原地,勉强抬起头。
苦笑一声。“师兄不让我坐下,我总不可能站着或者蹲着吧。”
“那你就站着吧。”
刘怀义眉目微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是三年,彼此都不是童稚,无奈道:“行行行,我都听师兄的。”
李无眠敲着桌面,漫不经心问道:“你既然都听我的,可以说说了,有什么事?”
刘怀义摇头道:“在这吃好喝好,能有什么事,要真有什么事,那也是苦求了师父三年,还是没有传我雷法。”
田晋中道:“大耳朵心地不诚,师父怎么可能传你雷法?”
刘怀义攥紧拳头,沉声道:“师兄学习雷法接近十年,之维师兄也有些年头了,凭什么不传我雷法。”
不知何时,不仅是拳头,牙关也紧咬,他那夜暴露了心迹,原以为张静清会倾囊相授,然而事情不了了之。
他不死心,苦苦哀求三年,但张静清却不曾松口,刘怀义无论如何也无法想通,为什么能传两人而不能传他。
“你学不了雷法,你这辈子都学不来雷法。”
刘怀义瞳孔猛缩,张静清并没有明确否定他,始终留存有一线希望,但李无眠此刻的言语,却叫他难以平静。
“师兄真爱开玩笑,我觉得是我的诚心还不够,尚且没有打动师父,迟早有一天他老人家会愿意教授。”
“阳雷光明正大,你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阴雷诡秘幽暗,非常适合你,但师父绝不会传你。”
刘怀义微微一笑,李无眠的话正中下怀,他对阳雷没什么感觉,阴雷倒是欢喜得紧。
而且现在李无眠也承认,他适合修行阴雷,关键的原因在于张静清不愿意传,只能说时机未到。
至于方才李无眠的话,刘怀义也缓过劲来,大师兄喜欢‘恐吓’,他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阴雷终究是我道门正法,讲究外阴内阳,你若是学了阴雷,阴上加阴,轻则受到扭曲,重则沦为妖鬼。”
刘怀义面色微变:“大师兄言重了,只是一本功法而已,影响不到人的性情。”
“这话你信吗?”田晋中插嘴道。
刘怀义呆了一呆,如果是别人来说,他不会相信,但李无眠得雷法近十年,也最了解张静清脾性。
谷霟/span李无眠见此,哂然一笑,暴躁的人修不来安静的功法,安静的人修不来烈性的窍门,功法和性情从来讲究契合。
金光咒还好,中正平和,但阴阳五雷乃是当世顶尖功法,有着鲜明的‘脾气’,对修行者的要求可不少。
刘怀义擅藏,原本是最适合修炼阴雷的人,阴雷到他手里,好比如虎添翼,但他,也只剩下藏了。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刘怀义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之功,师父不会传他阴雷,因为师父还对他抱有希望,正如……
云淡风轻道:“是什么事?”
刘怀义掷地有声:“大师兄不用打击我了,我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天,师父会传雷法给我。”
那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厅中的气氛僵涩如淤泥,田晋中不禁拉扯自己的胸襟,好舒服的出两口气。
然而这并不是拉开胸襟就能缓和,他侧头望去,但见李无眠面沉如水,隐隐有着怒气酝酿。
刘怀义强笑一声,只听:“跪下。”
“让我跪下?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刘怀义吃了一惊,一言不合就让他跪下,怎么可能说跪下就跪下呢?
“和你讲话还是和以前一样费劲,怀义啊,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耗。”
刘怀义好笑道:“怎么到师兄嘴里就变成和我耗了呢?再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就算是师兄也不能跪下吧?”
怒气淡下,李无眠扫了他一眼:“有些话对你来说,坐着不好说,站着不好说,只有跪下才说得出口。”
“我不是太明白师兄的意思。”刘怀义做哭笑不得状,李无眠是存心来取笑他的吗?
“有道是长兄如父,大师兄让你跪下你就跪下,罗里吧嗦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么要求你一定有道理的。”
见李无眠一时不语,田晋中虽然十分疑惑为什么突然就让大耳朵跪下,但大师兄必然不是空穴来风,照做就是。
刘怀义道:“师兄,你看看晋中师兄,万事以你为准,你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这还算是个独立的人吗?”
田晋中一听火气腾就冒出来了,哪怕是他,也能听出刘怀义一直答非所问,并且转移话题,东躲xz。
“大耳朵,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我跟着大师兄怎么,总比你强一百倍吧?”
刘怀义面无表情,田晋中他是一点不惧的:“晋中师兄甘愿余生为人附庸,恕我难以做到。”
田晋中眼皮上翻,两只眼睛火气缭绕,刘怀义却是不以为意,田晋中的修为差他不少。
莫名其妙,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在厅中流转,两人原本关系极好,此时此刻,一来二去,竟然有红眼的趋势。
“怀义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晋中你应该听进去。”
刘怀义傲然一笑,李无眠都承认他的说法,田晋中又有什么话好说?果见田晋中一阵气急:“可大师兄。”
“不过呢,晋中一来年纪还小,暂时缺些主见无可厚非;二来如此信任我,又岂会辜负这份信任?”
田晋中脸一红:“我也不会辜负大师兄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