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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三合一(1 / 1)

新帝并没有因为预料到白千里请求与蒋家有关,就顺势应承白千里。

他沉默半晌才开口,语气中仍旧只有敷衍,仿佛还在为黎王之事伤神,“连我都没想到纪......他会做出这等事,太后未立刻察觉到异样也情有可原。既然罪人已经伏诛,就不要再牵连其他人,让阿耶走安生些。“

白千里听了新帝话,眼中闪过愤怒。

她既不是没脑子莫岣,也不是因为用看待兄弟目光去看黎王,所以看不到黎王缺点新帝。

白千里不相信黎王有脑子在她和莫岣眼皮底下毒害先帝。蒋家在毒害先帝事上绝不无辜,否则为什么会那么巧?

蒋家刚因为黎王府康姓小妾和蒋孺人与黎王撕破脸,才过了几日功夫,蒋太后就‘恰好’找到黎王毒害先帝证据。

白千里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事。

“陛下,蒋家......”

白千里话尚没说完,就被正捏眉心新帝不耐烦打断,“我知道你意思,但太后终归是阿耶发妻,与阿耶几十年伉俪情深,他却只是太后养子,太后怎么会......这等没有证据恶意中伤话,今后不要再说了。”

“留下玉玺和玲珑盒,跪安吧。”新帝摆了摆手,彻底失去与白千里对话兴趣。

白千里沉默了会,顺从将手中捧着玉玺和玲珑盒交给惊蛰,叩首后才离开。

发妻?

伉俪情深?

陛下对先帝至孝,才会看与先帝有联系人只能看得到好处,看不到坏处。

蒋太后身为先帝发妻被冷待几十年,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凤藻宫中软禁,怎么可能不恨先帝。

因为深知先帝能轻而易举弄死她,毁去她依仗蒋家,所以蒋太后才不敢恨,她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罪人身上,日夜盼望着先帝能履行承诺,让罪人继承皇位,为此做了不知道多少事,甚至不惜主动认她为母。

白千里回头看了眼新帝寝殿紧闭大门,心下除了对蒋家和蒋太后憎恨,还有几不可查轻松。

新帝眷顾先帝身边旧人,对她是好事。

为了证明自己猜测,白千里离开凤翔宫后前往金吾卫衙门。

自从先帝驾崩,从猎山行宫回到长安,白千里和莫岣各为其主,几乎没再与对方说过半句话,但白千里从未想过,她会被金吾卫拦在门外。

这是过去几十年,从未发生过事。

莫岣很快便冷肃着脸出现在门外,目光定定望着白千里,丝毫没有主动开口意思。

对他来说,能在得知白千里前来找他时候来见白千里,已经是极大宽容。

“你为什么能肯定是黎王毒害先帝?”白千里主动开口。

她仔细回想朝堂上发生事,莫岣斩钉截铁告诉新帝是黎王毒害先帝后,新帝才愿意相信这件事。

按下对清河郡王和苏太后都不能说服新帝,莫岣却能轻而易举让新帝面对现实复杂感受,白千里敏锐找到违和地方。

蒋太后在朝堂上提供证据虽然能指认罪人,但需要调查,才能证明蒋太后所说不假。

莫岣肯定还有其他消息来源,早就怀疑黎王,才会在听了蒋太后片面之词后,就确定是罪人毒害先帝。

莫岣沉默了会,告诉白千里,金吾卫调查女官和太监结果。

初时调查到蒋太后和蒋家身上,最后却都有铁证能够证实,两人是听从罪人吩咐行事。

新帝交代他整理证据,明日之前递折子上去。

现在告诉白千里,只是让白千里提前半日知道。

听了莫岣话,白千里更坚信她最初判断。

蒋太后和蒋家才是毒杀先帝主谋。

罪人也许参与其中,但绝没有脑子和能力对蒋太后和蒋家隐瞒这件事。

她不知道是罪人自己生出大逆不道想法,还是蒋太后和蒋家引导罪人生出大逆不道想法。

这不重要,重要是罪人已经伏诛,蒋太后和蒋家也该为此付出代价。

白千里将她想法告诉莫岣,“不能放过任何与毒害先帝有关人。”

莫岣却说出让白千里完全没有预料话,“我会将你话告诉陛下。”

白千里怔住,再也没办法忽视被拦在金吾卫衙门外后,心中升起不适。

先帝还在时,她是先帝笔,莫岣是先帝刀。

她随时随地都能进出金吾卫最隐秘地方,从未受过任何阻拦。

她说出口话就是先帝旨意,莫岣总是沉默又迅速带领金吾卫完成她话,从未说过还要请示先帝。

她与莫岣从未有高低之分。

早在先帝刚驾崩时候,白千里就在猎山行宫隐约察觉到她与莫岣不同。

当时她将不同归结为有朝臣地方她才是白相,有金吾卫地方莫岣就是莫大将军。

回到长安后,嘉王顺利登基。

她恨莫岣背叛先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岣深得新帝信任,金吾卫对比前朝,地位不降反升。

新帝甚至为莫岣赐姓,让莫岣成为先帝义子。

白千里既恼又怒,竭尽所能在政事上给新帝添堵,为朝臣提供金吾卫把柄,等着看莫岣走向走狗烹结局。

没想到她先等到却是蒋太后亲自揭发黎王毒害先帝。

白千里心中产生对蒋家怀疑后,既无法忍受蒋家对她欺骗,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蒋家推出黎王顶罪就能安枕无忧。

所以她立刻拿着玉玺和玲珑盒去找新帝。

白千里认为她和莫岣不同地方,在于她有脑子且善于变通。

先帝只活下来五个儿子,伊王和振王早就废了,襄王从与崔青汐苟且那一刻起就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无论新帝和莫岣是不是早有勾结,蓄意夺位,新帝都是先帝唯一能继承皇位儿子。

用玉玺和玲珑盒向新帝投诚,既可以缓解她和新帝紧张关系,也能顺势要求新帝处理蒋太后和蒋家。

白千里没想到,新帝只接受了她投诚。

不仅没有承诺会处理蒋太后和蒋家,甚至不许她再‘空口污蔑’蒋太后和蒋家。

她以为新帝就算不想为先帝报仇,也不会放过处理蒋太后和蒋家好机会,会像蒋太后和蒋家那样,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彻底拔除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不能理解新帝做法,但白千里欣赏新帝对先帝旧人宽容。

于是白千里没有和新帝过多纠缠,立刻来找莫岣。

如果说新帝反应只是出乎白千里预料,莫岣反应便是让白千里惶恐。

她如今连金吾卫大门都走不进去。

即使她提起先帝,莫岣仍旧以新帝为先。

白千里早在几个月前就亲眼见证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却在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对她来说意味着怎样改变。

她不能再逃避,必须直面她和莫岣区别。

当初在猎山行宫得出结论错了,并非有金吾卫在,莫岣就是大将军,有朝臣在,她才是白相。

有帝王信任,她才是白相。

新帝返回长安后发生每一件事都在证明,在绝对武力掌控下,所谓政治有多脆弱。

白千里茫然目光重新汇聚焦距,没再多给莫岣半个眼神,直接转身离开。

新帝刚才没答应她是好事,她会亲自找出蒋太后和蒋家才是谋害先帝主谋证据,向新帝证明她猜想没错,她比莫岣更好用。

莫岣站在原地目送白千里离开,又等了会,才看到早早让人送消息说要给他送补汤宣威郡主。

“阿耶!”宣威郡主朝着莫岣招手,大步跑到莫岣面前,见莫岣表情一如既往冷淡,提在嗓子眼心才稍稍放下。

可怜她在宫中熬了几个月都没遇到大事,只在今日懒散,带着小妾们去京郊庄子里躲闲,就发生莫岣在新帝昏迷时砍了黎王大事。

莫岣视线在宣威郡主两只空荡荡手上打了个转,“汤呢?”

宣威郡主回头看了眼,以不确定口问道,“在易湖那里?”

她只顾着来找莫岣,哪里还能顾得上一时兴起熬汤。

一炷香后,正在凤翔宫陪新帝用晚膳纪新雪收到金吾卫送到凤翔宫补汤。

莫岣尝了宣威郡主特意带入宫补汤,深觉美味,听闻宣威郡主用了诸多大补材料从早晨熬煮到下午才得出成品,特意让金吾卫给新帝送来半罐补汤,给数度昏厥新帝补身体。

松年亲自接过金吾卫手中比酒坛子还大汤罐,目光稍显疑惑,忍不住掀开盖子往里面看了眼,顿时僵在原地。

“嗯?”正盯着松年动作纪新雪诧异瞪大眼睛,“糊了?”

松年重新盖上汤罐,沉默点头。

新帝扫了眼仍旧没离开金吾卫,随口道,“拿两个空碗来,小五最近脸色不好,也该补补。”

纪新雪乖巧点头,宣威郡主亲手煲汤,味道不重要,喝是稀奇。

松年没按照新帝吩咐去拿碗,他面无表情拎着汤罐放在新帝眼皮子底下,再次打开汤罐盖子。

新帝被扑鼻而来诡异味道熏直皱眉,嫌弃别过头,深吸了口气才屏住呼吸回头看汤罐中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味道如此诡异。

沉默了几个呼吸时间后,新帝忽然发出爽朗笑声,转头去看金吾卫,“莫岣喝了......哈哈哈。”

纪新雪被新帝笑连话都说不出来模样引起好奇心,连连对松年招手。

松年从善如流走到纪新雪身边,再度举起手中汤罐。

纪新雪捏着鼻子低下头,凝神看向汤罐内,先看到色彩斑斓羽毛,然后是死不瞑目鱼头,不由大为震撼。

这......?

金吾卫默默后退半步,试图让新帝忘记他,没想到反而因为这半步引起了新帝注意。

“莫岣喝了几碗汤?”新帝含着笑意问道。

金吾卫沉默了会才开口,“五碗。”

不是碗小而是宣威郡主用来装汤罐子太大。

纪新雪发出笑了一半勉强憋住声音,连忙掏出帕子捂住嘴,弯腰到桌下闷咳。

不愧是莫岣,果然是狠人。

虽然补汤真实效用存疑,但新帝和纪新雪都表示对补汤味道非常好奇。

主要是想要体会莫岣喝了五碗补汤后,是怀着什么样心情,让人将补汤送来凤翔宫。

松年满脸不赞同舀了勺汤,分别放入没比酒杯大多少空碗中,每个空碗里都只有个碗底。

新帝笑了笑,拿过松年手中汤勺,示意松年将汤罐提到他面前,先舀了带尖一勺干货放入纪新雪面前碗中,然后又给自己舀了一模一样一大勺。

在松年盛汤时候觉得少了点什么纪新雪顿时明悟。

少了节目效果。

光有汤,没有羽毛、鱼肉和各种说不出药材,即使糊味非常明显,也没法让他准确想象出莫岣连喝五碗汤时心情。

现在可以了!

纪新雪和新帝相视而笑,同时拿起汤勺,舀起汤水带着他们自认为能接受干货,小心翼翼放入嘴中。

五官极度相似两张脸同时凝结,眉宇间几不可见幸灾乐祸皆变成难以言喻痛苦。

别人煲汤,味道鲜美。

宣威郡主煲汤,连腥带骚、又糊又水。

纪新雪严重怀疑,宣威郡主汤是熬干锅后直接捞进装满清水汤罐中。

他本想将嘴里毒‘毒物’吐出去,但他看向面前巴掌大汤碗中几乎没有减少分量,想到莫岣连吃了五大碗这样补汤,突然觉得嘴里味道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终究还是囫囵个儿将汤水咽了下去。

用膳偏厅内断断续续响起纪新雪和新帝笑声,由低沉到放肆,直到纪新雪离开凤翔宫都没彻底停下。

当天夜里,纪新雪就遭到背后嘲笑人报应。

卧病在床时,纪新雪听到来看望他纪明通带来两条消息。

新帝因为罪人之事过于伤心,决定罢朝三日,谁都不见。

宣威郡主替数十年如一日,从未请过假金吾卫大将军莫岣告假三日。

纪明通难得敏锐,忧心忡忡问纪新雪,“阿雪,阿耶罢朝和莫大将军请假是不是有关联?他们不会因为黎......不会因为罪人有矛盾吧。”

她虽然懵懂,但也知道金吾卫对新帝重要性。

正躺在床上纪新雪默默捂住闹了整宿,已经彻底没有存货肚子,气若游丝道,“你放心,不会有事。”

他们只是恰巧被同一锅补汤‘毒’倒。

英国公生辰时纪新雪正卧病在床,无法用抄写经书之类礼物糊弄英国公,从库房中选了件昔年焱光帝‘批发’给皇孙过年赏赐,送给英国公作寿礼。

不知道焱光帝在天有灵能不能感觉到他与英国公之间特殊缘分,顺便将英国公也带走。

纪新雪生辰与英国公只差七日。

这是德康长公主和钟淑妃心心念念给新帝投毒日子。

新帝如同往年那般,在纪新雪生辰这日,到纪新雪宫中陪他用膳。

虽然心中正犯膈应,没有兴致过生辰,但纪新雪还是在洗漱后换了身新做衣服。

他今日想起钟淑妃烦心,想到新帝愧疚,去库房中选了半晌,满身衣服配饰都是虞珩送来东西。

钟淑妃来得极早,特意换了身崭新衣服,头上配饰和脸上妆容也比平日里更讲究,好像真是来陪纪新雪过时辰,而不是另有目。

她看到纪新雪身上衣服和配饰后,眼中闪过失望,“雪奴不喜欢阿娘给你做月华裙吗?”

往年纪新雪生辰时,都会穿她亲手缝制衣裙。

纪新雪提着身上马面裙原地转了半圈,笑嘻嘻对钟淑妃道,“这是江南最时兴新样子,好看吗?”

无论手工还是布料,都远胜于钟淑妃所做衣裙。

钟淑妃沉默了一会,不答反问,“又是襄临郡王送来衣裙?”

纪新雪已经能猜到钟淑妃接下来会说什么让人扫兴话,兴致缺缺松开抓着裙摆手,转而抬起腰间荷包给钟淑妃看,“阿娘,彩石给我换了个新荷包。”

算了,既然不能正常交流,那就平静不正常交流。

平静和正常,他总要抓住一样。

钟淑妃注意力果然被纪新雪腰间荷包吸引,连忙拉着纪新雪手腕去纪新雪房中,仔细教导纪新雪要如何将药丸放入新帝茶盏中才能不漏破绽。

殊不知她用德康长公主嘱咐她话转而嘱咐纪新雪,本就是破绽百出行为。

新帝身边宫人不会特别注意钟娘子,但肯定会留意今日过生辰纪新雪。

从某种角度上讲,纪新雪亲自将药丸化入茶盏,远比钟淑妃将药丸化入茶盏再交给纪新雪更容易被发现。

新帝见到钟淑妃也在纪新雪寝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惊讶,他向来不缺乏耐心,即使面对钟淑妃,也愿意在必要时候保持温和。

可惜钟淑妃不争气,在纪新雪面前时候还能称得上态度强硬,见到新帝却像是老鼠见到猫,动作极为明显躲避新帝目光。

最后甚至找了个理由躲了出去。

新帝嘲讽勾起嘴角,轻声对表面只是兴致不高,实际上闷闷不乐纪新雪道,“从德康选择相信钟氏起,便注定她谋算会全盘落空。”

纪新雪明知道新帝是在嘲讽钟淑妃却说不出任何反驳话,他长长叹了口气,心不在焉与新帝说了些发生在太学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摸了摸腰间荷包。

新帝看出纪新雪忐忑,抬手在纪新雪肩上安抚拍了拍。

纪新雪腰间荷包中药丸已经被调换过,只是普通败火药。

让德康长公主和蒋太后以为他服下药丸子,至少能保证蒋家会在短时间内保持安静。

原本新帝还想着要弄出点什么动静吸引蒋家注意力,让蒋家忽略自从黎王被莫岣砍头后,朝堂各处暗潮汹涌。

德惠长公主阴谋正中他下怀。

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这件事让小五伤透了心。

新帝望着纪新雪去找钟淑妃背影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眼中温和皆变成冷漠。

这种敢于给他下药人,肯定不能再留在宫中。

今日钟氏敢生出给他下药心思,来日就有可能再被人蛊惑,生出给苏太后、苏太妃、皇后......甚至是给纪新雪下药心思。

他唯一犹豫地方,只在于小五不能有个身为罪妃母亲。

若是直接杀了钟氏,怕是会让小五伤心。

毕竟是小五生母,又与小五相依为命七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

纪新雪当着钟淑妃面将药丸子化入茶水前,都对钟淑妃抱着最后希望。

可惜直到他颤抖着手将药丸子彻底化开,钟淑妃也只是提醒他不要被新帝发现端倪,并没有悬崖勒马意思。

看着新帝若无其事饮下茶水,纪新雪心猛地刺痛了下,全程仿佛梦游似与二人用了午膳,期间数次险些没忍住干呕。

新帝发现纪新雪异样,胡乱吃了些东西后就离开玉和宫,怕纪新雪憋得难受。

钟淑妃却在新帝离开后,越来越无法掩饰兴奋,她喜出望外看向纪新雪,“阿雪,我们成功了,我们......”

叩门声音打断钟淑妃话。

然后是虞珩声音,“阿雪,我来陪你过生辰。”

钟淑妃猛地抬起手捂嘴,脸色瞬间由兴奋变成惨白,努力回想她刚才都与纪新雪说了什么,会不会被门外虞珩抓住把柄。

然而她越是努力想要思考,脑子越是混沌,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忘记了说过话,只能无助看向纪新雪坐着位置,却没看到人影。

纪新雪听到虞珩声音后,立刻跑向门口,生怕再多留在偏厅一会,会忍不住情绪失控,声嘶力竭与钟淑妃大吵大闹。

他猛地推开房门,毫不犹豫往阳光下扑,被满脸慌张虞珩张开手臂接住。

“阿雪?”虞珩紧紧抱住纪新雪腰,顺着纪新雪力道转了半圈才彻底卸去纪新雪带来巨力,逃脱给纪新雪做肉垫子命运。

“怎么能如此急躁往前扑?”虞珩边拧着眉数落纪新雪,边将纪新雪放在地上,“万一扑到地上怎么办,你......”

感觉到纪新雪仍旧紧紧搂着他脖颈,完全没有松开意思,虞珩数落立刻变成关心,“又心情不好?”

纪新雪沉默点头。

虞珩不知道钟淑妃也在玉和宫,还以为纪新雪是在与刚离开玉和宫新帝生闷气,忍不住劝道,“陛下离开玉和宫后还回头看,定是关心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本想先去灵王宫中,等到新帝离开玉和宫,再来陪纪新雪过生辰。

没想到经过玉和宫时候刚好与新帝碰上,新帝特意嘱咐他劝纪新雪莫要在意小事,生辰就该开心些。

听了虞珩话,纪新雪闷声‘嗯’了声,“我想出宫。”

不想面对钟淑妃,也不想面对新帝,想要躲起来。

“好。”虞珩毫不犹豫应声,“去安国公主府?或者你换身轻便些衣服,我带你在城中逛逛。想要狩猎话,今晚可能回不来,再叫上金明公主、德惠长公主和纪成?”

“去安国公主府换衣服,想去集市、酒楼、笔墨铺子、书坊......花楼。不想回宫,要看夜里长安。”纪新雪将他所有能想到地方都说了个遍。

虞珩听到‘花楼’,犹豫了下才点头,“我带你去,但要带够侍卫。”

纪新雪脸上终于露出笑意,虞珩应太容易,让他忍不住想得寸进尺,仿佛好奇心极重小猫,不停伸爪试探两脚兽底线,“不想走,你背我出宫。”

这次虞珩沉默时间比之前长了些,仍旧没有拒绝纪新雪,“好,你先松手。”

纪新雪将头埋在虞珩脖颈间,发出抗议轻哼。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可以躲避钟淑妃地方,不想松手。

好在出宫肆意游玩对纪新雪很有吸引力,他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松开了手臂,睁着微微发红眼睛望着虞珩。

虞珩抬手在纪新雪眼角抹了下,触手干爽细腻,没有半分湿润痕迹,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过身半蹲,“来,我背你。”

纪新雪爬上虞珩背,心中忽然生出惆怅,小声对虞珩道,“上半年时候,我在前院淘气偷酒喝,因为怕被阿耶发现喝太急醉了过去,阿耶亲自背我回白墨院。发现你特意为我寻来种鸡叫太狠,将它抓走炖汤。”

今后恐怕难以再有这样事,虽然新帝仍旧宠爱他,但嘉王变成新帝,除了是他阿耶,也是虞朝皇帝,放个声音大点屁都可能被言官指责有辱斯文,唉。

“嗯。”虞珩稳步朝着玉和宫宫门走去,仿佛凭着心灵感应听到了纪新雪话,突然道,“今后你再醉酒,有我背着你,不怕。”

纪新雪忽然莞尔,在玉和宫大门前从虞珩背上跳到地上跑向宫门。

希望虞珩知道他真实性别后,回想起今日承诺,打他时候下手能轻些。

钟淑妃做贼心虚,不敢出现在虞珩面前,既没看到纪新雪扑出房门后始终抱着虞珩,也听不清二人对话,直到彩石来告诉她纪新雪已经随着虞珩出宫了,她才懊悔抬拳捶桌。

在玉和宫中等到宫门下钥也没等到纪新雪回来,钟淑妃只能魂不守舍回蒹葭宫。

翌日,天还蒙蒙亮,钟淑妃就起床梳妆,赶往蒋太后宁寿宫,找德康长公主给她出主意。

德康长公主只关心新帝有没有喝下化了药丸子茶水,根本就不关心襄临郡王有没有听到钟淑妃说漏嘴怀疑什么。

就算新帝身上出现服药症状后,襄临郡王回想起昨日发生事揭发钟淑妃,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随意敷衍了钟淑妃几句,给钟淑妃安排最繁杂消耗精力宫务,保证钟淑妃腾不出空打扰她,便将钟淑妃忘在脑后,迫不及待去与蒋太后分享这个好消息。

蒋太后正惦记着钟淑妃那边动静,甚至顾不上与苏太后斗气,头一次在苏太后还在宁寿宫时候主动示弱,借口疲惫躲在房中。

听见门口动静,正卧在床上蒋太后立刻支起身体望向屏风方向,没等德康长公主靠近就急不可耐问道,“怎么样?”

“成了!”德康长公主竭尽全力压抑住兴奋,近乎失音。

“好,好好好。”蒋太后连道数个好字,握紧德康长公主手,双眼中皆是毫不掩饰畅快。

只要能在纪临渊还没反应过来前,再废了灵王,纪临渊就永远无法再奢望能坐稳皇位!

过了许久,母女二人才勉强平息激动。

焱光帝驾崩后,德康长公主才逐渐尝到权势滋味,正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时候,比蒋太后还急于抓住权势。

“阿娘,先帝驾崩已经超过三个月,臣子婚嫁不再有限制,祖父和白相婚事何时开始筹办?”德康长公主问道。

虽然焱光帝驾崩后,白千里权势就大不如从前,但瘦死骆驼比马大,白千里仍旧是朝中最值得拉拢人,而且白千里手中还有代代只传帝王玉玺和玲珑盒。

蒋太后眼中笑意稍淡,“她想悔婚。”

实际情况比她与德康长公主说更严重,自从罪人被莫岣砍头后,白千里就没有再也没理会过蒋家送去任何信件。

“为什么?”德康长公主脸上浮现惊讶,“她当初支持罪人,几乎与新帝撕破脸。除了与蒋家牢牢绑定在一起,共同抵抗新帝发难,还能有什么选择?”

蒋太后抬手捂住因为生闷气,心跳声越来越快胸口,语气平静告诉德惠长公主,“她手中有玉玺和玲珑盒。”

如果白千里以玉玺和玲珑盒作为筹码临阵倒戈,新帝不会拒绝白千里。

德康长公主当然知道玉玺和玲珑盒价值。

若不是这两样东西存在,白千里凭什么能嫁给蒋太师,做蒋太后‘母亲’?

“不行,不能让她有退路。”德康长公主手掌紧握成拳,眼中闪过慌乱,“万一她突然改了主意,或者被纪临渊蛊惑,将玉玺和玲珑盒交给纪临渊,朝中许多人都会跟着改变态度。”

自从新帝登基,蒋家权势就是由蒋太后、蒋太师、白千里和黎王共同组成。

黎王被莫岣砍头后,原本因为看中黎王前途才附庸于蒋家人已经产生退意,虽然不敢立刻明目张胆背叛蒋家或者如白千里那般不再给蒋家回应,对蒋家态度却与从前天差地别。

从前是那些人争先恐后,即使打破头也要争抢为蒋家做事机会,如今却是蒋家点名点到那些人头上,那些人都要试着推脱,就算推脱不成也不肯尽心尽力办事,总有诸多理由拖延。

在黎王被砍头之前,德康长公主从未察觉,因为看重黎王前途追随蒋家人有那么多,几乎要占所有‘蒋派’官员五分之二,人数胜于蒋家嫡系和白千里心腹。

蒋太后垂下眼皮,挡住眼中复杂。

她想起决定放弃黎王时,德康长公主劝她话。

‘黎王再不好,也是先帝长子。’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蒋太后压下繁杂心思,从床头暗格中拿出只白玉镶金鞍白马给德康长公主看,冷笑道,“当初定下婚约,白千里可是拿出了信物出来,我看她怎么赖账。”

白千里虽然不再回应蒋家,但始终与她保持通信,心心念念想要拿回这只白玉马。

德康长公主发现白玉马四蹄上能证明白玉马主人印记后,深深松了口气,再次恢复进门告诉蒋太后钟淑妃下药成功时好心情。

只要蒋家能稳住白千里,度过断尾求生难关,暂时蛰伏一段时间,定能在新帝逐渐发现身体变化时候反扑新帝,重新掌握符合‘蒋半朝’美名该有权势。

半个月后,蒋家在等到新帝发现身体变化前,先等到以玉玺盖印,发往各道府州县圣旨。

新帝将于年后改元长平,命各道府州县官员百姓在祭年时莫要弄错年号,过了除夕,便是长平元年。

当天夜里,蒋太师和白千里婚约就在长安传开。

即使纪新雪人在宫中,第二天也听到虞珩等人提起这件事。

朝堂上却没人关心蒋太师和白千里婚约。

崔太保弹劾蒋太师包括大不敬、不道、不义、不睦......在内,总共二十六宗罪。

本应在襄王府思过襄王也出现在朝堂上,跪求新帝为他洗清与母通奸冤屈,声称已经找到当初是蒋太后给他和崔青汐下药证据。

白千里怒斥蒋太师和蒋太后谋逆,在先帝病危时频频拉拢朝臣,为了得到她奉先帝命令保管玉玺和玲珑盒,污蔑她和蒋太师有婚约,并拿出数封蒋家人甚至是蒋太师和蒋太后亲笔信,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新帝还没来得及让这些人细说,金吾卫从殿外进门通报。

贤贵太妃、颜太妃和数位先帝太嫔正跪在朝堂外求见新帝。

她们声称有蒋太后谋害先帝皇子皇女证据,要揭发蒋太后。

新帝转头与目眦欲裂蒋太师对视,语气满是难以置信,“太后向来慈爱宽和,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快让她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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