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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我称赞你为三原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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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担得起。”

宁江州隔着满桌子的练习题和试卷,起身亲上了习秋谈。

他的体温一向偏凉,又是刚从外面进来,二人的温差让习秋谈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宁江州感觉到习秋谈的闪躲,修长的手指稍微动了动,随后强迫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松开手。

别犯病,宁江州。

他暗暗告诫自己。

这是你的宝贝,你不能犯病。

他眼中的阴霾浮光掠影般一扫而过,转眼间就只剩下习秋谈所熟悉的漫不经心与懒散了。

宁江州坐了下来,随手把桌上了练习册一推:“今天我不想补课了,我们来说点别的事吧。”

“你……”习秋谈皱眉,刚想要说他,却被宁江州打断了。

“老师知道我去年为什么没考上央美吗?”

习秋谈道:“因为你的英语拖了后腿,你自己说的。”

“才不是,我骗你的。”宁江州托着下巴冲习秋谈笑,就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我的文化课分数是567,超了那年一本线二十分,在艺术生里排……前几百吧?我记不得了,反正也不重要了。”

“但是,我的专业课,色彩是零分。”

习秋谈忍不住问:“怎么回事?你不应该得这个分,是不是有人黑箱了?我家里有点关系……”

“嘘——”宁江州轻声道,“老师你都要跟我分手了,那就让我讲完嘛。”

习秋谈本想反驳,他们俩根本没有在一起过,但是看着宁江州的表情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此时的宁江州看起来太脆弱了,好像一碰就能碎掉。

“没有黑箱,没有换成绩,没有被顶替。”宁江州自顾自地笑了,“只是考试前我右胳膊断了,去了考场没画而已。”

习秋谈很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宁江州避而不谈这件事了,反而开始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宁江州掰着自己的手指数:“我家很有钱,我自己能创业,我十九岁了成年了,我没有玩心也不图新鲜,认准一个人就是一个人,我这次一定能考上央美,不会再复读了。”

“重新考虑一下我?习老师。”

习秋谈真是恨死了宁江州说话说一半的毛病,忍着怒气问道:“你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我再考虑。”

宁江州垂下眼眸,拒绝交谈。

两年前的盛夏,宁江州高二美术集训。

宁家确实有钱,非常有钱,别说是供一个宁江州学美术了,供几百个都没有问题。

宁江州是个天才,这是不可置否的。

从初中接触画画开始就在画笔与色彩中不断展露他的才华,他的配色永远是大胆鲜亮的,在一群刻板模仿的高级灰的学院派中永远突出亮眼。

就像是他这个人,张扬轻狂,阳光灿烂。

宁江州理所当然的学了美术,考上了全省最好的一中美术班,从初中画到高中,也准备画上整整一生。

他是家里的幺子,本就无意和哥哥们争什么家产,又选择了艺术这条最为平和无害的道路,于是安全地长到了十七岁。

一中有专门的艺文校区供艺术生集训用,高二需要集训一个半月,全封闭式管理,一周发一次手机。

宁江州在拿到手机之后先跟家里报了个平安,紧接着接到了三哥宁江源的电话。

“小追?是我。”宁江源大概是有点醉了,说的话都有些含糊,“我跟妈说好了去看你,但我大概进不去……你能出来吗?在华东街公交车站那边。”

宁江州的学校就在华东街,和他大哥的公司隔得不远,三哥大概是到大哥公司办事,顺路来看看他。

宁江州应下了,跟老师批了假条出去等宁江源。

夜里有点冷,学校发的英伦风校服好看是好看,但是不顶风,宁江州一边搓着手一边想着三哥怎么还没到。

他最终都没能等来宁江源。

为首的是几个小混混,硬是拉扯着把他推进了小巷子里,其中有个红毛揪着他的领子问:“宁江椎吗?居然长得这么嫩,艹。”

旁边有人道:“半夜也就他一个人在这,不是他还有谁?赶紧的快点收工。”

“你们等等,我不是……”

宁江州话没说完,被人一拳打在了小腹上。

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着棍棒之类的武器,宁江州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再怎么厉害也没能逃过打。

他试图拿出手机求救,但下一秒手机就被摔到墙上粉身碎骨。

其中一个混混下手狠了点,一棍子打在了宁江州的右臂上。

一直小心地保护自己的手的宁江州闷哼一声,勉强挨上这一棍。

胳膊肯定是要骨裂了……到时候只能动手腕能不能考好艺考啊……

正这么想着,旁边有人叫嚣着:“看这个小白脸一直护着他的手呢,是不是藏了什么?”

“掰开!掰开!!”

宁江州的手指骨分明,握紧的拳头被一根一根的掰开,而后狠狠地摁在地上。

“啧,手还挺好看,不知道这只手废了还能不敲键盘?”

“别啊,他还可以用脚打字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江州试图出声,而后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嘶哑。

他挣扎着想要缩回手,但被几双手同时死死按住,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不可以。

宁江州红了眼。

手是一个画家的命,他还想画一辈子的画。

没有人能听见少年内心的绝望与嘶吼,黑色的皮鞋无情的落了下来。

咔嚓。

十七岁少年的傲骨,被生生折断在盛夏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我已经报警了。”

清润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混混们骂了几句多管闲事,但也达到了目的,一时间人鸟兽散,只留下一个红着眼半跪在地上的宁江州。

习秋谈老远就认出了自己学校的英伦风校服,因此才会出声制止,他走上前去,没敢乱动宁江州,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疼?来集训的美术生?我刚才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你稍微忍一忍好不好?”

宁江州愣了半天,反应过来自己的手真的没知觉了之后突然掉下来眼泪。

他说:“我好疼啊。”

挨打时全程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的少年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我好疼啊”。

疼的快要死掉了。

习秋谈真的以为他疼,救护车半天没来,急得不得了,半夜给自己对医学有点研究的妹妹打电话问她该怎么办。

习如雁被吵醒有点起床气,但她也知道轻重,再旁边冷静地指挥习秋谈给宁江州盖上外套,然后稍微调整一下坐下的姿势,尽量不要拉扯到伤口,避免二次伤害。

习如雁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习秋谈啊习秋谈,你还真是个老好人,大半夜的不睡跑去见义勇为。”

习秋谈为了方便把手机开了免提,闻言顺口怼他妹妹:“爸妈都是学医的,你也想从医,有点医者仁心好不好?再说这是学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是是是。”习如雁敷衍道,“我知道你爱学生,你以后找个学生结婚算了。”

随后就挂了电话。

救护车不来,习秋谈不敢走,就坐下来陪着宁江州。

宁江州迷迷糊糊地想,这个人叫习秋谈啊……如果以后有机会,要谢谢他。

随后陷入了一片黑暗。

……

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医院了,母亲在他床边泣不成声,说都是自己的错,让他卷入了大哥和三哥之间的斗争。

他的大哥叫宁江椎,三哥那天晚上打电话给他喊的是“小追”。

宁江州谁也怪不了,他只能怪自己太弱,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被迫卷入斗争之中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开口,第一句话是:“我的手还能画画吗?”

“能,能。”母亲含泪点头,“妈给你找了最好的医生,一定给你恢复如初,以后都能画画。”

宁江州:“我是说今年的艺考。”

房内一片沉默。

宁江州似是知道了什么,笑了。

“那算了,当我没问。”

宁家的幺子一夜之间就像是变了个人,明明从来不屑于和自己的哥哥们争什么家产,借着这次受伤在家主面前卖了一波惨就算了,居然也开始接触起了家族事物。

他天生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一开始只是不花心思在这些东西上面,现在他肯花心思,自然是不容小觑。

宁江州正在做康复训练,微笑着看三哥在自己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原谅——他已经把三哥的股份蚕食的差不多了。

“三哥,别呀。”宁江州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我们都是兄弟,我为什么要害你?”

“你看你,最近公司运营状态直线下滑,我只是想让你出去度个假而已,等你回来就还给你。”

他说着,内心忍不住狂笑。

你看啊,你之前多傻啊,掩盖锋芒有什么用啊?最好的自保方法明明是主动出手。

少年死于盛夏。

现在,十九岁的宁江州突然道:“习老师,你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记得。”习秋谈说,“你说,你要称赞我为三原色。”

三原色是最基础的颜色,也是调和出万物的颜色。

我称赞你为三原色,我将你当做我的全世界。

宁江州却是笑了:“习老师,你真傻,我骗你的,我胳膊没断,我就只是英语拖了后腿而已。”

认不出来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author_say宁江州后来坚持去了艺考考场,没画画,坐在座位上看着所有的人画完交卷。

他是最后一个走的,交了一张白纸还笑得开心。

修改了宁江州年龄的设定,前文是高二这里改成了复读生,但是前文锁了改不过来,等我完结了一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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