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乐然的好感是清清白白的友情呢?
从这天起,两人开始相约跑步。
各怀心思得倒也相得益彰。
乐然是特种兵的底子,在部队上跑10公里负重越野就跟日常吃饭似的,如今在平坦的塑胶跑道上轻装上阵,脚上就像长了翅膀,走路带风,跑步刮风。
沈寻科班出身,念大学那会儿也是按军队的标准要求自己,但毕业这么多年,他当的是刑警又不是特警,体能早退步了,别说10公里,5公里都难以跟上乐然的速度。
好在乐然倒也没拼了命地跑,他什么速度,乐然就什么速度,甚至有时会故意落在他后面,再得意洋洋地一阵风冲过,又停在前方转身对他笑,偶尔喊一句沈队跟上,大部分时候却是笑而不语。
特别得瑟的那种。
他太清楚这种心态了。
谁都有在在意的人面前显摆的时候,他在乐然这么大时也没少干这种蠢兮兮的事,当时以为自己隐藏得特别好,年纪上去后才察觉到
太他妈明显了。
所以乐然站在前方貌似深沉地看着他笑时,他心里是很有满足感的。
如果不是身边正好有一对情侣做着类似蠢事的话。
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快跑不动了,一边喘气一边艰难挪步子,陪着他的男孩儿体能还相当充沛,在她身边倒退着跑,有时逗她两句,有时像乐然一样跑出老远,又转身喊宝宝跟上。
宝宝和沈队虽是完全不同的词,放在相同的情形下,却让沈寻额角抽了一下。
敢情在乐然心里,他和那跑不动的女孩儿是同一人设,而乐然自己却是牛逼得不行的男朋友。
真他妈反了
他已是一身汗水,见乐然在自己前方几米处优哉游哉地跑,顿时心一横,加快步子,想要抢过男朋友的标签,哪知乐然就像脑袋后长了眼睛似的,头都没回就往前一冲,轻而易举将他甩得老远。
他嘴角也抽了一下。
乐然在弯道处停下来,竟然还冲他勾了勾手指,就差说出来追我呀了。
他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拿出在公安大学时与昭凡互怼的劲头发足狂奔,一圈跑下来非但没追上乐然,倒累得天旋地转,躺在跑道上不想起来。
乐然蹲在他身边,完全不见疲态,嘴上虽然没笑,但眸底的得瑟一览无余。
他暗自叹息,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乐然凑近了一点,撑着脸颊问:沈队,还跑吗?
他心里骂娘,却伸出右手道:拉我起来。
汗津津的手掌贴在一起,谁也没嫌脏。
乐然一个用力将他拉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就听见烦人的小情侣又在一旁逼逼叨。
拉我起来!
你求我啊。
不求不拉。
求,求求你。
乖!
他险些骂出操,瞄乐然一眼,居然正好看到乐然得意地挑了挑眉。
他捂住额头,借以遮住白眼,强行豁达地想:没事,小孩儿都这样。
每天跑完,他都想开车送乐然回去,但乐然不肯,非要挤公交车。
他知道,乐然是觉得自己浑身是汗,怕弄臭他的车。
他也不坚持,善解人意地照顾乐小孩儿迟来的中二心,不过会要求人家到宿舍后发一条汇报平安的微信。
如此一来,就算已经各回各家了,还可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几句。
他其实有些好奇乐然为什么对晚上去运动场跑步这种事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
亲生母亲晚上跑步时被人强暴,继而自杀,父亲发疯,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他为什么丝毫不介怀?
沈寻想不明白,更没法问。
有一次,运动场上有三个混混儿将一名慢跑的姑娘围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找茬。他正想过去扯开混混儿,乐然已经先一步冲去,气势汹汹地将姑娘拦在身后。
混混儿都是欺弱畏强的主儿,瞅了乐然几眼,十分识相地落荒而逃。
沈寻本以为他会触景生情,说出一些当年的事,他却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幼年的遭遇,还高兴地抬着眉,自夸般地说:沈队,我刚才是不是很帅。
沈寻不由得怀疑严啸是不是弄错了。
也许乐然只是普通的孤儿?
为此,他还特意找人查过章勇,将章勇最近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
然而章勇的档案里明确记录着强暴妇女一案,受害者确系乐然的母亲。
他去章勇目前打工的工地看过,那人50岁,看起来却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老人了,走路有些跛,也许是在监狱里被人给打的,也许是工作时被什么给砸的。
可怜,却完全不值得同情。
他十指收紧,眸光冷漠而危险。
只要一想到这人给乐然带来的伤害,他甚至有将其杀而快之的念头。
好在乐然并不知道章勇的近况,而章勇打工和居住的地方也与他们相隔十几公里。
他想,要不就算了吧,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